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堑金玫瑰簪
云泽安然点头:“拓拔将军终于反应过来了。”
拓拔当洛一拳砸在地上:“我最开始就怀疑,拓拔煌源那小子怎么会这么好心,让觅羽嫁入荣朝皇……”
“室”字还未脱口,忽然,帐外传来一阵惊叫声。
“谁!”拓拔当洛将弯刀从木柱上拽下来,还没来得及冲出去,只见帐帘忽而大开,自己的副将像个麻袋似地从外面飞进来,狠狠砸在云泽身边的木柱上,撞得整个主帐摇晃不已。
萧舲穿着一袭浅黄色衣衫,手按长笛,冲进帐内,目光迅速凌厉地将帐内环境扫了个遍,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云泽身上,语气紧张之中透露着喜悦:“我来救你了,快跟我走!”
拓拔当洛陡然见到萧舲,他并不认识这个女子,但看自己副将被这个小女子伤得极重,惊诧之下,便大叫一声:“什么人!敢闯老子的军营!”提起弯刀,刀尖儿闪闪,在空中划出好几道光芒,径直挥向萧舲的咽喉。
“萧舲!快住手!”云泽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帐外已经有整齐的脚步声传来,拓拔当洛大吼一声,弯刀带着十足的力道向萧舲砍去:“哪里来的臭丫头!”
刀势如风,云泽只能抄起帐中的铁枪向两人中间刺去。拓拔当洛正在气头上,听到身旁气流响动,抬手抓住了铁枪长柄,一个反圈,将云泽箍在身前,弯刀明晃晃地架在云泽的脖子上,大喝道:“你不就是来救人的嘛!”
萧舲赶紧停住手下的动作,身后帐帘掀动,涌进来二十几个亲兵,将萧舲团团包围,不费吹灰之力将萧舲紧紧扣下。
“拓拔将军!她什么都不知道!”
“少废话!”拓拔当洛瞪着双眼,看着萧舲紧张的样子,带着煞气的声音,如带血的冰凌般,让人不寒而栗。
“将军,怎么处理?”
拓拔当洛上下扫了一眼萧舲:“把这个人,斩断手脚丢到山里喂狼!”
“拓拔将军!你不能杀她!”云泽稍一用力,自己脖颈在刀锋上划出一道血痕来:“你若是杀了她,你便永远也听不见觅羽郡主最后的遗言!”
盛怒之际,谁会听他的辩解?
拓拔当洛恶狠狠地看着云泽,眼里愤怒得快要渗出血来:“虽然本王与你并不相识,而且就凭你是大荣朝臣这一个身份,我就有理由杀你,留你,不过是因为我听到传言说,觅羽临死之前与你会面过,但仅凭你一面之词,我怎么知道你到底见没见过她!动手!”
“是!”
眼看亲兵挥刀,云泽拼尽全身的力气终于从拓拔当洛的手下挣脱出了一直左手:“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慢着!”拓拔当洛瞳孔一收,光华璀璨,精致小巧的堑金玫瑰簪在昏黑的主帐内闪着耀眼的光,霎时间几乎恍到拓拔当洛的眼睛。
所有士兵疑惑地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地等着主帅的号令,但是看上去,主帅为什么红了眼眶?
“觅羽郡主自知难逃厄运,所以临别之际,将这金簪拆下来交给我,有朝一日,若能见到拓拔将军,定要亲手呈上,以尽终身不能侍奉之孝。”
平静的声音自少年的口中缓缓吐出,拓拔当洛手上一松,弯刀和铁枪当啷落地,双手颤颤巍巍地触碰到云泽手上那小得不值一提的金簪。
“觅羽……觅羽……”
拓拔当洛的眼泪在瞬间滑落,主帐之内所有的人,都惊诧地看着面前这个四十余岁的铁血汉子,曾经这个面对荒沙暴风、千军万马都不曾皱一下眉头的勇猛将军,如今面对着一枚小小的金簪嚎啕大哭,他瘫在地上,两只宽大的手掌紧紧握住那枚金簪,哭声震慑人心
云泽半蹲在地上,一只手搭在拓拔当洛的肩上:“拓拔将军,你面前的这个女子,是我的朋友,也只有她知道,觅羽郡主的真正死因,若将军想知道后续的事情,我二人愿意告知,但请你不要杀她……”
拓拔当洛哽咽点头:“好,我不会动你们二人的。”
冷冽的风声回荡在大谷坡下的广袤荒原上,惨白的月光下,秋风将荒草吹起一片银白的海浪。当晚拓拔当洛没有继续审问萧舲和云泽,只是把他二人关进了一间狭窄拥挤的帐中,气温陡然转凉,行军大队没有多余的被褥,两人只好在冷风之中瑟瑟发抖。
待到守卫们终于离开的帐内,云泽在萧舲的耳边低声问道:“你怎么会来?”
“我们在府里的时候,听说了你被押往前线作为和拓拔当洛和谈的条件,就带着皓彻赶来了,随行士兵被杀的时候,我们就在旁边。”
冷风萧瑟,吹透薄薄的帐帘,冷月如霜,北境的寒冬即将来临。
云泽揽过萧舲的臂膀,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冷风之中颤抖,另一只手扯过帐中一块破布裹在萧舲的身上,少年依偎在萧舲的身边,破烂发硬的粗布也难以抵挡北境迅猛而来的寒流,云泽将身上的囚服解开,裹住萧舲,轻声的问:“还冷吗?”
这样单独的相伴,已过去那么多年。
思念如马,自别离,未停蹄,风霜客过转瞬风华。
少女艰难地摇摇头:“不冷了。”
帐外翻风落草,气温更觉寒冷,萧舲抬起头,正对着云泽颈部的伤口:“疼么?”
云泽明亮地一笑:“没关系。”
忽然云泽心底微微震动,继续问道:“谭皓彻呢?”
“他不同意我来救你……”萧舲沉下头去,“在大谷坡密林之中的时候,我把他打晕了,自己赶来的。”
主帐之内,冷风将帐中的烛火尽数吹熄,拓拔当洛将所有人撵到了帐外,夜里,大风横过,月光穿帐而入,将他手中的堑金玫瑰簪照耀地反着金光,那上面刻画细致的玫瑰图样,美的甚为晃眼。
——觅羽,你十四岁生辰的那天,在宴会之上许愿说想见一见大荣的繁华和只生长在过境边缘山地之中的玫瑰花,为父知道自己不能多言,但仍想为你圆了这个念想……
——你可知,跋涉千里南下大荣,只为寻找那位远近闻名的工匠,为你打造这一支堑金玫瑰簪……
——不敢过于张扬,只能一切从简,不敢明着相送,只能作为贺礼存放在礼单之中……
——二十余年不敢与你相认,现如今黄泉路漫长,阴阳永隔,你却只能将这金簪还给为父……
拓拔当洛悲伤地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之时,已是一片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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