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鹰军主帅御敌不利,理应治罪!”
“西海使臣无端被害,陛下当安抚为上!”
“康国王室在干什么!本国境内的叛军为何不平叛!”
“报——东泽乱军已经攻下泗云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飞鹰主帅惨死沙场!”
最新的战报刚刚落下话音,朝堂之上谁都不敢在声张了。
司城瑾又恢复了慌乱的状态,他紧张地看向韦和通:“郡公,韦郡公,依你之见,朕该怎么办啊?”
韦和通有些艰难地皱了皱眉头,缓缓颌首道:“陛下,老臣愚见,收复北境和东泽的失地,刻不容缓。”
话毕,刚刚安静的朝堂上,再起纷争。
“韦大人说得轻巧,由谁出战啊!”
廷尉大牢,云泽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是啊,人人都知道,北境沙场,此刻已经是寒风彻骨,放眼国境四方,连飞鹰军都不能抵抗的康国叛军,朝中又有谁敢领兵出征。
即便是身在深牢大狱,云泽依然能隔空感受到,拥挤喧闹的上华殿内,那些道貌岸然的臣子之间互相推诿,争执不休的场面,一定会有人从镇守四方的各大军营之中挑拣优秀的将才举荐给荣皇,但荣皇一定会失望。
果不其然,司城瑾就是再怎么昏庸,再怎么不理朝政,对于大臣们提出的迎战人选,也是失望至极:“化武军主帅今年已经六十有六,因为一双老寒腿告养在南境多年,北绥军将军虽然镇守北境,但是西北边境一向太平,自己又是一个官宦子弟,根本不会用兵,信城军统领最擅水战,你们让他带着船去跟康国铁骑打仗吗!”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司城瑾疲惫至极地将身体向后靠去,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用力揉了揉额头,他不是逼迫众人,有一件往事,无论是谁都不愿提及,所有人都知道还有一套更合适的方案,但也是所有人都默契地不敢提及。
司城琳深夜出宫,潜入夏府,刚刚关上房门,司城琳便问道:“连月弯刀到底是什么?”
“那是十几年前,康国南下的一个作战之法。”谭皓彻说着,目光轻轻落在萧舲的身上,“百里阁主那边怎么说?”
萧舲摇摇头:“师傅那边自然是不用担心,云谣阁素来不涉庙堂,即便是拓拔当洛丧心病狂,我云谣阁也可退守池河。”
“那便好。”谭皓彻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四个年岁不足二十的年轻人围坐在一起,对于当年的连月弯刀,没有人见过,他们所知也只不过来自那些坊间秘闻,云谣阁素来隐蔽,不问世事,对于此事自然知之甚少,但是琴霜门医者出身,冷门主更是亲历了当年的那场灾祸,每每提起,总是忍不住扼腕自叹。
“当年,那场危局是怎么化解的呢?”
司城琳和萧舲两个人齐齐将目光投向谭皓彻,谭皓彻面色沉静,却也是摇了摇头。
——并非他不知道,只是说出来,并没有什么作用。
北境十余年的安定平稳,说起来,有赖于夏正德。
十几年前,北境的连月弯刀之势尚未起,宣国在康国的武力威胁下岌岌可危,夏正德便第一个在朝中建言加固边防,支援宣国,但是被监理朝政的周太后一言否定,半年之后,宣国破,康国铁骑挥师南下,相比较今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非夏正德在朝中力挽狂澜,前线更是派出宣国残存在宁阳的虎狼之师,连月弯刀必定势如破竹。
遥远的金阜古城,康国长皇子忧心忡忡地坐在自己帐内,一口一口地喝着闷酒,大地一阵轻微的震动,长皇子拓拔洪和当即甩开酒杯,冲出了王帐。
“怎么样?”
来人慢慢揭开面罩,一张苍白柔弱的面容上露出阴森的笑意:“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
长皇子朗声大笑,与来人一道,走进了正中最为华丽的王帐之内。
“拓拔洪和。”
“拓拔那昭。”
“叩见我王。”
帐帘之后,轻描淡写地飘出一句问话:“他们,出发了?”
拓拔那昭上前一步:“二王叔的势头正猛,臣还没到康国境内之时,他们就已经翻越了长榆岭。”
“呵呵,”帐帘之后的人一如既往的平静笑意:“二王叔,还真是快啊。”
拓拔洪和躬身行礼:“国主圣明。”
昏暗的投影下,帘后人头颅微微晃动:“不知二哥一路而来,可被人察觉出了什么?”
“自然不会,”拓拔那昭轻蔑一笑:“那所谓的三百禁军,还没到康国境内就已经被咱们的骑兵斩于马下,无一人生还。”
影子轻轻点了点头:“这一回,就是可惜了觅羽妹妹,若是她泉下有知,过不了多久,想必也能看到族人们远离贫瘠,过上水草丰美的生活了。”
长夜的晚风吹过那仁格沙漠,带来沙粒和微尘,王帐顶上烈烈的王旗迎风而动,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富饶辽阔的中北州平原上,那微凉的血腥气。
影子的目光穿过王帐穹顶的间隙,漫天的星子在帐帘的翻动下,于苍穹之上熠熠生辉,影子将目光轻轻偏转,西边低矮的山峦之上,一弯残月如同长弓一般,斜斜地挂在山巅,将沙漠边缘稀疏寥落的荒草映照出雾茫茫的白亮。
云泽抬眼看着西境的弯月,同时,谭皓彻也站在夏府的庭院正中,那一弯月牙已经慢慢升上了苍穹正中。
“夏正德已经死去,同时,恐怕大荣境内再也找不到一个,有着当年宣国残部那般虎狼士气的军队了。”
谭皓彻一语道破,萧舲和司城琳沉下了目光。
“那朝中,果真找不到一支可以迎敌的军队了么?”
“有。”
司城琳眼前一亮:“是何人?”
“睿精军当可出征。”
“那太好了!”司城琳跳起来:“我这就回去禀明皇兄。”
“公主且慢。”谭皓彻看起来竟然是这么神色黯淡:“睿精军虽猛,但是主帅素来与康国无甚交集,即便出征也不见得会得胜而归,朝堂之上,只有云泽方可一战。”
萧舲素来知道,谭皓彻往日对云泽多有不明的怨念,可是当云泽被落狱后,他就好像是在激昂行军的士兵,士气正猛的时候,行军鼓皮却忽然被敲破,萧舲抬眼,谭皓彻一张脸上,竟然看出了一丝不甘和担忧。
司城琳脸色一白,却又找不出话来应对,嘴唇嚅动半天,方挤出几个字:“那……咱们继续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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