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皓歌心头最后一丝希望也在萧舲的话音落下之际,宣告破灭,他心中对荣皇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灰飞烟灭,他甚至来不及问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只感觉到偌大的宁阳城,似乎将要步入一片死城当中。
“陛下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徐景澄仍旧不肯死心,他追问着:“百年的宁阳城毁于一场瘟疫,这对于陛下有什么好处呢?”
萧舲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从这孩子的现状看来,至少这件事已经是事实了,皇城之中暂且不管,但是外城,百姓们不能就这么白白葬送在一场政治阴谋里,我们得救人!”
“可是怎么救?”许大宝看着门户紧闭的各家,脸上的忧虑猛增:“宁阳城数十万人口,光靠我们几个,救得过来吗?”
“救不过来也要救!”萧舲转头问向徐景澄:“宁阳城内你算得上是最熟悉的了,最主要的水源地在哪里?”
徐景澄想都没想,指着城东的方向说道:“那边有一条淅河,宁阳的用水基本上都是取自于那里。”
“控制水源,淅河的水大家不能再用了。”
许大宝诧异:“可是我们喝什么?”
文瑶端来一桶石子,重重地放在许大宝的面前,上面盖上一片白色的纱布,指着它说:“以后所有的饮用水,都要从这里过滤,不管是不是淅河的水源,也许会很麻烦,但是为了性命,大家忍耐一下吧。”
雨季的风从北方吹来,掠过恢宏的城墙,谭皓歌只感觉心底一片凄凉,他曾经一意孤行地想要来截断的后方,竟然是被一座被韦和通抛弃的城池,而看着睿精军士兵们脸上恐慌的神情,那感觉就像是有一把刀子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心脏,如果真的没有了这些百姓,睿精军变成了无家之人。
突然,士兵们齐齐跪下,百夫长含泪恳求:“将军,救救我们的家人吧,宁阳城不能出事,这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啊!”
谭皓歌蹲下来,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能够安慰他们的话,看着士兵们一个接一个跪在地上,他忽然觉得,整个人被一种无形的压力所束缚,若是自己不同意,强行带着大军离开宁阳,那么至少能保证宣国的平安,但是大陆风烟起,偏安一隅的宣国,又怎能明哲保身呢?
萧舲已经开始了忙碌,她不顾夜晚的沉寂,带着文瑶等人挨家挨户地敲门探访,确认新的病患,而谭皓歌迅速起身,面色冷俊地点点头:“我也曾在宁阳生活,要是让我在这个关头撤离,我做不到,不管荣鼎宫里的那位到底是什么想法,但是这里也有着我曾经征战沙场所保护的人,我们还要继续保护下去!”
士兵们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他们站起身来高举右手,仿佛那一刻,自己成了救世主。
天边渐渐发白,漫长的一夜眼看就要过去了,黎明时分,司城瑾瞪着发黑的眼圈,一刻不停地看向窗外,终于在天际露出第一缕亮光的时候,他整个人跳起来,扯开纱帘脚上趿拉着鞋子,抓过一旁的的康兴公公大喊:“怎么样了?外面怎样?”
康兴公公唯唯诺诺地低下头:“陛下……外面……外面没有任何异样……”
原本胸有成竹的司城瑾顿时一惊,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冷文耀他到底在干什么!”
“陛下,奴才这就去打听消息!”康兴公公连跑带颠儿地跑出寝殿,抓过小太监催促着:“快去!快出宫!看看宫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
小太监一溜烟奔出去,看着他的背影,康兴公公的心底泛起一丝不祥。
萧舲等人忙了一整夜,终于将已经发病的病患全部都集中在了城中广场,好在事情发现得及时,总共也只有不到两百人,但大多是年幼的孩童,他们的母亲心疼地站在外围,看着四个妙龄少女为发病的孩子诊治,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宁阳外城警戒,医馆和药铺纷纷拿出自家珍藏的药品出来救治病患,睿精军们忙着将过滤的水桶分发给各家各户,小太监刚走出宫门,便被守在宫门附近的士兵拦在门口,这一瞬间,仿佛外城变成了禁卫森严的皇城。
萧舲疲惫地摘下面纱,擦了擦细密的汗珠,这时,右方递过来一方温热的毛巾,谭皓歌淡淡说道:“擦把脸吧,你一夜都没睡了。”
“没关系的。”萧舲仿佛是奔走了几天几夜,面庞消瘦,眼眶深陷,而这时,一个刚刚用过药的男孩儿忽然间呕吐起来,她看见只好,扔下毛巾便冲了过去,拦住孩子的母亲:“不要靠近!”
天际大亮,百姓们围在城中广场附近,面色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仿佛末日的降临。谭皓歌只得动员参将们逐一安抚,眼见瘟疫并未出现继续蔓延的趋势,百姓们这才略略放宽了心,只是那些病患孩童的母亲,持续不断的哭声,依然揪着每一个人的内心。
“我想到了。”徐景澄换下一盆清水,递给许大宝,面色之中满是悲戚:“我知道为什么,陛下要这么做了。”
这句话被路过的谭皓歌听到,便蹲下来问:“为什么?”
“你还记得,去年来朝的康国使者拓拔洪和吗?”
谭皓歌点点头。
徐景澄继续说道:“前不久,他又一次来过了,我父亲说,这一回就连陛下都不得不将他安排在皇宫居住,他们谈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协议,具体内容我不清楚,但是似乎,和乌羌有关。”
“为什么是乌羌?”
徐景澄指了指靖安庄的方向:“我在军中听人说,陛下胆小,抵抗不住康国的强压,大军已经在北境列阵,随时都有南下的可能,陛下因此大有南迁帝都的想法,但是宁阳自古以来就是风水宝地,就这么拱手让人,陛下实在舍不得。”
“所以,他就想将精锐兵力以攻打宣国为借口,转移出去,然后让整个宁阳城棉城一座死城?”
徐景澄点点头:“至少我的分析是这样的,康国疯了,看此情景,陛下怕是要放弃宁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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