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城瑾眯着眼睛在人群当中寻找，只见士兵们整齐地分出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变是许大宝的身边。

　　“你……”司城瑾看着前方有些怀疑，但还是颤抖着指着那人问道：“你不是死了吗？”

　　谭皓歌仰起头，嘴角轻轻上扬：“陛下是多么盼望我死去啊？”

　　那张面孔毫无遮拦地暴露在自己的面前，最不愿意相信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司城瑾连连后退，张牙舞爪地喊着：“是鬼，是鬼，一定是鬼！”

　　一支短刀从人群当中飞出来，狠狠地插在司城瑾的脚边，禁卫军紧急列阵，将荣皇保护在正中间，双方剑拔弩张，局势十分紧张。

　　司城瑾用力呼吸了几口气，算是让自己的心境平稳了一些，他哆哆嗦嗦地问着：“云泽，你到底想要什么，朕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谭皓歌轻蔑地笑了：“陛下真是好记性啊。”

　　禁卫军的弯弓拉满弦，一支支利箭瞄准着谭皓歌，但是他却一点都不担心，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惊恐，他在高台下踱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讲述着宣国的过往，从先王仁政治世，吸引海内外大批良商，到康国铁骑攻破门和关，荣鼎宫内依然没有一句声讨与追问，直到宣国复立新主，韦和通挥师北上，一桩桩一件件看起来与谭皓歌毫无关系的事情，就这样被他滴水不漏地讲述了出来，司城瑾听后，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到底是谁……”

　　“陛下还不知道吗？”谭皓歌双手一摊，目光之中有蓄势待发的火焰：“我的血液里，流着的是宣国先王谭望齐的血液，你说我会是谁？”

　　司城瑾大叫一声，咆哮着：“韦和通！你个骗子！你说过，宣国皇室一个血脉都没有留下！骗子！骗子！”

　　禁卫军迅速缩小了包围圈，曹绍钧拔刀站在司城瑾的身边，谨慎地看着谭皓歌，一边将精神几近崩溃的司城瑾护在身后，他不明白，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到底有什么隐情，只是当他看见昔日自己亲手教导出来的少年，而今与他拔刀相对，心中酸涩实在是难以言表。

　　“云泽，你怎么……”

　　“我不叫云泽！”谭皓歌目光凌厉地望着曹绍钧：“我敬你是当时神勇的武将，但是今日，我要替十几年前因为这个狗皇帝一丝软弱而葬身火海的百姓们，讨一条命来！”

　　不愿意再谋算策划该如何排兵布阵，也不愿意再小心翼翼地试探对方虚实，谭皓歌的挤压在心中许久的积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他一声怒吼，十万大军顷刻间高举武器就冲了上来，禁卫军的弓箭脱手，一枚盾牌瞬间落在自己的身前，将所有的利箭都抵挡过去，睿精军的战士们心头有恨，有人在战争之中死去，更多的却是死在了权利的倾轧之中，而宣国士兵们的心头泣血，幼时血淋淋的惨状依然历历在目，十万大军怒吼如雷，转瞬间就攻破了荣鼎宫小小的宫门。

　　果不其然，守卫第一个战死其中，后续的部队踩着他们的尸体一拥而上，曹绍钧大吼：“护驾！列阵！”

　　宫墙之内，禁卫军的战士们一时间愣住了，脚下的青石板砖似乎在颤抖，他们凭借着优良的装备和精锐的武力，勉强将面前的军队抵挡在宫门口，可是眼看局势就要失控，司城瑾绝望地嘶吼着：“人呢！兵呢！怎么还不来救驾！”

　　谭皓歌挥刀砍倒挡在自己身前的一个士兵，士兵的鲜血溅到他的脸上，显得尤为狰狞：“司城瑾，你到现在还期望着那个韦老头来救你吗？你死了这条心吧，他恐怕是有心无力了！”

　　在刀光剑影之中，忽然一声响亮清澈的童声在人群外响起，谭皓歌踹开一个士兵的身体，转头往过去，司元朗在太监们的阻拦下，伸着小手不停地哭喊着：“云泽哥哥，云泽哥哥你不要打父皇……”

　　霎时间，谭皓歌心头一顿，这个只不过才十岁的小男孩，他似乎，并没有做错什么……

　　“元朗！”一个女声穿过耳膜，只见司元朗小小的身体被打横抱起，而那名少女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有着数不清的怨恨。

　　“九哥……”谭皓歌忽然垂下了双手。

　　司城琳抱起哭闹的司元朗，双目微红，她摇着头说道：“你不是他，他从来没有这般杀戮，你到底是谁，你把我们的云泽怎么了！”

　　谭皓歌闭上双眼，只觉得有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九哥，我没……”

　　“当心啊！”许大宝怒吼着冲上来，大刀一横，竟然生生将偷袭的士兵腰斩于殿前，司元朗第一次见到这么恐怖的场景，哭闹的声音一下子就收住了，整个人呆若木鸡，任由司城琳抱起自己，决绝地逃向后宫。

　　昔日一同玩闹的伙伴，那段插科打诨的时光，那种不念身份的友情，司城琳在奔跑的路上，眼角的泪水簌簌而下，滴在司元朗华丽的锦袍上。

　　云泽，你到底怎么了？

　　“大统领！我们怕是扛不住了！”副将浑身是血地跑过来，看着内殿里瑟瑟发抖的司城瑾，眼中满是焦躁和惊恐：“若是再没有援兵赶来，不到一个时辰，整个荣鼎宫就要陷入一片血海！”

　　曹绍钧忽然感觉全身无力，他环顾四周，即便是拼到最后一丝力气，又能怎么样？宁阳城早已经是孤立无援的地步了，这个时候，即便是调动离宁阳城最近的赤城军，也只能在四天之后到来。

　　“结束了吧……”

　　在大统领绝望的声音里，禁卫军的战士冲上前来，面色大震，说不清喜怒，只是惊慌地喊着：“统领，统领！”

　　“够了！”曹绍钧大怒：“我知道外面已经控制不住了！”

　　“统领！”战士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喘着粗气说道：“援军到了！”

　　曹绍钧登时一怔，慌忙爬上高耸的宫墙，顺着战士的手指方向望去，空旷的中北州平原上，掀起一阵阵尘土飞扬，仿佛有马蹄声，又有怒吼和喊叫声，军旗在尘土里看不分明，但可以确认的是，绝不是宣国黑色的大旗，也不是睿精军的军旗。

　　曹绍钧因为惊恐而发白的面孔，竟然慢慢缓和了下来，“轰隆！轰隆！”的响声越来越近，曹绍钧高举长枪怒吼道：“援军到了！援军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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