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姬不懂水利技术，却懂得人力资源，漫步走到那些休息的民伕中间。
民伕们多数是在汴南修过渠的，见是瑶姬郡主，急忙跪倒在地。
“都起来不用多礼。”楚瑶姬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唐府台的疾言厉色消失无踪。
“你们在这里吃住得可好？”楚瑶姬笑眯眯问道。
“好，跟去年修渠时一样，有肉有汤，还管饱！”胆大的民伕抢着回答。
“做工辛苦，还要注意安全，你们的管事可都叮嘱过注意事项？”楚瑶姬又问。
“晓得！去年郡主就时常教训小的们，小的们记得牢靠，万不敢忘！”一个管事躬身答应。
“做工时不仅求快还要求稳，无论什么也没有你们的命要紧，就算受伤也不行，家里老小还盼着你们平安带着银两回去呢！”楚瑶姬谆谆教诲，现场做安全培训。
“小的们知道！郡主心善，体恤小的们，咱们只有用心做工，不出麻烦，才对得住郡主信任！”管事积极回应。
好样的，适合做中极管理人员，知道怎么托领导的话，承上启下。
顿时群情激奋，
“定要好好做工，对得住郡主信任！”
“郡主是大善的贵人，百姓福星啊！”
“能为郡主做工，草民们幸事啊！”
咦，有点跑题，楚瑶姬急忙摆手，
“乡亲们不是为瑶姬做工，是为自己做工，为百姓做工，为圣上做工，为大陈做工！建这水库是千秋万世的功劳，你们虽然不能名垂史册，但是后人们提起先祖，曾经为这工程出力，也是他们的骄傲！”
楚瑶姬站在高一些的岩石上，微风吹动衣袂和长发，小小的脸上，一双眸子泛出蓝色光华。
“为万千百姓尽力，为子孙后代造福，你们功在千秋！瑶姬当感谢你们才是！”说罢深施一礼。
民伕们急忙伏地跪倒，
“不要折煞草民们，怎么当得起！”
“瑶姬郡主说咱们是为子孙后代造福，就是累死也甘心！”
“我们亲手建造的水库能留传后世，光宗耀祖啊！”
淳朴的百姓哪里经得起这样的煽情，此时就是让他们以命相付，他们也在所不辞。
凌毓轩和慕子恒都停下来静静看着光芒四射的楚瑶姬，看着匍匐在地虔诚叩拜的民伕们。
视察了水库的进展，楚瑶姬急着赶回去做快递物流计划书，慕子恒还有些技术问题需要指导，就留在工地，凌毓轩陪着楚瑶姬返回红枫苑。
梳洗换了衣裙，楚瑶姬走进书房。
书房里布置也很简单，书案，木椅，笔墨纸砚，原木书架上一些常见的书。
楚瑶姬坐下拿起笔，草拟计划书。
低垂的睫毛覆盖下一片阴影，如羽翼筛过微光。
凌毓轩站在书房门口，看着这如画的一幕。
大纲上勾勾画画，基本有了眉目，开始罗列详细内容。
写完最后一笔，楚瑶姬满意地给自己一个赞的手势，下一步，悲催了，玩转签字笔的习惯让手中毛笔飞旋起来，墨汁毫不示弱地画下自己的运行轨迹。
呆呆看着白色襦裙上的黑点，楚瑶姬有些悲愤地想把发明圆珠笔的日期提前。
“瑶姬，用不用叫丫头们来帮你？”
看呆了的凌毓轩终于开口，还是不明白这个小姑娘为什么忽然有那样奇怪的举动，把墨汁甩了满身。
楚瑶姬吓一跳，小脸刷地红了，太丢脸了！
“不用，多谢毓轩哥哥，我自己回房换了就行。”
说罢急忙逃出书房。
在果儿和蝶儿们看怪物一样的眼神里换了衣裙，楚瑶姬回到书房。
凌毓轩正坐在书案后，拿着那份计划书认真看着，越看双眼越明亮。
“瑶姬，这个太详尽了，看你的这个……计划书，我觉得这一次真的生财有望了。”
“嗯，我也觉得。”楚瑶姬得意地抬着下颌。
“好，我已经派人去联络那些行商，请他们尽快推荐人选过来，让瑶姬做……培训。”
凌毓轩说着话，眼睛却没离开那份计划书。
看了两遍，凌毓轩才把那计划书放下，见楚瑶姬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盯着自己看。
查看一下自己有没有哪里出了纰漏，才抬头问楚瑶姬，
“我哪里不妥？你为什么盯着我看？”
“你很想发财吗？”楚瑶姬眨眨眼。
“你不想发财吗？”凌毓轩反问。
“想！”两人同时说道。
说完后两人同时哈哈笑起来。
“我有很多年没这样笑了。”
摆弄着案上镇纸，凌毓轩似乎努力回忆自己最后大笑是在什么时候。
“即便没有人看，也要笑给自己看。”楚瑶姬轻声道。
她知道笑不出来的日子，也知道怎样让自己努力笑起来。
“今日天气晴好，我们去后园走走可好？”
凌毓轩忽然建议。
写了半天计划书，楚瑶姬也想出去散散步，欣然点头。
两人漫步在后院甬路上。
人间四月芳菲尽，说的是江南，琼州比不上锡京温暖，此刻刚刚万紫千红，红枫苑的后园却没有花，都是绿色的植物。
“幼时在宫里，我最喜欢去母妃宫中的留春廊。”
凌毓轩似乎看出楚瑶姬的疑惑，远望那些绿色的植物，似乎透过它们，看到薛贵妃的宫殿。
“母妃喜欢花，留春廊一年四季都有花开，父皇特旨留春廊用琉璃建造，母亲寝殿也能看到里面繁花似锦。”
“我总是偷偷进去，因为母妃不准我去动她心爱的花草，我威胁看管留春廊的小秦子，如果敢告诉母妃，我就让他去御马厩扫马粪。”
凌毓轩噗嗤笑了。
“小秦子最怕马，更嫌马粪脏，所以我就能常常去看那些花，小秦子还给我望风。”
“留春廊里不光花儿好看，还很香，母妃不用香囊，她身上总有花的香气。”
“那天天气真好啊，太阳暖暖透过琉璃照在那盆千面紫上，我在旁边的锦榻上歪着看书……”
凌毓轩声音低下来，脸上光彩也慢慢消退，楚瑶姬觉得心里发紧。
“我看见小秦子忽然往廊外跑，那是母妃寝殿的方向……”
楚瑶姬双手捏紧了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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