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大小姐来了。”绿萼从外面走进来,把手里的点心往桌上一放,一个顺手就把趴在书上睡着了的瑽瑢捞了起来。
“哦。”瑽瑢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往四周扫了一遍:“那她人呢?”
“在门口呢。”绿萼紧张的回答道。
瑽瑢瞌睡瞬间被吓醒了大半:“她终于看到门口的那块牌子了?”
绿萼疑惑道:“什么牌子?”
“沈玦瑢与狗不得入内啊。”瑽瑢拍了拍脸让自己完全醒过来,看见绿萼已经被吓得面色苍白了,一副随时都要倒下去接替自己把刚做了一半的梦做完的样子,才大发善心地拍了拍她:“我骗你的,没有牌子啦。”
绿萼觉得今天的人生也是一如既往的大起大落。
“沈玦瑢进我院子向来都是横着爬的,怎么今天这么老实等在门口?”
说起这个,绿萼才记起进门之前自己一直在担心的事情:“小姐您快出去看看,疏竹把大小姐堵门口了!”
“啊?”瑽瑢吃惊:“就我们说话这会儿,一直堵着呢?”
“是啊小姐。”绿萼急的直跺脚:“您快出去救救她啊。”
闻言瑽瑢遗憾地摇了摇头:“那估计是晚了。”随后她转身出门,嘴里还念叨着:“这位勇士会永远活在我的心里的。”
但她还是加快了脚步。
急急忙忙赶到院子门口,瑽瑢却意外的看见疏竹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没有她想象之中的用身体拦住门口。
但是沈玦瑢好像也没有要硬闯的意思,红蓼在她旁边打扇,她面上也看不出半点不耐烦。
总之就是一片平和的氛围。
瑽瑢看看这头,又看看那头,平生第一次不知道该拿沈玦瑢怎么办才好了。
红蓼眼尖,率先发现了她,福身行礼:“二小姐。”
疏竹紧跟在后,半点礼数不落,瑽瑢突然对她有点另眼相待。
沈玦瑢轻咳两声,把她拉回现实。
瑽瑢警惕的盯着沈玦瑢,先发制人道:“大家都看见了,姐姐连我这院子还没进去呢,就先咳起来了,等会病了可不关我的事。”
沈玦瑢仪态大方地举手掩住嘴角,轻轻笑了笑,嗔怪地看了瑽瑢一眼,娇声道:“我怎么会舍得怪妹妹呢?”
瑽瑢吓得差点没撒腿就跑。
好容易稳定了心神,沈玦瑢一只手就柔柔地挽上来了:“半月不见了,不如我们姐妹俩来好好叙叙?”
瑽瑢身体一僵,想起上次的教训,没敢碰沈玦瑢,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沈玦瑢抿嘴一笑:“寻点乐子啊。”
“???”
“听说妹妹上次被自己的贴身丫鬟当成了女鬼?”
“.…..”来了来了,瑽瑢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见她不反驳,沈玦瑢越来越兴奋:“后来你就另找了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就门口那个,叫疏竹的?”
“……”瑽瑢现在是宁愿看书去也不想听她废话了。
眼看这个话题引不起瑽瑢的反击,沈玦瑢也不自找无趣,松开了瑽瑢的胳膊,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大声问道:“我还听闻,妹妹被先生训哭了?”
瑽瑢:“???”
这怎么换了个话题连音量都换了?
一时间院子里的人都愣住了,沈玦瑢得意洋洋的继续高声道:“据说还是因为背不出书?”
瑽瑢被绿萼从背后猛的一推,回过神来,朝着沈玦瑢有礼貌的笑了两下以示警告。
沈玦瑢毫不自知:“这就有点丢脸了吧,妹妹?”
瑽瑢抚了抚头发,对上她的眼睛,道:“可不是么,姐姐。”
沈玦瑢大概是没猜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收起了笑容静观其变。
“还不是姐姐榜样做得好。当初姐姐被教习嬷嬷一个眼神就吓哭过好多回,妹妹只是领悟了点皮毛,学艺不精,让姐姐见笑了。”
沈玦瑢的脸色一下子就青了。
“哦,对了。”瑽瑢像是想起了什么大事:“刚刚姐姐倒是提醒我了,我们确实也有半月未见了。”
沈玦瑢刚想开口,直接被瑽瑢堵在嘴边:“不知这半月,姐姐都在忙些什么?”
身后疏竹接道:“大小姐自然是在房里学习宫廷礼仪了。”
“是吗?”瑽瑢点点头:“那我也怨不得姐姐不能时常来陪我玩了。”
沈玦瑢凉飕飕的瞥了一眼过去:“你房里的下人什么时候还能在主子们说话的时候插嘴了?”
瑽瑢恍若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地说下去:“这半月来,其实妹妹也听说官家的病已经好了许多了,看样子姐姐确实是好好为嫁人做了许多准备。”
沈玦瑢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瑽瑢乘胜追击道:“不过你说我们家家规也是太严了些。既是两情相悦,姐姐未办及笄礼就嫁过去又怎样呢,左右那里也不是寻常人家。”
“要不我同爹爹建议一声?爹爹通情达理,应当是会同意的。”瑽瑢装作很认真的思考道。
“有劳妹妹了。”沈玦瑢咬牙切齿道:“不过不必为我一人更改家规,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音未落,她已然走出门外。
“还说是来寻乐子的,怕不是给我来送乐子的吧。”瑽瑢不屑的撇了撇嘴,大摇大摆地一招手:“回屋。”
绿萼和疏竹屁颠屁颠的跟上她的脚步。
屋里瑽瑢吊儿郎当地翘着腿,哼着曲儿,磕着瓜子,手拍在桌上给自己打拍子,得空递了个眼神给绿萼,绿萼笑道:“也不知道刚刚疏竹是怎么把大小姐拦住的,我和小姐还担心的要死,生怕大小姐罚你呢。”
瑽瑢考虑了一下,觉得这话有点过了,正犹豫着做人是不是要诚实一点时,疏竹开口了:
“奴婢和大小姐说丞相今日就在府里,闹的太大声了可能会把他招过来,所以大小姐就不硬闯了。”
“咦?”瑽瑢放下手里的瓜子:“爹爹今日在府上?”
疏竹脸红扑扑的,小声说:“其实奴婢也不知道。”
瑽瑢总算明白过来了:“你在诓沈玦瑢呢?”
疏竹把头埋的更低:“是。”
“诓的好!”瑽瑢连连鼓掌,把掌心都拍红了:“太解气了!”
疏竹没有抬头,在暗地里悄悄舒了一口气。
门口来了个小丫头通报:“小姐,甄先生来访。”
瑽瑢敏捷的一跃而起,一手把身上的瓜子壳掸下去,另一手把桌上的瓜子拂到地上,同时两三脚扫进桌底,从容的说:“我出去迎先生。”
疏竹看呆了眼。
绿萼习以为常地拍了拍她:“小事情。”
瑽瑢出门,左顾右盼都不见甄琰,心下一思量,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应当不会这么巧吧……
她一边这么想着,还是忍不住叮嘱身后的疏竹:“你就在门口守着,若是先生来了,你就来沈玦瑢的院子里找我。”
随后她唤上绿萼,往沈玦瑢的屋子走去。
果不其然,半路上就看见了沈玦瑢和甄琰。
甄琰确实是朝着她这个方向的,看来是被半路截胡的。
他们之间离得太远,就算瑽瑢已经走的很快了,还是没赶上听到甄琰与沈玦瑢的谈话。
只瞧见甄琰看也不看沈玦瑢的讲了几句话,沈玦瑢一福身就开始擦眼泪。
甄琰好似一点也不在意眼前的人是哭还是笑,皱起眉好像又严厉的训斥了几句,沈玦瑢就捂着嘴跑开了。
帅气!
瑽瑢已经在心底为先生鼓掌鼓到手都断了。
眼见着甄琰教训完沈玦瑢就往自己这里走来,瑽瑢一个激灵赶紧转身往回走。
甄琰是不认识沈玦瑢的,好端端的训她做什么,肯定是把她当成自己了。
想起自己顶着沈玦瑢的名字出去招摇撞骗、四处丢脸的日子,瑽瑢真想长叹一声风水轮流转。
甄琰明显是看到她了,仗着自己腿长轻而易举的就追上了她。
偏偏瑽瑢还不知情的在埋头碎碎念:“可别被先生抓到了。”
“被我抓到会怎么样?”
“大概又要被骂一顿吧。”瑽瑢想也不想的回答。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头顶那人真烦,居然还在不依不饶的追问,恼的瑽瑢想骂人。
“你知道个……”她倏地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桃花眼,眼底有春水在盈盈晃动,眼周染了淡淡的桃粉色。
“我知道个?”甄琰示意她接着说。
瑽瑢“咕嘟”一声把后面一个字咽进了肚子里。
“做了什么坏事,这么怕被我抓到?”甄琰又问。
“我没有,我不是,我什么都没干。”瑽瑢连连摆手示意自己的清白:“我是怕沈玦瑢她冒充我得罪你。”
“不会。”甄琰摸摸她的后脑勺:“你们俩太不一样了,我分得清。”
沈瑽瑢长这么大真的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
长世面了。
她好奇道:“哪里不一样了?”
甄琰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说:“嗯……她的仪态比你更端正?”
“.…..”
“开个玩笑。”甄琰收回目光,淡然道:“你的眼睛比她的干净。”
他的眉目间沾染了一丝自己都觉察不了的厌恶:“她的眼睛太脏了。”
瑽瑢当场就拍手叫好:“对!”
“你知道?”甄琰诧异地望向她。
“不知道,不过先生说的都对!”瑽瑢一脸真诚的和他对视,顺便在心里加上一句:“更何况还是夸我损沈玦瑢的。”
甄琰不自然的扭了扭头,好像在看周围的花草,瑽瑢又捕捉到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这个人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呀。”瑽瑢突然有种抓住别人把柄的成就感:“下次可以捉弄他了。”
“对了。”甄琰看了半天的风景,才道:“我们此行去山阴要住上两日,参加兰亭诗会。”
瑽瑢嘴巴永远比脑子快一步,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然出声:
“山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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