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还有人替自己说话，裳华悄悄的扫了那人一眼，见是个中年男人，身子发福，脸皮黝黑，胡子一大茬，怎么看都不认识。

　　正要收回目光，却瞄到了他旁边站着的另外一个人。

　　一身暗色便服却硬生生的让他穿出了翩翩白衫的感觉，端的是芝兰玉树，一表人才。

　　裳华勾了勾嘴角，原来是三叔的“同党”。

　　建元帝点着头：“有功则当奖，不过现在是在行宫，朕也没有东西可赏，一切就等回去再说。”

　　“陛下圣明。”

　　建元帝仔细打量了裳华几眼，并没有因为南明私自“认亲”的事生气，但也没有再提起，看向程佑兰：“你们且说说吧，要比什么？”

　　程佑兰抬头挺胸，扫了裳华一眼，并不因为她和皇子有交情就胆怯，昂着下巴道：“陛下，我与许三小姐昨日一见如故，约好今日在围场里比试一番，还请陛下做个见证。”

　　建元帝道：“见证朕倒是可以做，那这赌注为何？”

　　程佑兰斜睨了裳华一眼，道：“按照许三小姐昨日的说法，要是我输了，就要给她叩头，唤她一声大哥。”

　　嘶——

　　话落就是一阵吸气声响起，众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裳华，眼神五花八门。

　　建元帝也是愣了一下，回头扫了有些垂头丧气的南明一眼，神情若有所思：“许三，你为何要下这么个赌注？”

　　裳华欠了下身，眼眸半垂：“因为民女觉得，这样比较好玩。”

　　“……”

　　在场的人都失声了一下子，回神后纷纷抬头去看建元帝的反应。

　　建元帝挑着眉头看裳华，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在众人都惴惴不安的时候，他突然拍掌，哈哈笑起来：“真是有意思。”

　　众人：“……”哪里有意思？

　　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帝真是太让人无措了。

　　“有意思，那若是你输了呢？”建元帝问道。

　　裳华抬起头迅速看了建元帝一眼，又半垂下眼眸，道：“民女不会输。”

　　“哦？”

　　这话就相当张狂了，在皇帝面前这样最是失礼，有人想要呵斥，却又觉得此女和端王有联系，又不想因此而得罪端王，只好强行咽下。

　　“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在若云山梅林宴上可以射出参连井仪箭的那位小姐吗？”一个女子喊道。

　　她记性不太好，当日梅林宴又站在后头，并没有近距离的看到裳华射箭的样子，但是那日的情景，只要是去过的人都一清二楚的记得。

　　“是没错，我也想起来了。”

　　“是和朱小姐一起比的，朱小姐当场就认输了。”

　　众女七嘴八舌的说起来，没去梅林宴的人也都开始问身边的人，在这堆人后面，许清蝶默默的看着立在场中的两个少女，目光透过她们，又仿佛看到了一个玄色的身影。

　　许嫣然听着众人的议论，满脸的嗤之以鼻：“呵，可真是走到哪儿出风头到哪儿。”

　　她的话没有人听到，即便听到也没有人会理会两个身份不高的女孩。

　　“五妹，我们家里除了你父亲，可就没有养的马，咱们这些人可是都没接触过的，也没带马过来，她要跟人家大将军之女比，要用两条腿进去吗？”

　　许清蝶目光收回，垂下去看自己穿的鹿皮靴，声音轻轻的：“陛下会提供马匹的。”

　　每年的春猎、秋猎，宫中都会带一部分马匹过来，当然这些马都是普通的马，自己有好马的，完全可以用自己的。

　　许嫣然听罢，皱着眉头看她：“五妹，你该不会也想下场吧？”

　　许清蝶抬起头看向那中央站着，面对皇帝也不胆怯，吸引了众多目光的少女，声音轻淡：“想下场又如何？难得来一次猎场，说不定下次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皇家围猎场又不是普通人能进来的，春猎的时候带的人本就不算多，到了秋猎的时候带的人只会更少，像她们这种被四品官员带进来的，说不定下一回就不能再来了。

　　许嫣然闻言愣住，好一会才嗤笑一声：“恐怕你不是想要狩猎，而是看上谁了吧。”

　　她抬头扫了对面的少年男子一眼，除了朝中那些比父亲年纪还大的，剩下的皆是青年才俊，皇子、世子、名相将军家的嫡子嫡孙，哪一个拿出去都是抢手的，而且绝大多数都还未成亲，正是她们这些闺阁姑娘偏爱喜欢的。

　　说许清蝶只想进去狩猎，还不如说她是想入那些少年才俊的眼。

　　许清蝶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是又如何，有这个想法的又不止我一人。”

　　没料到她会这么干脆的承认，许嫣然一愣之后气恨不已，将心中的话说出来：“你是不是也因为我娘的事，对我这般冷淡？”

　　“三伯娘的事是什么事？有些事四姐还是装在心里，别说出来的好。”

　　许嫣然心中暗恨，看了周围一眼，只好压下这气不再多说。

　　建元帝那边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已经明白过来：“参连、井仪？那不是只有军中教头才会的吗？”

　　有这等箭法的，如果不做教头，早已经不是普通士兵了。

　　在寻常子弟中，更是难得一见。

　　程大将军一抱拳道：“参连井仪两箭确实只有军中优秀之人才会，说来惭愧，年轻的时候我也是能偶尔做到的，现在，唉，却是老了。”

　　程佑兰没有害怕，斜睨着裳华：“你会这箭法？露出来看看。”

　　上次梅林宴她并没有去，她是武将之女，最不耐烦那些文绉绉的舞文弄墨，所以压根就没去，也没有见到裳华同朱瑾璐比箭术的情景。

　　裳华不出声，也不理她，只垂眸对着建元帝，身子站的笔直，让人在礼仪上挑不出半分错来。

　　程佑兰吃了个瘪，低声骂一句小人，转过头去。

　　建元帝虽知道这箭法，却从没有人在他面前施展过，心中也感到好奇：“朕也想见识见识这箭法，不知许三小姐能否给朕示演一番。”

　　裳华这回有了动静，好像之前一动不动就是在为了等建元帝的命令一般，她一欠身：“陛下要看，民女自当尽全力。”

　　她抬起头来：“只是民女未带弓箭，还请陛下赐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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