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三更了！”

　　潘仕溪看了看一旁的沙漏，出声提醒。自从成为皇帝之后，战长缨就没有再三更之前睡过觉。丰禾山的局势因为凌烟歌而好转，可是北边的巴图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陛下，季夫人在宫门外求见！”

　　一个值夜的侍卫来报。

　　季典季通还有季赫离全都去了南边，季夫人深夜跑到宫里来做什么？战长缨让侍卫将季夫人带了进来。

　　“陛下，臣妇求您救救重非！”

　　一旁站着的潘仕溪面无表情，就像自己不存在一样。宫廷里的各种秘闻轶事很多，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要装作不知道，

　　战长缨知道战重非在季府。战重非是季典的外孙，在季府也很正常，可是季夫人只是战重非的舅母，这种过分的紧张就显得有点不太正常了。

　　很多事情战长缨不是没有察觉，而是他不想去深究背后的故事，因为真相往往是出乎人意料，又是甚至是难以接受的。

　　“皇叔怎么了？”

　　“想必陛下也知道重非在季府。那是因为重非中了蛊毒。刚刚又毒发了，府医也束手无策，臣妇只能来求陛下。”

　　季夫人说着在地上磕了一头。

　　“皇叔中了蛊毒？”

　　“对，事到如今臣妇也不想再有所隐瞒了。重非是才是我的亲生儿子，季赫才是陛下您的皇叔。当年赫离刚生下不久身体十分羸弱，季太妃害怕孩子夭折了她没有依仗会被送去皇陵陪葬，就和臣妇的孩子互换了。可是她却拿重非当她争权夺利的工具，还给他从小就以毒药喂养，以方便控制他，如今，重非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

　　“你说皇叔的蛊毒是季太妃下的？”

　　“没错，是她！”

　　这个消息连战长缨都感到震惊。

　　“去碧石苑！”

　　战长缨带着侍卫赶到碧石苑的时候，季太妃早已经不在碧石苑了。侍卫们在碧石苑搜了一圈，发现了一些养完蛊的瓶瓶罐罐，还有很多还没有孵化成形的蛊虫，也都被弄死了。

　　原来一直与世无争鲜少露面的季太妃才是吴启英背后那个人。吴启英给战重君下的蛊毒还有吴沛柔给战千临下的蛊毒，全都出自她手。而如今战重非又同样遭此毒手，他究竟是有多恨战家、多恨乾翼。

　　战长缨此刻心情非常不好，脸色铁青。

　　“走！”

　　战长缨派了太医到季府给战重非看病，但是全都摇摇头离开了。

　　战重非是战长缨的皇叔，年纪相仿却很少与他们这些皇侄在一起开怀畅饮或者谈笑风生，一直都是独来独往。这么多年来被那个是自己母亲的女人控制利用着，还要忍受蛊毒发作时噬心的痛苦。他其实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犹豫了片刻，战长缨将手中的那封信交给了安裕。

　　“娘娘，帝都的信！”

　　这段时间，从帝都来的信件很多，但是都是关于战事的。凌烟歌以为这次也不例外，所以顺手接过来漫不经心地打开，却在那行熟悉的字迹印入眼帘时眉眼弯了弯。

　　虽然主要目的是让姜大夫回帝都帮忙救战重非，但是最后那行“甚思，盼一起归京”还是让凌烟歌心头一暖。这段时间以来凌烟歌一直在逃避说这件事，她害怕回了帝都一切都不一样了。而战长缨也知道凌烟歌的心中所想，如今的帝都一团糟乱，他想给她一个盛世繁景，想跟她一起携手并肩，无论是乡野还是朝堂。从碧石苑到御书房的那段路上战长缨才想明白，原本温婉知礼的大家闺秀们，之所以在深宫里变得面目可憎，那是因为那个爱着的男人将心思分给了那么多的女人，从幽怨到恨也就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当原本憧憬的美好在深宫里的明争暗斗中支离破碎后，只剩下席卷而来的怨恨。

　　他的歌儿不是可以拴在他身边的金丝雀，而是要展翅高飞的凰。他也从没打算将后宫填满。一人，足矣！只是这些他还没有明确地告诉凌烟歌，这一次叫凌烟歌一起回帝都就是为了告诉她，一切都不会变！

　　“霜儿，收拾东西，明天回帝都！”

　　“是，小姐！”

　　霜儿见凌烟歌面露喜色，她也开心。

　　姜大夫从丰禾山回来之后就住在郡主府，每日揪着凌烟歌辨别药材。他不期望凌烟歌能成为什么医术高超的神医，只希望自己能保护自己，不要着了别人的道。

　　“师父，这次还得劳烦您跟我回帝都一趟。”

　　“你说出的话，师父怎么能不应允呢？”

　　“谢谢师傅！”

　　凌烟歌笑地像个孩子一样。

　　路远航留在沂水继续帮助燕鸿生训练那支骑兵，浮虞跟着凌烟歌回帝都。

　　“凌姐姐，你要走了吗？”

　　唐顿看着霜儿一脸高兴地收拾着行装，就知道凌烟歌是来离开沂水了。

　　“对，姐姐回帝都一趟，你要好好练功，还有，也要照顾好微笑。”

　　唐顿点了点头。

　　“姐姐，你把这个带上，会保佑你平安幸福的！”

　　唐顿摊开手掌，手心放着一个用红绳穿着的福珠。

　　“好，那姐姐手下你的礼物了！”

　　凌烟歌拿过唐顿手心的福珠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凌烟歌带着霜儿和浮虞还有姜大夫一行人北上，出了跟随的侍卫还有暗卫一路保护。马车出了郡主府，一路往城门的方向驶去。

　　路边一个披散着头发，跪在地上乞讨的老妇人在看到凌烟歌的马车路过时，将头深深地埋在地上，将眼底恶毒的光芒掩藏。

　　“沂水城多了很多乞丐啊？”

　　“是的，自从那次下毒事件之后，很多靠沂水河灌溉的庄稼也都被毒死，所以许多年老体弱的人就一路乞讨来到了沂水。不过进来的这些乞丐流民都经了过多次审查。”

　　凌烟歌这才放下轿帘，收回视线。战长缨派了新的郡守来，这些事情也不用再由她来操心。不结束百姓的生活就无法安稳，也许眼前的安稳都不会维持太久。伏在地上的老妇人颤颤巍巍起身，也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没人知道这个老太太是从哪里来的，也没人关心她又要去哪，因为从进了沂水城之后她就没说过一句话，大家也都以为这只是个不会说话的老妇人。生逢乱世，没有人会顾得上那么多，只关心好自己的温饱就已经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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