瑽瑢没听懂。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上的南平王,应该说自己甚至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罢,思量许久后抬头再对上沈玦瑢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她更加笃定了内心所想。
“你在骗我。”
听到瑽瑢这样的回答,沈玦瑢无所谓的别开头,目光淡淡的落在远处的假山池塘上:“等会你就知道了。”
等会应该就是一炷香之后。
大家都落了座,皇后宣布宴席正式开始。
每个人面前都用各式精巧的菜摆满了桌子,可没人动一下筷子,因为这是看盘,照例是吃不得的。
皇后朝座下举起酒杯,她们连忙也捧起自己面前的酒盏对着皇后。一般的宫廷宴会需得行酒九盏,可以吃的菜从第三盏开始依次端上桌。
第一盏酒饮下,便有舞姬和乐师一并登场起舞助兴了。
第一轮歌舞结束,竟有民间请来的戏班子登场,演了一出《牛郎织女》的杂剧。
皇后喜热闹,可能是被冷清的深宫闷坏了,思及此,瑽瑢略带同情的瞟了左手边的沈玦瑢一眼,顺带着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沈玦瑢:“?”
瑽瑢突然泛滥的善意没有得到它相应的回报,这也是情理之中,瑽瑢没和她计较。
杂剧正演到牛郎织女分别之时,忽的来了个人在皇后耳边说了什么,皇后一挥手暂停了杂剧。
庭内众人皆窃窃私语,沈玦瑢也不甘落后的与瑽瑢咬耳朵道:“准是南平王要来了。”
作为回复,瑽瑢也和她低声讲道:“哦。”
座首的皇后点了点头,便有宫人在门口大声通禀道:“容妃娘娘到——”
沈玦瑢倏地变了颜色。
就连说着不心虚的瑽瑢也压低了头。
五年前,她们两姐妹第一次入宫时,曾在此处花园遇见过一位妃子,那时她还尚被人称呼为容修媛。
沈玦瑢见她妆容素净,一席粉色宫装衬得她面若桃花,再加上头上一支白玉七宝玲珑簪愈发显得她肤色白净可人,遂对她生了好感,巴巴的跑上桥去找她玩。
这便是故事的开头。
当时瑽瑢在远处独自玩耍,中间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只知不多时桥头传来一声属于女子的尖叫,随后便有大批宫人涌上桥头。
再后来,她们都被领到了皇后的仁明殿里。
宫殿里冰凉的地砖刺的瑽瑢膝盖麻麻的疼,上头的人在说什么她都没仔细听,合着也与她无关。她想悄悄换一下姿势,应该不至于惹人发现,却听见旁边的沈玦瑢大哭了起来。
她边哭边喊:“瑽瑢……”
于是容修媛一不小心失了的那个孩子,便怪罪到了瑽瑢头上。
当时皇后仁厚,但也可能是感激瑽瑢帮她除了一个眼中钉,所以只让沈夫人带她回家去受罚。
瑽瑢便被她母亲罚着跪了两个时辰的祠堂,磕了一百个响头。
容妃翩然进殿,她的紫色宫袍裙边和袖口均用金丝线绣了栩栩如生的芍药花,顺着她的步调波浪般的开放。
路过瑽瑢她们时,容妃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脚步顿了顿,才继续往上首走。
“妹妹来了。”皇后得体的微笑着向她寒暄。
容妃略一行礼:“臣妾尚待字闺中时,最期待的便是这七巧佳节了,如今怎能不来凑凑热闹。”
瑽瑢盯紧了眼前木桌上的纹路,真希望她只是来凑凑热闹,而不是找茬来才好。
但是她瑽瑢向来运气不怎么好,刚想着,就听见容妃朝皇后建议道:“七夕节只看歌舞杂剧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玩点新鲜的?”
“妹妹有什么建议?”皇后问道。
“兰夜斗巧,怎么样?”
不怎么样!
瑽瑢从小就手笨,不善女红也学不会,看见绣花针就头疼,更别提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穿针了。
但她不能拒绝,周围已经零星的响起了响应声,就差皇后点头了。
为首的就是那庄絮絮,瑽瑢恨恨的想:“就你事多。”
既然座下女眷大都同意了,皇后也没有不点头的道理,她往底下扫了一圈,终于在瑽瑢视死如归的目光里说道:“好。”
瑽瑢开始盘算着等会快轮到她时就出去换衣服的可能性大不大。
容妃让人拿了针线来,各家的女儿们依次上去穿了针,这些人平素在家里就是拿惯了这细巧的绣花针的,一下穿过三四根也不在话下。
就连庄絮絮,也穿过了三根针。
可能穿过五根针再往上的,却是屈指可数,瑽瑢的手心开始发汗,连带着手指也滑腻腻的,让她担心等一下会不会连针也拿不住,让人笑话了去。
她还在担心着,就听见周遭传来或真或假的一致的赞美声,抬头望去,却是沈玦瑢右手捏着彩线,左手拿了七根针,一口气穿过了针孔。
当之无愧为今日的“巧手”。
沈玦瑢朝众人低头,微微福身示意,随后她仰起头,露出一段细腻洁白的脖颈,轻移莲步回到瑽瑢身边。
瑽瑢还在走神。
沈玦瑢不动声色的用手肘戳了戳她的腰:“到你了。”
瑽瑢往周围望了一圈:“沈玦瑢,你再上去一次好不好?”
沈玦瑢:“……”
四周一圈人都在看着自己,瑽瑢也知道这种想法简直是痴人说梦了,她一皱眉,咬咬牙想站起来。
沈玦瑢按住了她放在桌案上的手。
“娘娘。”她起身朝皇后行礼道:“我看瑽瑢实在是太热了,可能会影响等会儿的斗巧,能不能让臣女先陪着她去换一件轻薄的衣裳,再回来斗巧?”
瑽瑢:“???”
黄鼠狼给鸡拜年?
“好。”皇后对她这个儿媳妇还是很宠的,不经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你去吧。”
瑽瑢一边疑心沈玦瑢的举动,一边暗自雀跃。
毕竟这一离席,回来她可就是不用再穿针的沈玦瑢了。
她这里还没激动完呢,正想站起来和皇后及容妃行礼,就听见身后传来闷闷的“咚”的一声。
像是重物坠地。
瑽瑢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面看去。
是自家带来的婢女,名字瑽瑢叫不上来,只觉得眼熟。
她正倒在地上,面色痛苦,嘴唇苍白,双手紧紧掐住喉咙,发出“嗬嗬”声。
瑽瑢愣在原地看她,不知道她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眼前的婢女吐出一大口鲜血,艰难的抬起手,指向她。
瑽瑢的脑子“唰”的一下变空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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