“别怕别怕。”辛袂大概也从没见过这样子的瑽瑢，愣了一下，才手忙脚乱的半蹲下来帮她擦眼泪。
他的一只手绕到瑽瑢后背，一下一下轻拍着她，声音低沉温柔：“我在这呢。”
瑽瑢也不知道自己的泪水里有什么含义，它猝不及防的袭来，掉了几滴居然也就停了。但她还是勤恳的埋着头一个劲的抽泣，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你刚刚……去……去哪里了？”
辛袂说：“我与妄禅去了他的房间拿了一本经书。”
拿经书这个理由可还行。
瑽瑢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揉了揉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辛袂。
“哭完了？”
“嗯。”瑽瑢的眼睛红的和兔子一样，她补充道：“还哭饿了。”
“我让人包点点心给你路上吃，我们该回去了，再晚就赶不上在家守岁了。”
“好。”瑽瑢乖巧的应道，点点头。
回去路上，瑽瑢一路沉默着，辛袂也以为她刚刚所说的害怕只不过是因为找不见人了，没有多问什么，反而更加照顾她的心情，见她情绪低落，不想说话，也没有打扰她。
他们没有直接回家，辛袂先带她去吃了饭后来到了护城河边放河灯。
小小的荷花灯托在手心里，竟然比想象中的更加轻巧，她都担心万一起个浪会不会把它打翻了。
辛袂牵着她的手在岸边蹲下，点燃了灯里的蜡烛，瑽瑢小心的把河灯放在水面上。
河灯顺着风前行，她看了眼水面上明灭的灯火，合拢了手掌。
她想许个愿，耳畔却浮起了甄琰赠她千秋穗时的声音：
“瑽瑢，我愿你岁岁都平安。”
腰间的坠子还在，甄琰却已经离开了京城。
瑽瑢闭上眼，虔诚的许完愿望，站起身来，辛袂问道：“许了什么愿？”
她歪着头朝他眨了眨眼，又探头去看自己的河灯，看来刚刚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河灯做的精巧，却很稳固，现在飘的越来越远了。
“不告诉你。”
辛袂无奈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瑽瑢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掌：“那你呢，你也许愿了吗？”
“没有。”
“为什么不许愿？”
“事在人为，我想实现的愿望，还不如许给我自己听。”辛袂淡淡的回答道。
瑽瑢实在是有点唏嘘。
当初的她也是诚心跪于菩提之前，却一个愿望都不愿意许，觉得自己已经无所求了，现在还不是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心愿送进河灯，随波远行。
看来人总是会变的。
“算啦。”她拍拍辛袂的肩膀：“那我就告诉你我许了什么愿望好了。”
“是什么？”辛袂配合的做出一副好奇的表情来。
“希望我心里的人，都能岁岁平安。”
瑽瑢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灯：“走吧，回去放炮仗给沈玦瑢听。”
身后，在瑽瑢走了不久，平静的河面上突然卷起一股暗流。
原本还亮着的河灯被卷入河底，不见踪迹。
回到家里，迎接瑽瑢的首先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鞭炮声，震得整个府邸都在颤抖。
瑽瑢：“？？？”
这谁干的？当沈玦瑢不存在吗？
真是的，这也太大快人心了吧。
瑽瑢眼睛一亮，蹦蹦跳跳的跑了进去，在门口张望了一眼，又蹦蹦跳跳的跑了回来。
辛袂刚刚一只脚跨进门框：“怎么了？”
“见鬼了。”瑽瑢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辛袂：“？”
他也弄不清楚瑽瑢在说些什么，索性牵了她的手往里面走去。
地上是一地的鞭炮残骸，红色的纸随意的散落在各处，看得出来已经放过很多炮仗了。
正对这些残骸的，是沈玦瑢。
辛袂回忆了一下瑽瑢早上刚刚和他说过的“沈玦瑢很怕炮仗声”，他想他应该能理解瑽瑢在惊恐什么了。
只是连瑽瑢都成长了这么多，沈玦瑢又怎么会止步不前呢。
瑽瑢还持之不懈的在试探：“你不是沈玦瑢，你是谁？”
辛袂在场，沈玦瑢努力压抑下心里的不耐烦，克制住了没有甩个白眼给她：“我是沈瑽瑢。”
瑽瑢：“？”
今天真是奇妙的一天啊。
辛袂出来打了圆场：“大小姐在放炮仗？不介意带我和瑽瑢两个人吧？我们本来也是打算回来放炮仗的。”
沈玦瑢优雅的颔首：“当然不。”
瑽瑢勉强接受了这个目前这个“其乐融融”的诡异氛围，安静的黏在辛袂旁边。
等鞭炮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她可以看到沈玦瑢还是明显的瑟缩了一下，然后才故作镇定的坐的笔笔直的。
她的手一直捏的死死的，直到鞭炮放完了才松开。
原来沈玦瑢也不是不怕了。
她撇撇嘴，若无其事的从辛袂身后钻过去，一点点挪动靠近沈玦瑢。
别开目光戳了戳沈玦瑢的小臂，她一脸嫌弃的问道：“你……从前不是从来不放炮仗的吗？”
沈玦瑢：“就算我不放，你也得放，我到哪都听得见，有差吗？”
瑽瑢：“……”
“而且今年也和往年不一样。”沈玦瑢瞥了一眼辛袂，见他正含笑一直看着瑽瑢，很快的收回了目光。
“今年……发生的事太多了，我希望炮竹声能让我们沈家更热闹的辞旧迎新吧。”
瑽瑢来不及说话，辛袂先替她安慰了沈玦瑢：“大小姐不必担心太多，来年一切都会变好的。”
“真的吗？”
沈玦瑢重新充满期盼的抬头望向辛袂。
辛袂点点头：“是的，我答应了瑽瑢要帮她实现愿望的，要帮她照顾家人。”
瑽瑢：“？”
她的愿望什么时候变成好好照顾沈玦瑢了。
不过看沈玦瑢的表情，大概还有一出好戏可以看。
果然，辛袂继续说道：“明年，我把瑽瑢娶过门后，也该称呼大小姐你一声姐姐了。”
沈玦瑢：“……”
瑽瑢：“……”
这出戏怎么还演到自己身上来了？
沈玦瑢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了，她平视前方：“我觉得枢密使并未向我们沈家提过亲。”
辛袂摸了摸瑽瑢的额发：“等她及笄那天，我便带着聘礼来提亲。”
瑽瑢看见他的表情，是一种温柔到像水一样的感觉，她置身于其中，连呼吸都不顺。
他的眼底也尽是缱绻，但瑽瑢却不敢沉溺。
她从不知道，原来深情也可以让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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