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舲听出了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她似乎可以看见那一条横亘在谭皓彻和云泽之间深不见底的鸿沟。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房了。”
一声叹息之后,谭皓彻轻微地摇着头向着房门的方向走去,两个师兄听到里面的动静,赶紧轻手轻脚地向两边走去,未等走到第三步,就听见房中传来萧舲严肃的声音:“我不管你与云泽之间有什么过节,我告诉你,尔朱府的人追杀我,是因为我杀了他们的大少爷,我一直奇怪那个变态少爷的房中供奉的都是些什么神像,直到进门之前我才想起来,那是苍羽教无相鸟的各种化身!”
谭皓彻原本走到门口的身影停住了,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这怎么可能,这里是大陆东境,苍羽教的势力什么时候这般强大了?”
萧舲轻叹了一口气,支撑着自己孱弱的身子走过来,指了指自己的伤口说道:“你救我的时候,应该听说了尔朱府里的那场大火了吧?”
“有何干系?”
“那放火的人,是我杀的那位变态少爷的亲妹。”
谭皓彻听得更是云里雾里,他将铜盆放在地上,扶着萧舲坐到椅子上,眉头紧蹙:“我真的是越来越糊涂了,你好好给我说说。”
“穆灵郡的人都知道,尔朱府的老爷膝下一儿一女,小女尔朱盈自幼深得宠爱,若非女子之身,恐怕以后这尔朱一族将会由她执掌,尔朱大少爷一直将这个妹妹视为眼中钉,兄妹二人内斗已久。”
“可这能说明什么?”
萧舲慢慢眨了眨双眼:“那些小女奴告诉我,尔朱家大老爷前几年不知染上了什么怪病,一直卧床不起,族中大小事务一概交由尔朱盈负责。从那以后,尔朱府的大少爷便不知道怎么的,终日沉迷于变态的淫乐当中。”
“我还是有些不懂。”谭皓彻摇了摇头。
“很简单,”萧舲拿起桌子上一杯清水,对谭皓彻说:“表面上看,尔朱盈一心夺权,想要掌控尔朱氏的大权,甚至不惜加害自己的父兄,坊间传言,尔朱盈心狠手辣,蓄养奴隶,但我认为并不是这样的。”
停顿了一下,萧舲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那些短暂的记忆和女奴们的只言片语背后,似乎有着一种不为人知的复杂关系。
“所以你认为,这背后另有真相?而且这真相追根溯源可能与苍羽教有关?”
萧舲点点头:“我原本也以为,这一切不过就是尔朱盈夺权的手段,直到我看见了那个诡异的房间里,形容怪异的石像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尔朱盈一直在力挽狂澜,自己兄长被我杀害,可能是没有在她的意料当中,但是在事后第一时间想到要烧掉那个房间,我就知道,她这个人一定有想要拼命隐藏的秘密。”
尔朱盈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眼前这两个相比于其他打奴之下有些瘦削身影,懒洋洋地挑着眉毛,一双深邃的双瞳死死地对准两人的方向,箭奴鲜于歌心弦一震,入府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尔朱盈的这副表情。
“箭奴,你跟了我几年了?”尔朱盈慢条斯理地问道。
“六年。”干脆利落,不带丝毫客套和谄媚。
尔朱盈的眼神空洞地飘向远方:“真快啊,一晃都六年了……”她将目光收回来,定格在云泽的身上:“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同伴,给我给我解决了一个巨大麻烦的同时,还惹出了一个很大的祸。”
云泽冷漠地站在原地,没有理会尔朱盈的阴阳怪气。
左右在尔朱盈的示意之下退出,随着房间大门被紧紧关上,房间之中的空气显得凝重而严肃。
“我要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尔朱盈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微微扬起下巴,云泽抬眼望去,她的眼眶之中竟然闪烁着光点:“那个新抓来的女奴杀了我的哥哥。”
云泽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一把冲上去,紧紧箍住尔朱盈的双肩,厉声质问:“所以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箭奴一如既往地淡定从容。
“我已经放她走了。”尔朱盈轻轻一笑,云泽手臂随着心中的放松而慢慢垂下,耳边听得尔朱盈继续说,那声音甚至有些疲惫:“那个姑娘替我杀了兄长这个败类,说起来也是我的恩人,我自然不会恩将仇报的,但是……”
云泽瞳孔一紧:“你要做什么?”
“她这一动手,虽说解决了我面前最大的障碍,但同时也暴露了我一直隐瞒的秘密,”尔朱盈轻轻问向箭奴:“你还记得,我爹爹得了什么病吗?”
箭奴一张脸隐藏在黑布之下:“听说是风疾。”
“呵,”尔朱盈冷笑一声:“一切都是我那兄长在作祟,他为了与我夺权,竟然不远万里从大陆西境求来苍羽教的法师,暗中取来了父亲的衣衫和头发,以血为媒不知做了什么阴鸷的法术,害得父亲一病不起,多少个名医都难下定论!”
很明显,尔朱盈面前的两个奴隶对于这种豪门内斗并不感兴趣,反倒是云泽因为听到了苍羽教的字样,才微微关注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我侍奉病重的父亲,主持族中的事务,还要防备那个不成器的兄长随时随地便以同样的方式对我下手,说到底,还是要谢谢那位姑娘,终于解了我的心结。”
云泽眉头紧锁:“那苍羽教的事情?”
尔朱盈惨淡一笑:“兄长的房中全是些无相鸟的分身石像,虽然我第一时间烧了那幢房子,但是这么多年以来,兄长依靠苍羽教扎下的根是难以一朝摒除的,所以,我千方百计找来你们,就是希望,现在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
箭奴纹丝不动,话音稳若泰山:“做什么?”
“兄长已死,族中大权顺理成章由我执掌,但是苍羽势力盘踞在外府多年,若想顺利胜任首领,必然要先处理掉外府的那些钉子,找出来,杀掉他们,我尔朱一族,世代光明磊落,绝不容许族内有邪教势力的渗透和侵犯!”
云泽冷冷地看着尔朱盈紧握粉拳的样子,想到当初塔元内惨烈的一幕,他的心中翻江倒海,再看尔朱盈冷笑悲伤的表情,才发现,很多时候无奈和被迫到了极致,人真的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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