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努力让气息平稳下来，眼看快要到亥时了，若是不能在子时之前进城，宁阳城宵禁一起，今夜恐怕夜长梦多。

　　“吩咐下去，叫大伙儿准备一下，还剩一段路程，大家加快速度，子时之前，进城！”云泽咳了一口血，一边对许副将说着，一边帮忙将季钲浩剩余的右手拴在囚车上，一团破布塞入季钲浩的口中，黑布再一次蒙在了囚车之上。

　　“大伙儿都打起精神来，进了城！就回家了！”

　　在许副将的大声鼓励下，士兵们草草埋葬了秦山的尸首，在坟冢之前，云泽亲自将秦山的长剑插在坟前，众人简单的告别之后，快马扬鞭朝着宁阳城进发。

　　马蹄“哒哒”，卷起阵阵尘土。

　　宁阳城西城门外，三个守卫打着呵欠巡查着星星点点的来往车辆，看见云泽等人，伸手一栏：“什么人啊？家住哪里？”

　　这一天，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云泽一张脸庞在风帽的巨大阴影下看不分明，另一个守卫揉了揉眼睛：“问你话呢？不是这城里人，可不让进啊！”

　　“官爷，官爷，”许副将咧着嘴哈哈地笑着，这么多天没有打理，满脸的络腮胡，别说是守卫，恐怕自家婆娘都不认识了，“我们武定巷口做猪肉买卖的人家，这是我家少爷。”

　　说着，一枚沉甸甸的银两塞入了守卫的手中。

　　守卫一想，武定巷的确有家猪肉铺，还挺好吃，歪嘴一笑，便放行了。

　　季钲浩在囚车里，急得直叫唤，破布塞满的口中，发出“唔唔”的声响，囚车刚刚走到守卫的面前，一直没说话的守卫当时大喝：“里面是什么东西！”

　　许副将赶紧凑上去：“官爷，官爷，这是我家少爷从西境带回来的新品种猪，说是带回来配种用的，估计是发情了，官爷别见怪，公猪发情，可不好看啊……”

　　守卫一脸嫌弃：“快走快走！当这里是你家猪圈啊！”

　　囚车再一次上路，季钲浩气得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寂静无人的宁阳城，在夜色的羽翼覆盖下啊，安静祥和。云泽牵着红马，一步一步好似踩在针尖之上，每一步都像一支箭镞狠狠插进自己的胸膛。

　　远处，似乎听得见朱雀大街的笙歌艳舞。

　　宁阳城，实在是太安逸了。高轩华院，亭阁楼台，无论是入夜还是白昼，都会有几处供人喧嚣娱乐的场所。

　　云泽站在空旷无人的水韵大街上，脚下的青石板路已经起了凉意，他的面色在夜光下显得阴沉，一双眼眸凌厉扫过两旁的屋宇，末了脚下再度抬起。

　　“咣——”

　　一声巨响在众人面前响起，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才看清那是一个横空飞出的人，好像麻袋一样被人从巷口深处丢了出来。

　　“干！老子不发威！你真当睿精军没人了是吧！当年老子上沙场砍蛮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搓泥巴呢！”

　　被丢出的人骂骂咧咧地从一堆杂物之中起身，挥舞着拳头就要反击回去。

　　“陈二狗！”

　　许副将一声呵斥，男子举着拳头难以置信地转过头，长街正中，云泽和许副将两个人的身影漆黑，周身透露着一股森寒的意味。

　　“将……将军……”陈二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张了张嘴，拳头放了下来。

　　“来啊！打啊！你不是挺能叫嚣的嘛！睿精军都是垃圾！”斜刺里奔出两个男子，一身酒气，目不斜视地对着陈二狗就是一顿痛揍，陈二狗没有回击，他看着云泽，脸上顿时笑了出来，好像那些打在自己身上的拳头，一点都不痛。

　　凌空飞过一把短刀，直愣愣地扎在醉酒男子一旁的麻袋上，男子愤怒了，他停下手中的拳头，挽起袖子骂骂咧咧朝着云泽而来。

　　披风一卷，化作一根粗绳，迅速缠在男子的脖颈之上，男子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目，此时喉咙处已经开始紫红。

　　“你说，谁是垃圾。”毫无温度的话从牙缝之中渗出，男子哆哆嗦嗦，说不出任何话来，云泽右手一挺，披风卷着男子腾空而起，又狠狠地摔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其余人看清了云泽等人的面容，酒醒了大半，七手八脚地倒在地上的男子扶起来，连跑带颠儿躲进了巷子里。

　　云泽面无表情地收回披风，走到陈二狗的面前，扶起他，看着他一脸的鼻青脸肿，冷冷问道：“他们是谁？”

　　“将军，将军你没死……将军……太好了……”陈二狗一开口，眼泪都下来了：“他们是季平军，是季平军右路副将下的令！”

　　“季，平，军。”三个字轻描淡写地从口中说出，陈二狗却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气。

　　逃回去士兵跌跌撞撞冲进了一家酒肆，一下子跪在两个男子的面前：“副将！副将！不好了，云泽回来了！”

　　左路副将醉酒不醒，在酒肆美人的轻柔捶打下，早已经昏昏入睡。右路副将一直未曾饮酒，听闻此消息，抄起宝剑，带着几个没有饮酒的士兵就冲往水韵大街。

　　“往生鹰都没拦住他？”右路副将冲出酒肆，大喊：“今天，务必要杀了这个人！”

　　城东靖安庄。

　　早已经闭门的靖安庄内，漆黑一片，马厩里的马儿也沉沉睡去。谭皓彻和萧舲先一步入城，没有住店没有吃饭，直接来到了靖安庄的后院。

　　更夫吹灭了拉住，鼾声起，两人看准时机，潜入了庄内。

　　借着窗外昏黄的夜色，萧舲将靖安庄柜面里的账本翻出来仔细查看，一条一条详细的记录，找不出任何不妥之处，就更别提能看出与苍羽教之间有什么往来了。

　　“二姐，”谭皓彻从别处走来，看情况，想必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这靖安庄内外很是平常，看不出任何端倪来，要不，今日先这样？”

　　萧舲合上账本，点点头：“我这里也没找出什么来，等天亮吧，看看来往的客人再作打算。”

　　两人一拍即合，萧舲将账本原封不动地放回柜面里，一抬手，却不甚打翻了柜台上的香炉，顿时，一股清淡的香气扑鼻而来，味道很是奇怪。

　　右手处，是账房先生的文房四宝，萧舲拿起研磨时候的那方墨块，放在鼻尖仔细一闻，味道竟然一模一样。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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