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问句，可语气却是笃定的。

　　裳华说的第一句话便已经是坦白，太师也是个爽快人，两人这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裳华笑道：“是啊，所以太师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派人来暗袭我？”

　　太师脸上的笑容褪去，带着几分探究的看向她，这让他有些模糊的脸显得清晰了几分：“姑娘是从何处来？”

　　裳华心中一动。

　　这太师是察觉到她不是人了？那是不是说明，他也不是凡人呢？

　　裳华前面虽然坦白，却不打算什么都要摊出来，笑道：“太师这是怎么说，我自然是从城东而来。”

　　太师认真的打量了她几眼，随后笑道：“是本座问的不对。”

　　“太师还没有说，为何要派人来暗袭我呢。”

　　太师注视着她，片刻后长叹一声：“是在试探。”

　　裳华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正南被判斩立决之前，本座曾去天牢看过他，他说他本不欲认罪，却不知为何一个恍惚，就将事情全招了。”太师看着她道：“本座多年前曾遇到过这等情况，这是一种法术，名为摄魂术。”

　　裳华心中一震，面上却不露声色，继续听他讲下去。

　　太师看着她的神色，继续道：“只不过，这法术极为少见，据古籍记载，只有天上仙人才能掌握的……”

　　裳华面露讶异：“仙人？”

　　太师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惊讶不似作假，一时竟不知她的底细了，叹道：“不错，摄魂术虽然只是个小法术，却极难掌握，不知姑娘可曾听说过搜魂术？”

　　裳华眉头挑了一下：“不曾。”

　　搜魂术是魔族才会用的法术，她们天上自是不屑使用。

　　“搜魂术乃是将法术自天灵穴灌遍一人全身，剥其神，搜其魂，以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被搜过魂的人几乎都会痴傻，承受不住的当场丧命者也有之，而摄魂术则不然，只是让人失去意识，听从施术人的命令而已，于身体无害。”

　　太师说到这里又看向她：“正南所述症状，与摄魂术无异，而当时在场的，只有姑娘才有这等实力，所以才试探了一番，姑娘应该没有受伤吧？”

　　对上太师含着关心的目光，裳华一时之间也摸不出他的真假了。

　　说是坦白，其实两人所说都是真假参半，越是这种真真假假，越是看不清哪一句才是真的。

　　裳华抬了抬眸，摇摇头：“太师料错了，我受了重伤。”

　　看着他有些错愕的神色，裳华笑道：“这银针自然没有伤到我，但后来的那人，委实给了我不小的打击。”

　　“还有后来人？”太师眉头攒起。

　　“太师不知道吗？”

　　“本座既承认试探姑娘，承认一件与两件没什么区别。”

　　“那就当后来那人不是太师所为吧。”裳华无所谓的笑笑：“太师想要试探我，只是因为那所谓的摄魂术吗？”

　　太师眉头松开，意味深长的道：“这可不是所谓，能掌握摄魂术，必然要有高深的法术才行，若是本座所猜不错，姑娘应当不是普通人吧。”

　　两人对视片刻，花亭内的气氛有些凝滞。

　　突然，裳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太师真是抬举我了。”

　　太师静静的看着她。

　　“摄魂术我闻所未闻，不过那日我确实是使了手段。”裳华道：“南疆巫术素来有名，太师想必也听过吧？”

　　“可姑娘不是南疆人。”

　　裳华笑道：“太师既然都已经试探我了，想必也知道我原来的身份，当年我们家还在南方安阳城时，偶尔遇到了一个逃难而来的南疆人，这法子便是跟她学的，只是容易反噬，不能滥用而已。”

　　太师眸光陡然深了一些。

　　南疆巫术素来有名，稀奇古怪，宛如神通，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

　　“可是姑娘还知道灵气。”太师笃定她的身份不同一般。

　　裳华弯唇道：“实不相瞒，今日来见太师，询问这事是一件，想来找太师要灵石则是另外一件，太师一样是人，不也用灵气萃养了自身吗？”

　　太师神情又凝滞起来。

　　片刻之后，花亭中响起爽朗的笑声。

　　离的远一些的仆从都面面相觑。

　　天人一般的太师鲜少会有这样的笑声，是有多么高兴的事情发生，才会这样啊。

　　“与姑娘谈天简直是受益良多，看来本座是老了。”太师笑着看向她：“姑娘既有如此天资，不入我司天监，岂不是可惜了？”

　　裳华也笑：“太师要试探我，不也正是这个目的吗？”

　　两人对视片刻，太师又朗笑起来。

　　“正南一去，连带其下七八名官员，司天监空缺难填，姑娘若能来，定然是如虎添翼。”

　　裳华道：“不过，想必太师也知道我家中情况，如今我只是区区民女，如何入得司天监？”

　　太师笑道：“姑娘不必担心，我司天监不问出身，不问年纪，只要有拿得出手的本事，自然什么样的高位都坐得。”

　　“那就多谢太师提携了。”

　　太师笑声又起，两人终于聊起了寻常的内容，却依然是笑声阵阵的，让外面的仆从呆呆的不能回神。

　　小半个时辰后，南烨回来了，身后跟着八名仆从，抬着一个半人高的笼子，笼中正半卧着一只狮鹰，双目发红，神情凶悍，巴掌长的尖喙只让人看着就发憷。

　　“你还真的打算要带走了。”太师见到，站起身来，看着狮鹰的眼神十分不舍。

　　南烨唇角一弯：“难得太师松口，我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就多谢太师了。”

　　太师一脸沉痛：“好歹是养了半年的，易安可要好生对待。”

　　“这是自然，太师就不必过多担心了。”南烨扫了眼裳华：“既然你们都聊完了，那我便带着人先告辞了。”

　　太师叹气：“还是这么薄凉，拿了东西就要走。”

　　“哈哈，太师大度，就不要跟我计较这些了。”南烨点头一礼，挥挥手，身后的仆从便跟上他的脚步。

　　裳华回头，太师的容颜又恢复了先前笼在烟雾中一般的模糊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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