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夜里,长风激荡,一支来路不明的队伍忽然冒出来,将百里卿围在了中间,但是无论任谁看过去,百里卿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胆怯,反而是冷冷地看着为首的男子:“鲜于歌,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们离开的。”
队伍之中分出了一条通道,箭奴鲜于歌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身后的黑衣披肩在寒风之中猎猎翻飞。
“前辈,您觉得,我会把到手的机会拱手送走么?”
百里卿冷笑一声:“你拦不住我,更拦不住他,云泽不属于这里。”
“那他属于哪里?”箭奴右手一晃,百里卿迅速躲闪,右耳旁冰冷的石墙上,三枚暗器稳稳地扎进了石缝之中。
原本已经从城门楼的外侧缓缓下落至一半的萧舲,耳旁忽然响起一阵锐利的风声,敏锐的危机感让她下意识地将头向后一仰,一支箭镞差不多是贴着自己的鼻尖扎进了面前的石墙之中,夹带着雷霆的气势,卷着寒冷的风气。
萧舲的手掌一松,身体瞬时间好似一只脱了线风筝,从两人多高的城门外跌落,直挺挺地倒在了冰冷的荒原上。
“百里前辈,还是不要抵抗了,我知道,您的武功在当今世上数一数二,但是,您跑不出我这数十位精准的弓箭手的。”
这城内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几十个弓箭手剑拔弩张,森寒的箭锋齐齐对准百里卿,看上去真的是插翅也难飞。
百里卿手腕之上忽然向上甩出了一条细细的钢索,另一端死死扎进了城门楼的石缝之中。
“皓彻!动手!”
城楼上,谭皓彻接到命令,底下的人根本看不见上面的人做了什么,只看得到城门楼上忽然飘洒下一层薄薄的光点,所有人仰头望去,看着这从未有过的景象惊奇不已。
箭奴发出一声冷哼,刚要下令全面进攻,只听一声声惨叫突然在身边响起,箭奴忽然发愣,回过头去,身后刚刚还列队整齐的弓箭手此刻忽然间倒地了大半,所有的人都是双目大睁,胸前却是一片血红,眼里犹自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这到底是什么邪门歪道!”
百里卿不再理会,轻功飞掠的同时,一阵阵琴声自楼上响起,城下的守城士兵顿时捂住双耳,一双眼睛里面惊恐万分。
“都是废物!”箭奴一把夺过身边弓箭手手上的长弓,眼看百里卿就要跃上城楼,一边吩咐着守城士兵打开城门,另一边则将箭镞瞄准了百里卿的身影。
城门吱呀地被打开,与此同时,百里卿脚下发力最后一跳,眼看就要落在城楼之上,忽然,一阵剧烈的危机感顿时袭上心头,谭皓彻猛然将长琴一横,竟重重地打在了百里卿的腹部,百里卿吃痛弯腰,一支箭镞擦着自己的左肩飞向了夜空。
“事不宜迟,赶紧走!”百里卿只是瞥了一眼被擦破皮的左肩,毫不介意地带着谭皓彻向城门外跃去。
“大小姐有令!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三个人跑了!”
箭奴怒从心生,拔腿就要向前奔去,可是就在这时,城外忽然响起战马的一声嘶鸣。
“都给我住手!”一声清俊的厉喝突然响起。
城内的众人齐齐向外望去,城门外空旷的地方,云泽骑着彪悍的骏马瞬间而至,右手持弩箭,一发发迅如流星,向冲出城门准备围捕三人的士兵流星般激射而来,三两下便将箭奴手下的弓箭手射倒了一大半。
末了,云泽将弩箭向前一甩,狠狠地摔在了箭奴的脚边:“鲜于歌,你给我解释一下!”
众人这才看见,一匹高头大马之上,竟然还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云泽背后。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不能让你们走!”
长风倒转,在地上打着旋儿前进,忽然之间,大雪飞扬,云泽猛然扬起脸,厉声喝道:“鲜于歌,放下武器,让我们离开,这样以后我一定会回来助你,但你若执意,我是不想再说第二次!”
“云泽!”鲜于歌顿时大怒,抬手指着云泽厉声暴喝:“你小子竟敢插手我的事!”
箭奴和云泽,不管曾经是何种身份,现在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尔朱盈身边比较得宠的两个奴隶,弓箭手们被迫受命于箭奴,心中自然有些不平不忿,如今两方对峙,与己无益,很快便有弓箭手悄悄撤退。
“可你为何要伤害我身边的人!”
“明着说,尔朱盈要拿你,暗着说,你一走,我的计划就完蛋了!”箭奴一步一步走向云泽,声音低沉,目光在对方四人之间缓缓掠过,随着他头颅的转动,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光线,缓缓滑过这些各怀心思的人心。
云泽面色波澜不惊:“我说过我一定会帮你,只是不是现在。”
“可是我等不及了!”说话之间,箭奴将手中的弓箭再一次瞄准了云泽的额头,就像当初在大谷坡的密林里,那一只冷冰冰的箭镞,随时都有可能射穿云泽的头颅。
“你当初就是这么指着我的,可是你最终还是下不去这个手,不是么?”
百里卿和谭皓彻扶下萧舲,云泽也慢慢地翻身下马,箭奴手中的弓箭有些颤抖,但随着云泽的落地,箭镞也紧随着瞄准向额头的方向。
“那么,你要去哪儿?”
云泽轻轻牵起了嘴角:“你这算是在缓和气氛么?”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们要回到原来的地方。”
“古宣国旧都……”箭奴低语着,忽然之间,他好似发了狂一般,只听“嗖”地一声锐响,一只长箭破空而来。
“当心!”萧舲一瞬间将云泽推开,两个跌倒在地上,箭奴手中的长箭闪动着摄人的寒芒,在这种几乎是看不清任何物体的黑夜里,竟然精准无比地射向了云泽所骑战马的马头,“扑哧”一声闷响,长箭几乎是贯穿了整个马头,左眼射进,后脑透出,一瞬间,白雪与鲜血飞溅。
箭奴终于是放下了手里的弩箭,咬了咬牙,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说道:“你走吧。”
守城士兵的目光在这一瞬间都有些忡愣,箭奴飞快地对众人说:“今日是我放走了逃奴,无论尔朱府如何惩罚,我一人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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