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降？”谭皓歌接过燕明诚手里的战报，微微眯起了双眼，冷笑一声：“看起来，这还真像是箭奴的一贯作风。”

　　阵前杀降不吉，这一点作为将门后人的燕明诚不是不明白，他也了解鲜于歌这个人隐晦的性格，只是没有想到，谭皓歌居然也对这件事情表现得这般云淡风轻。

　　“陛下，阵前杀降……”燕明诚还想劝阻，谭皓歌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没关系，他不杀，回头还得咱们杀，倒是给咱们省事儿了。”

　　两个见过血腥风暴的男人大大咧咧地讨论着杀不杀人的话题，完全将一旁的骆潼无视掉了，直到侍女厉声尖叫：“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谭皓歌回头望去，手臂下意识地伸出去，将晕厥过去的骆潼拖住，掐了几下人中也没有反应，当即打横抱起来送进了房间里，对侍女命令道：“愣着干嘛，请太医去啊！”

　　陈太医的软禁令尚未解除，太医院副手背着药箱匆匆赶来，简单的诊脉之后，太医松了一口气：“陛下请勿担心，骆小姐这几日未曾进食，加上刚刚心火一顶，故而晕了过去，臣已经施针完毕，半个时辰之内即可苏醒。”

　　“好，你回去吧。”

　　太医端着药箱，毕恭毕敬地后退着走出了房间。燕明诚一个大男人畏手畏脚地站在门口，见到谭皓歌神色缓和，这才开口：“陛下，刚刚是臣鲁莽，没有注意到骆小姐，故而口无遮拦，请陛下治罪。”

　　谭皓歌为骆潼掖了掖被角，面色和善地说：“没什么，女孩子家家的，有几个能像阿舲那样的……”

　　话音越来越小，谭皓歌站起身来，目光柔和地看了一眼骆潼，对侍女说：“好生照料着，这几日朕不在，她若是醒来了，记得安抚。”

　　侍女颔首称诺。

　　“走吧，咱们出去说。”拍了拍燕明诚的肩膀，谭皓歌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骆潼的房间，燕明诚跟在他的身后，虽然走得也是飞快，但是面色总是有几分忧虑。

　　疾步走进清韵馆，谭皓歌遣退众人，顺手关上房门，问道：“门和关附近三城的城防怎么样了？”

　　燕明诚正色回答：“臣加紧布防，现在已经撤离了城中百姓，守城士兵严阵以待，请陛下放心。”

　　“那就好，”谭皓歌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箭奴还有多久回来？”

　　“按照大军现在的脚程，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清晨可以抵达。”

　　谭皓歌沉默不语，低下头心中暗暗盘算着什么，燕明诚欲言又止了几次，终于开口道：“陛下，大敌当前，您对骆小姐都能那样，为什么对韦家小姐却依然囚禁在深宫内院里呢？”

　　“难道你想让朕放了她？”谭皓歌挑眉问道：“骆潼和她不一样，我现在没办法确定韦知睿到底是敌是友，更何况在宁阳的几年里，对她并不了解，万一放她出来给咱们惹了什么事出来呢？”

　　燕明诚顿了顿，没有说话。

　　“大战将至，朕可没有心情去考虑那种儿女情长，”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谭皓歌缓缓站起身，背阴的昏暗当中，他的轮廓显得有些孤独，“如果这场战役败了……”

　　“陛下请不要妄自菲薄！”燕明诚“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抱拳：“臣等就算是拼尽性命，也要保宣国领地寸土不让！”

　　谭皓歌挑了挑眉头：“我不是说你们，我在担心我自己。”

　　转身去看着天边逐渐聚集起来的阴云，谭皓歌默默自语：“雨季怕是要来了……”

　　门外“铛铛铛”地响起一阵急促的鼓点声，燕明诚顿时站起身来向外张望，谭皓歌眉梢一寒，冷冷问道：“外面怎么了！”

　　侍卫急匆匆地跑进来，险些绊倒在门槛上，口中急促而紧张地说道：“鲜于大人回来了……提着……提着两个人头……百姓们吓得”

　　燕明诚听着，心下一沉，他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已经开始发生了，正要开口争辨，忽听门外一骑战马扬鞭奋蹄而来，在皇宫外院空旷的场地上，一声一声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侍卫们拦不住，一个个提着佩刀在战马身后奔跑着，一边大喊：“停下！停下！”

　　谭皓歌奔跑着走出清韵馆，只见开阔的皇宫大道上，鲜于歌右手高举着，挥舞着手中的人头，鲜血不断从头颅的脖颈处洒出，溅在青石板的地上，宫人四下躲闪，整座庭院上人人避让，脸上无不露出胆怯恐慌的神色，马上的人大喊道：“谭皓歌！谭皓歌快出来！”

　　“我在这！”谭皓歌站在门前，高声回应着。

　　侍卫和随行的士兵无不恐慌，这还是第一个敢直呼陛下名讳的人。

　　“给你看看！”鲜于歌甩着两人的头颅，丢在了谭皓歌的脚下，黑纱之后传出大咧咧的嗓音：“你让我去打的，怎么样？够意思吧？”

　　战马嘶鸣着停止在谭皓歌的面前，马上的男人跳了下来，几步跑上前来，用脚踢了两下地上的头颅，大声叫道：“还有没有？老子可还没杀够啊！”

　　“别着急。”谭皓歌笑着对箭奴说：“快来给我讲讲，你在定州的事情。”

　　“我在定州？那有什么好说的！”鲜于歌挥挥手，声音之中充满了不屑一顾。

　　燕明诚攥着拳头，心急如焚，终于站上前来厉声问道：“你将他们都杀了，我们想要问的事情要从哪里问！”

　　鲜于歌转过头，目光似乎是落在了燕明诚的身上：“所以燕大将军是想问什么呢？”

　　“你说，你杀人之前，有没有问清楚他们的兵力分布？”

　　“你觉得我问了，他们会说吗？”鲜于歌鄙夷地看了一眼，忽然想起自己的目光对方根本接收不到，便换成了一阵冷笑：“大荣军队又不是傻子！你以为都像你们燕家一样，只懂得委曲求全嘛！”

　　“你！”燕明诚被这句话噎得满腔怒火，一气之下挥拳就要打向鲜于歌的面部。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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