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哥送我的……”
楚瑶姬随口敷衍，
“我什么时候送过你书？”
楚摇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看着缓步进来瞄着她的楚摇光，楚瑶姬觉得撒个谎真不容易。
“三哥哥从哪里来，我托付你的事可做好了？”
凌毓轩虽然基本无碍，但元气大伤，楚瑶姬托林慕楠从大梁寻到一些补药，据说有奇效，让楚摇光送进宫里。
“自然是办好了，不过我才去了舅父府上，舅父这几日告了假，有些违和，我前去探视。”
楚摇光拱手和林慕楠、若璃先生见礼。
“舅父无碍吧？”
楚瑶姬询问，那个殚精竭虑为主分忧的老人，是操劳过度了。
“暂无大碍，但却难以上朝理政了。”
楚摇光微微皱眉。
“多年劳神忧心，难免支撑不住。”
楚瑶姬摇摇头，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过劳死，如此不顾身体，真会累死人的。
“慕相心在国事，披肝沥胆，这样的贤臣实在难得。”
林慕楠赞叹。
若璃先生侧头向着林慕楠，面纱微动，
“林公子对慕相如此青眼，倒叫若璃诧异，难道大梁缺少这样忠心赤胆的贤臣？”
“这样的贤臣岂止大梁缺少，各国屈指算来，也是凤毛麟角，忠良难为啊！”
林慕楠说出这句话，若璃先生明显一震，过了许久才转回头。
“账目看得差不多了，今日天气晴好，不如我们去游湖吧，顺便买些湖鱼小虾烹了吃。”
“也好，泛舟听琴，也是乐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郡主这本书可不可以借我一阅？”
林慕楠拿起那本书，这是楚瑶姬记载她的前世的书，每日写一些，也有几十篇了。
“这是孤本，林公子莫要遗失了就好。”
楚瑶姬大方地答应了。
青羽湖。
一艘画舫载着几人离岸，风和日丽，湖面平静，微风徐来泛起涟漪。
他们只带了果儿随行服侍，画舫里的歌姬乐师都留在岸上。
行到湖心，林慕楠站在船头，取出一管洞箫吹奏起来，箫声清越，在山水间回荡。
若璃抚琴应和，婉转低吟，如蒲草绕磐石。
见若璃抚琴，楚摇光有些紧张，不停观察楚瑶姬。
这一次楚瑶姬没什么异常。
画舫停下来，船工打了一些湖鱼小虾上来，船上厨娘烧了几道菜，林慕楠拿了一坛酒，竟然是浮梦陈酿。
楚摇光不敢让楚瑶姬贪杯，只准她喝两盏，楚瑶姬只好小口小口啜着。
“瑶姬郡主，我拿来借阅的这本书，写得甚是有趣，许多事物都十分新鲜，不用马牛驾驭就能行走的车，在空中飞翔可以载人的飞……机，相隔千里也能立刻听到彼此声音的传声器……”
林慕楠微眯双眼，似乎在想象着那是什么景象，而楚瑶姬——应该说是徐晓满，却怀念起她曾经的生活，来到这个空间两年多，风云诡谲险象环生，还是从前的生活比较有安全感。
“郡主，那些事物果真存在，该是多么有趣，这本书不知是何人所写，竟然没有著书人署名。”
林慕楠拿出那本书前后看看，楚摇光随手接过来翻了一页，不禁一怔，抬头凝视楚瑶姬。
瞒不住了！
“这是我写的……”
低声嗫嚅，心中却在想着该如何解释。
“郡主所著？”
这回林慕楠是真的惊讶了。
“是，那是我做的梦，梦里出现许多新奇事物，就记录下来……”
只好随口胡诌。
“是梦是真有时很难分辨，此时此刻谁又知不是大梦一场呢？”若璃先生托着酒杯忽然接口道。
楚瑶姬有些恍惚，是若璃说得对，到底哪个是梦，她都没有分清楚。
“郡主玩笑了，这样一本记载详细的书，哪里像是梦境，分明亲眼所见一般。”
林慕楠清澈的眸子直视楚瑶姬，竟然不让人感觉唐突。
“好，那我就给你们讲讲我的梦，可好？”
楚瑶姬忽然来了性质。
“甚好！”
林慕楠眸光更亮，看着楚瑶姬，如看着一件至宝。
“梦里我在另外一个很不同的地方，就是书中所说的二十一世纪，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百姓人家，父亲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他们很宠我，却……早丧……”
楚瑶姬娓娓道来，脑海中是已经有些模糊的画面：父母最后一次留给看她的阿姨一些钱，就在她的哭喊声中远去，再没回来……
“我很辛苦地谋生，采药，做零工，拾野菜，甚至……乞讨，那里小孩子们都在一起读书，叫做学校，就是书馆，学校分几个等级，小学，初中，高中，大学……”
林慕楠和楚摇光早已放下酒盏，认真倾听，若璃还是慢慢啜着酒。
“在那里从陈国到大梁，坐飞机只要半个时辰，大一些的飞机至少可以承载两百人……”
林慕楠的目光里是惊讶和向往，楚摇光皱皱眉，有些担忧。
“瑶姬郡主，慕楠若是能入郡主梦里，当是此生至幸之事。”
林慕楠轻声说出一句，目光却在楚瑶姬脸上丝毫不动。
若璃持盏的手一顿，慢慢放到唇边饮了一口。
“林公子说笑了，我在梦里不过一个艰难谋生的女子，若是林公子入我梦里也过着那般生活，怕是要后悔万分。”
楚瑶姬一笑，如春风拂面。
“郡主之梦，虽说谋生艰难，却自有一番乐趣，好过每日一成不变，或诸多忧虑，或醉生梦死……”
林慕楠的眸光黯淡下去。
“林公子，世人皆有责任，难免不能推脱，闲云野鹤煮酒烹茶，偶有为之引为乐事便好。”
若璃先生浅笑，侧头看向楚瑶姬，
“即便豁达通透如瑶姬郡主，也终究难避尘世纷扰，否则，又何必做这迅达货运，接手万通钱庄呢。”
“若璃先生说得是，瑶姬不过一俗世女子，免不去一箪食一瓢饮，逃不开一往情深……”
楚瑶姬低声喃喃。
林慕楠眸光闪动，手指微动，又攥成拳。
轩和殿里，莫言垂手立在凌毓轩身边，轻声禀报后，无言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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