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河码头,一行人从船上下来,径直往早已备好的马车行去。
最前面的是坐着轮椅的廖映泽。码头大部分人都熟悉他这张面孔了,有的船老板见了他还笑着挥手打招呼:“哟,廖三爷刚从南边儿回来了啊!”
廖映泽笑着点头称是,谁都知道他料理着太平侯府在外的生意,常年奔走在外边的。
只是他身后不远跟着的明显是个女子,虽然罩在纬帽里不得见真颜,但是看廖映泽时不时便回头的眼神,就知道这定然不是普通女子。
都知道廖三爷腿疾不便,所以鲜少与女子有交往,身边伺候的也尽是小厮,如今这趟回来,身后却紧跟一名女子,身后婢子打扮的姑娘似乎还叫了一声夫人。
这廖三爷,何时成亲了?
太平侯府居然都没个动静儿?莫不是在南边私定终身的女子吧?
廖映泽不知他人所想,上了马车。身后女子亦跟了上去。然后车门关上,马车朝着太平侯府的方向疾驰而去,不多会儿便消失在码头人群的视线里。
……
……
太平侯府里,廖老侯爷与夫人袁氏正在后院湖边喂鱼。管家来报三爷回府了,还带了个女子。
老夫人一愣,心里突突直跳,一把鱼食儿全从手里洒了出去。湖里的锦鲤一拥而上,腾起无数水花。
老侯爷与夫人到前厅时,廖映泽已经弃了轮椅,改用拐杖站在地上。另一只手却始终牵着一只柔胰,未曾松开。视线穿透纬帽,与纬帽下的那双眸子交在一起,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咳咳……”廖老侯爷清咳两声走进来。身后老夫人的眼睛都快瞪掉出来。何时见过自己三儿子有这般表情?简直就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深情。自他腿出事以后,在老夫人印象中,这个三儿子连笑都从没有深过三分。
不由得皱起眉头,将纬帽中的人从头至尾仔细打量了一番。虽然不见脸,但周身的气度倒明显不是烟花柳巷的那些个姐儿模样。
老夫人心中稍安,只怕是南边小官小宦或者商人家的女儿吧,既然老三喜欢,只要家事清白些,也不是不可以娶的。
老夫人心中转了一个圈儿,终是露出一个笑容来。
“老三回来啦!这趟可还顺利?你腿不方便,赶紧坐着说话吧!”
老侯爷心头也是转过无数念头,话到嘴边儿也是先关心廖映泽的腿,并不拿那姑娘开头。
既然老三能坦然的把人手牵手带回来,必定是有打算的了,不如让他自己开口就是。
廖映泽将父母的神色收于眼底,并不落座。
上前一步,噗通一声跪下来,道:“孩儿不孝,已经在南广府成了亲,婚书媒人皆在,唯有父母高堂不在,实属不孝,请父母亲责罚。”
身后,带着纬帽的姑娘随之跪下。
“老三,这是何意?有婚书,有媒人,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这只是先斩后奏,并不算私定终身?”
老夫人的声音沉了下去。没想到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平日看这老三只知打理生意,何时对这情爱之事倒如此上心了,而且居然都已经板上钉钉了。
大德男女成婚,一定是要有婚书才算名正言顺。可是这婚书不是想有就有的,必须官媒作证,双方父母如果健在的,都必须在官媒的证书上签字的。
如今,廖映泽与那位姑娘已经有了婚书,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廖老侯爷与老夫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廖映泽身后跪着的女子。
半晌,老侯爷才开口:“泽儿你较你大哥二哥来说,应该算是我与你母亲最心疼也最愧疚的一个孩子了。所以你有什么愿望想法,只要不出格,我们一般都不会反对。你有了喜欢的姑娘,是大好的一件事,我们也不求人家姑娘的门第,只要家事清白,八抬大轿娶了回来,我们太平侯府也是答应的。”
“可是如今,你却连说都没说一声,便将人娶了回来。”老夫人接着老侯爷的话继续道,“你当你父母亲我们是什么人?当太平侯府是什么地方?啊?”
廖映泽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父母亲必然会一时气愤。所以老夫人拔高音调时,廖映泽始终沉稳。
“父亲母亲,实属事出有因,所以先斩后奏。”廖映泽缓缓道,“因为我娶之人,是她!”
话落,身后人头上的纬帽解开,渐渐露出一张明眸皓齿的脸来。
“尹满乔!”老夫人再也坐不住,惊得从榻上站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简直匪夷所思!尹满乔不是二月就嫁给蒋尚书的儿子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
……
廖映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像听天方夜谭一般,傻了眼。
从没想过以往常来府里的小姑娘居然与自家老三有了感情。算上尹悦容,这是姑侄一起嫁进了太平侯府啊,这辈分儿可怎么论?
难不成以后满乔叫自己姑姑大嫂?
想想都觉得头疼。
老夫人拿手指按按太阳穴,道:“蒋尚书府与你们尹相府倒是瞒得点滴不漏,连悦容都不曾在我面前提过。”
尹满乔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姑姑确实不知情。”
老夫人想叹一声荒唐,却又看着儿子着实在乎尹满乔的模样,说不出话来。与其让蒋尹二府乱点鸳鸯谱,如今将错就错,或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柳柳顶着尹满乔的名义,已经是蒋仕凡的夫人了,如今就算太平侯府认廖映泽的夫人就是尹满乔本人,只怕也难对外讲了。
“父母亲放心,满乔在南广化了一个名字。只要不常在洛城,尹相府与蒋尚书府也只会默认了。只是,委屈满乔的名分了。”
廖映泽抱歉的看着满乔,每每想到此事,廖映泽就觉得对满乔有愧。于是越发宠妻,简直到了要月亮绝不给星星的地步。当然,这是后话了。
“那你们今日回府说的目的是?”廖老侯爷看着儿子,知子莫若父,定然有后话。
“父亲,母亲,满乔已经为我付出了许多。委屈了她,我已是自责,所以,我不想再委屈她肚子里的孩子,想要让孩子日后明正言顺出现在我们太平侯府里!”
掷地有声的话音刚落,老夫人从榻前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尹满乔身前,眼中既惊喜又感慨:“满乔真是有喜了?”
尹满乔微笑着点点头。下一刻,自己的手已经被老夫人牢牢拽住。
“哎呀呀,快快快,站了半天,又跪了半天,这对胎儿不好的。赶紧坐下。老三,你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早说!”
再顾不得尹府蒋府到底会怎样,想着粉嫩嫩大孙子,老夫人护犊子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
“老爷,尹府蒋府该怎么去说就交给你了啊,来来来,满乔,随我去后面休息去,坐船坐了一路好辛苦的……来人啊……吩咐厨房炖燕窝,快……”
老夫人拉着满乔的手笑眯眯往后院去了,一路声音不断,眼看着太平侯府里又要忙碌起来了……
廖映泽没想到母亲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成亲的事情,意外又有些高兴的目送二人走远的身影,直到再看不见,才慢慢收回视线。
转过身,廖老侯爷一脸严肃,道:“老三啊,我太平侯府有多少生意在外,为父还是心中有数的。只怕你在南边做的生意,背后可不是我太平侯府的名字吧。”
廖映泽看着父亲了然的神色,也不再隐瞒:“父亲说的是,不过父亲放心,孩儿谨记您的教导,绝不会做是非不明的事便是了。”
廖老侯爷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来,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那就好,那就好!改日与为父走一遭尹相府吧!”
“孩儿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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