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了一个多时辰，眼见河面渐渐开阔，楚瑶姬跟楚摇光和慕子恒商议一下，让船工将船靠岸，几人下船勘察岸边河堤高度水位深浅，船工们拿了米和刚网的鱼，在岸边生火做饭。

　　几人在岸边勘察，慕子恒做了记录，待都整理妥当，那边船工们也做好了饭。

　　船工们淳朴，邀众人一起用饭时，还有些局促，这几人倒是大方，楚瑶姬更不避讳，就和船工们围坐用饭。

　　一顿饭楚瑶姬吃得欢快，那鱼果然鲜美，又拿了刘府台夫人备的卤肉和小菜，楚瑶姬赞不绝口。

　　可是苦了几个船工，不敢抬头，一味扒饭，楚瑶姬再三说明不要把自己当郡主，就当出门走亲戚的小姑娘好了，那几个船工也不为所动——楚摇光只好给几个船工布菜。

　　再次扬帆起航，两个时辰后河面竟然越来越开阔，两岸也开始出现村庄，河岸上有村妇洗衣淘米说笑，偶有犬吠相闻。

　　帆船逆行反倒稳定，以这样的船速来看，这里距离汴南不到两百里，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这里已是琼州府界内，琼州府本就占地不多，又狭长，恰好在这汴水河上游两岸。”老船工说道。

　　“琼州并无什么特产，只靠这汴水河产的河鲜，漕运，两岸一些田地产的米粮，百姓生活并不富庶，而且……”一幕僚说到这里停下。

　　“这琼州府虽不富庶，却胜在太平安稳，风调雨顺。”另一幕僚接口说道，看了先前幕僚一眼。

　　天色渐晚，楚摇光命船工将船靠岸，吩咐船工在此等候，又将吃食拿些给他们，几人就向炊烟袅袅的村庄走去。

　　村落不大，几十户人家的样子，房屋多是泥坯茅草房，也都陈旧，许多都有修补过的痕迹。

　　大概是到了晚饭时间，村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偶有黄犬见生人吠叫几声，便夹尾跑了。

　　直到一个院子里有老者从茅屋出来，在屋前陶盆里放了些什么，院内黄尾犬就过去埋头吃起来，这院子除了上房，两侧还有厢房和耳房。

　　“这位老伯，我们是乘船路过的客商，因出门太急，船只狭小，不能住宿，想在老伯这里借宿一晚，不知可方便？”楚摇光拱手施礼，在敞开的柴门前说道。

　　“小哥请了，老汉夫妇带着儿媳和孙辈在此居住，儿子们都出外做工去了，怕不便留客人借宿。”那老汉拱手迟疑说道。

　　“老伯，这是我的两个哥哥，这两位是随行账房，我们只借宿一晚，明晨就离开，还请老伯行个方便。”楚瑶姬婉转如莺啼的声音一出，那老汉便是一怔。

　　这时一个老妇也从茅屋里出来。

　　“你在和谁说话？”老妇问道，随即看见柴门外的五人。

　　“大娘，我们是过路行商，无处住宿，想请大娘行个方便，让我们兄妹三人和账房借宿一晚。我的哥哥和账房只住一间房挤挤就行，我就和嫂子们住在一处，这样可好？”楚瑶姬再次婉转说道，竟然都做了安排。

　　看着老妇微微点头，老汉说道：“也罢，几位且进来，我让媳妇们做些吃食你们用了，不过我们乡野人家，饭食粗糙，几位要多担待。”

　　五人急忙谢了，随老汉进了茅屋。

　　茅屋里几乎算家徒四壁，只有简单的木桌木凳，桌上摆了陶壶陶杯，也都残破，屋内放了一些渔网簸箕的杂物，里间门上也不过一竹帘挡着。

　　“几位稍待，老妇和媳妇们这就去做饭食，家中贫寒，没有茶，只有清水了，还请包涵。”老汉提了陶罐进来，在壶中注满说道。

　　“老人家言重了，能容我们借宿，用餐，已经是十分感激。”楚摇光急忙拿过陶壶，给每人杯中倒满。

　　“老伯，不如坐下跟我们闲话，我等也想知道些这里的风土人情呢。”慕子恒含笑说道。

　　“也好，这饭食也需些时候，老汉就和各位说些闲话。”老汉坐下。

　　“老伯，虽然尚未到琼州府城，不过这村中百姓生计怎会如此艰难？”楚摇光问道。

　　“这琼州府本来倒不是这般困窘，唉，各位客商听口音来自南地，大概不知道这琼州府的变化。”老汉摇头叹息。

　　众人没有接口，两位幕僚对视一眼，也轻轻叹口气。

　　“琼州府原来占了汴水上游大片良田和群山，打猎采药，农桑丰饶，纺织的丝绸都做过贡品，更不要说那符山产的砚台。”说起这些，老汉脸上泛起光彩。

　　“可是八年前，五皇子被送到琼州封地，这琼州府便渐渐不一样了。”老汉的声音低沉下来。

　　“先是符山与大片良田土地转了沐川府和吉州府，琼州断了财路不说，再无特产可倚仗。这汴水河即便开通漕运，产些河鲜，再有这两岸几百顷薄田，百姓们又怎能再过那富庶日子？”老汉摇头。

　　“五皇子？”楚瑶姬疑惑地看着楚摇光。

　　楚摇光轻轻摇头。

　　楚瑶姬不再说话。

　　“不过五皇子这些年倒也为百姓做了不少事，这汴水上游从无水患，倒是安泰，总好过汴南每年遭那凌汛水灾之苦。”老汉展眉说道。

　　“五皇子做了什么让这汴水上游如此安泰？这水患本是天灾，怕是和五皇子没什么干系吧。”楚瑶姬问道。

　　“不不不，若没有五皇子连年征州府内身强力壮的民伕拓宽河道，琼州府只在这汴水河两岸，哪里能有这般安泰呢，虽说田地少了些，可那些田地本就贫瘠，并不能产多少米粮，如今少了灾患，百姓倒比从前更安乐些。”老汉微笑说道。

　　“或许再过些年，这田地也养得丰饶，琼州府百姓就更加安居乐业了。”老汉脸上又有了希望的光彩。

　　“饭好了，请公子小姐们用饭吧。”老妇端了一陶盆食物进来。

　　“多谢大娘。”楚摇光起身接过来，放在桌上。

　　老妇又转身出去，拿了一盘饼子进来。

　　“这面粗些，剩得不多，就加了些野菜，那菜粥稀薄些……”老妇有些羞愧说道，抬头看着老汉。

　　老汉看着老妻叹口气。

　　“无妨，我们倒极少吃到这山野菜，今日竟然能尝鲜呢。”楚瑶姬用碗给几人盛了粥，自己拿了饼子，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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