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赶路,咱们一定赶不上季钲浩,倒不如,咱们先找找那批军粮的下落,近来西境本就干旱少雨,此时折返暗中调查,想必能有收获。”
众人面面相觑,云泽低头不语,但是许副将却大喜:“哎呀!萧姑娘真是聪明,季钲浩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咱们还会回到这个小镇上来!”
萧舲抬手搭上许副将的肩头,轻轻一笑:“就是这个意思,还是老爹了解我。”
“诶哟哟,我可不敢认你这么个闺女……”
手下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士兵此刻回来通报:“报告将军,城里没见到那伙人的踪迹,有老乡说,他们去了东边。”
云泽这时才看了一眼萧舲:“你猜的果然没错,他们一定以为,被他们这么一追杀,我们必然快马加鞭,向着宁阳城进发,跑回去躲难了。”
许副将一只手举起来,挡在头顶,宽大的手掌带起来一阵小小的凉风:“那咱们还回到江洛去?听说那里,今年可是百年不遇的一次大旱啊!”
“既然准备查找军粮的下落,那么你们想,哪里最需要粮食呢?”
云泽一脸诡异的笑容,就算是再傻的人也能想得到,大旱之际,粮食紧缺,这个时候有粮的人,坐地起价,那必然赚得盆满钵满。
炎夏干旱,大地干裂,庄稼歉收,城外是流离失所的灾民,城内却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舞坊依旧有富家的公子哥儿为舞姬一掷千金,而饿得皮包骨头的灾民,却不得不把自家模样姣好的黄花大闺女卖进青楼妓院,活下去,就是最后一丝愿望。
江洛县位于竹山东麓,虽然合达海的东南季风远隔万里吹到这里来已经是所剩无几,但从北面雪山上流淌下来的积雪融水常年绵延无绝的滋润着这片大地,总好过山那边更加干旱的河州府。云泽等人在城外看着来来往往的商贾,无不是绫罗绸缎加身,而路边乞讨的灾民,却是面黄肌瘦,小孩子饿得发慌,哭闹不止。
每个人都说,今年的干旱来得邪乎。
“将军,打听到了。”年纪最小的士兵钱顺从街头的米铺跑来,衣服上沾满了尘土,一张年轻稚嫩的小脸上还看得见斑驳的青紫,想必为了打探消息,被店家揍了一顿。
许副将看着自己手下人被揍得鼻青脸肿,第一个不乐意:“他们揍你了?你为何不还手?”
钱顺抹了抹脸上的灰尘,无所谓地笑笑:“我要是还手了,他们就该认出我来了。”他接过云泽递来的清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撂下碗,便说开来:
“江洛县近来物价飞涨,将军你看城外,那么多灾民进不来,虽然歌舞酒肆照常开着,但是这城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原本这江洛县里的小户人家都开始吃野菜了,也就剩下一些权贵之士还吃得起粮食,这不最近一段时间,那个东升米铺不知从什么渠道新进了一批细粮,价格居高不下,而且每日限量发售,为了抢这仅有的粮食,城里的百姓都要打起来了。”
许副将一拍桌子:“就是了!季钲浩一定是把那批军粮卖到了这里!有倒卖就一定有销赃,看来那个东升米铺也不是什么好鸟,跟季钲浩是一丘之貉!将军,你等我把那米铺给端了去!”
“你回来!”云泽一把薅住许副将怒气冲冲的身影,“端了人家米铺不是重点,重点是季钲浩卖给他们的证据,你想啊,军粮就算是下了战车,也是有固定包装的,上面都加盖了军印,哪家米铺敢私自买卖军粮,这背后一定有官府撑腰。”
果不其然,江洛县的胡县令,这几天愁白了头发。
江洛大旱,他本想上奏朝廷请求赈灾钱粮,为此一筹莫展,多年丰收的江洛县哪里写过这种文书呢?但是在他准备起草奏书的前夜,一个黑衣人默默潜入了他的府上,不夺钱财不谋性命,却偏偏留下一张字条,就是这张看似为胡县令排忧解难的字条,让他是左右为难。
字条上说:“不日一批细粮抵达江洛,望胡县令予以内部处理。”
落款是一个简单的“季”字。
胡县令放下手里的笔,眼前的这件事情,似乎比亲自起草奏书还让他焦头烂额。这一方面他知道,自己一旦把奏书上表,朝廷一定会派遣钦差大臣前往赈灾,到时候,自己大半辈子赚到的金银财宝,恐怕要分出去大半,眼看自己在江洛的任期将至,说不定靠着这些钱财能买个丰饶之地的小官继续做下去。
但若是听信了这黑衣人的话……
虽说名面上解了江洛粮食紧缺的问题,但是一看落款,胡县令就知道,此粮来自军中,挪用军粮,他是几个脑袋也担不起啊。
接不得,接不得,钱财没了,可以再敛,脑袋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第二天一早,胡县令穿戴整齐之后,大模大样地走上府衙准备开始办公,还没落座,一支飞箭穿着一张字条射在了自己的桌案上,吓得胡县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后院待命。”
胡县令拿着字条哆哆嗦嗦地走进了后院,季钲浩一身挺拔军装站在自家院中,夫人小妾跪在一旁,哭哭啼啼。
阎王爷亲自来到自己的府上,季钲浩虽然常年不远征,但是大刀之下,这活,是必须接下来了。
钱顺把上半身趴在桌子上,对着云泽说:“我打听了一下,那家米铺的老板,姓刘,他姐姐,是县令的小妾,算起来,跟官府还真是有点儿关系,因为生得矮小,所有大叫都叫他‘短腿刘’。”
云泽把玩着手中精巧的酒杯,暗暗思考。
恰逢米铺开业,原本百业萧条的街头巷尾,此刻却涌出了很多人,大家纷纷堵在米铺的门口,一个矮小的男子从门后走出,清了清嗓子,高声喊:“今日县太爷仁慈,准许多放五斗粮,老规矩,价高者得!”
一言既出,围在米铺门口的百姓炸开了锅,大家争吵着掏出银两,几乎是丢在了男子的面前,若不是几个精壮大汉拦着,恐怕五斗米会被大家一抢而空。
围观在外的云泽等人惊呆了,区区五斗粮,竟然卖出了天价。
“将军,这季钲浩太过分了吧!”许副将难以置信地张着嘴巴,直到抢粮的百姓离去,才缓缓说出这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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