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就别管了，赶紧回去吧。”许成武明摆不愿意与她多谈。

　　裳华依旧不为所动，看向许老夫人：“祖母，想必您也知道，无论是休妻还是合离，女方的嫁妆都是要归还的，我母亲大方，陈年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便不要了，后来添置的家具床柜也都可以不带走，不过想必祖母也清楚，在这三十七间铺子中，有二十八间都是我母亲的陪嫁吧。”

　　许老夫人脸瞬间就黑了下去。

　　要么说她为什么那么讨厌李氏呢。

　　就是因为这个家是李氏撑起来的，所以她才不得不处处容忍，对李氏的无礼和粗鄙处处忍让，让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占着家里二夫人的位置。

　　现在看来，这三丫头真是随了她的母亲，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她最近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才觉得她顺眼。

　　裳华见两个人都铁青着脸，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来抖开：“这是我母亲的嫁妆单子，公中库房里也是有的，父亲和祖母若是没有异议，就将上面的铺子庄子屏风琉璃还有一并珍宝都还回来吧。”

　　许成武铁青着脸：“真是放肆，这事你母亲都没提，你一个小姑娘在这里插什么手，传出去算什么样子！”

　　裳华对他的怒气早已经自动免疫，闻言笑吟吟的道：“父亲不会告诉我，你要休妻，这嫁妆不准备还吧？”

　　许成武还真的担不起这个名声。

　　他身为御林军副统领，不是那无名之辈，只要这事嚷嚷出去，他的脸面就别想要了，不说别人，就单是他那些互相竞争上位的同僚，知道了都是好一番嘲笑，若是拿这个做文章，他就别想能擢升了。

　　不仅如此，许家要是传出克扣女方嫁妆的名声，以后谁还敢将女儿嫁进来，就算他的儿子还小不急，大哥那边肯定也是不同意的吧。

　　许成武想到此处，心有怒气无处发，对上裳华的笑容百口莫辩，只能艰难道：“自然是要还的。”

　　许老夫人一听就不愿意了，强忍着怒意：“老二。”

　　三十七间铺子里有二十八间都是李氏来京城时变卖一大半嫁妆置办的，如今开的正好，而许家那些，早就在来到京城时就因为经营不善，或者是被人排挤关掉了。

　　若是将二十八间铺子全部还给李氏，剩下那几间怎么可能够得了许家一大家子的吃喝用度，难道一家人都要去喝西北风吗？

　　若是这样的话，这妻还是不休的好。

　　林氏对许老夫人知之甚清，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什么想法，不由捏紧了拢在袖中的手，难道她熬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退回到以前？

　　许成武深呼吸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母亲，这嫁妆就还给她吧，这些年公中进账不少，加上俸禄，也够填这些缺，等回头再添置几个小铺子就是了。”

　　许老夫人听了却不高兴：“拿公中的财物填这个空，你怎么能想的出来，这公中是你一个人的吗，老大老三就没有份了？”

　　许老夫人虽然这么说，其实主要还是想说老三的。

　　对于在御林军的老二来说，老三当然更合自己心意，进士出身，风评好，上峰也喜欢，如今又刚升任户部侍郎，当然比老二更有前途。

　　许成武脸色瞬间憋的铁青。

　　没有比被老娘嫌弃更难受的事情了。

　　裳华站在一旁，看着堂屋内三人神色各异，等火候差不多了，才道：“孙女也不想让父亲和母亲这么为难，若是父亲和娘亲合离，那这铺子我娘亲就不要了，只要那些琉璃物件便好。”

　　一听这话，许老夫人和许成武都向她看过来。

　　“你能做的了这主？”许老夫人一脸怀疑。

　　能不还自然是不还的好，可是她说的话哪能作数？

　　裳华一笑：“这些铺子本就是以后母亲留给我的，我自然能做的了主，祖母和父亲觉得如何，这放妻书的价值比任何都高吧。”

　　许成武听着却有些犹豫了。

　　本来就是他嫌弃李氏和裳华的，可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被反主为客，成了被嫌弃的那一个，看着裳华那迫不及待要离开他一样的眼神，他突然就觉得有些不甘。

　　被嫌弃是真的很不好受。

　　看出他的犹疑，裳华一笑：“算了，既然父亲不愿意，那我就不勉强了，我仔细想想，有这些铺子，即便娘亲被休，也只是名声有些不好听而已，有铺子傍身，生活也差不到哪去，就不换这放妻书了吧。”

　　见她变卦这么快，才眨眼的功夫就将自己的话翻了过去，许老夫人一听立时就道：“不成。”

　　“祖母？”裳华眨了眨眼睛。

　　许老夫人沉着脸道：“既然你能做主，那就这么办吧，不过未免你的话不生效，还是要签个说明。”

　　“母亲……”许成武喊了一声。

　　不等他话说出来，许老夫人就道：“糊涂，区区一个放妻书而已，还能跟这么多铺子比不成，本来咱们也不是那苛刻的人家，李氏又没什么大错，本就该给放妻书的。”

　　裳华含笑不语，任她们圆说。

　　只要拿到放妻书，公中主持作证之后，李氏和许成武就算合离了，等到以后，她和许家也没什么关系了。

　　只要想到能脱离许家，她以后想做任何事情，都不必要受这些人的束缚，也没有什么规矩要守，她就抑制不住心花怒放。

　　许老夫人生怕李氏知道之后不同意，趁着裳华一脸好哄骗的样子时，立即去了公中那里，让许成武写了放妻书，按印生效，并上报官府。

　　裳华等做完这些，笑着又拿出那张嫁妆单子：“既然这些铺子留给祖母，那就只还剩下这些古董器具，琉璃物件了，我这会儿便带走了。”

　　许成武想着自己刚刚写了放妻书，还有些恍惚感，听她说要走，沉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裳华笑道：“先到外面客栈住着，等以后赁个庄子就住下了。”

　　许老夫人看着她，想着这个孙女已经不是自家人了，却没有多少伤感的感觉，只客套了一句：“以后你若是想回来，还是能来看看的。”

　　裳华一笑，不做理会，喊上流亭阁里的下人去公中里，把李氏那些陪嫁单子上的东西都搬到流亭阁里来，然后出门去找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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