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

　　秦卓言提起长袍，双膝跪下行礼，“孩儿回来了，复州一行，孩儿没有辜负母后的期望！”

　　“好，好！”

　　常岚郁连忙上去将他扶了起来，语气柔和地说：“无论结果如何，母后只希望你平安无事便好。”

　　让她没想到的是，复州一案，竟然连秦帝都惊动了，甚至瞒着所有人，前去复州查案。

　　而他只对外宣传是微服出访，想必是不想惊动了萧淑妃吧？

　　“母后……”

　　秦卓言努了努嘴，一脸凝重地开口：“孩儿有话要与您说……”

　　“嗯？”

　　常岚郁显然是没想起来之前答应过他什么。

　　待秦卓言将那个约定说出来后，常岚郁这才想起了前因后果，脸色也随着气氛的低沉而凝重了起来。

　　“好。”

　　常岚郁一口应下，“既然你想知道，母后就告诉你。”

　　此事总瞒着他也不是个办法，他知道了也好，总比被蒙在鼓里，茫然度过一生的好。

　　“笙嬷嬷。”

　　常岚郁叹了一口气，她终究还是无法以平常心来叙述这件事。

　　“是。”

　　笙嬷嬷福了福身，扭头对玄衣男子说：“太子殿下，还是由老奴来说吧。”

　　闻言，秦卓言沉默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便听见笙嬷嬷说：“其实二十年前，皇后娘娘本是楚丞相的未婚妻，就在他们要拜堂成亲的那一天，你的父皇也才刚刚登基。”

　　“然，然后呢？”

　　秦卓言的话音有些颤抖，他不由屏住了呼吸，双眸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老人，脑海中忽然回想起陆千墨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夺人之妻，罪无可恕！”

　　而这句话，他竟再一次地从笙嬷嬷的口中听到。

　　“后来，他下旨强行将正在拜堂的皇后娘娘强掳进宫，叫有情人分隔两地，不得相守！”

　　笙嬷嬷悲愤地说：“其中的缘由，仅仅是因为他心悦皇后娘娘，想将她占为己有罢了！”

　　“那，那楚蓁又是怎么一回事？”秦卓言忍不住又问。

　　此话一出，面前的两人都沉默了。

　　笙嬷嬷思索了半响，这才幽幽一叹道：“生下您的第四年，楚夫人便设计让皇后娘娘与楚丞相在甘佛寺见面，这才怀了楚蓁。后来皇后娘娘怕楚蓁的身份暴露，便谎称公主夭折，将楚蓁连夜送到了楚家。”

　　说完，她无奈地叹息，仿佛是在同情楚蓁自小便波折不断，长大后的经历更是腥风血雨。

　　“竟是这样……”

　　秦卓言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般——令人难以启齿！

　　“不仅如此。”

　　笙嬷嬷继续道：“可还记得被和亲的四公主吗？”

　　“……”秦卓言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只听见笙嬷嬷说：“您的父皇他……看中了四公主心悦陆将军这一点，便借四公主之手，以破坏他们二人婚约的理由，多次刺杀楚蓁！若不是璇玑阁和陆将军在护着她，恐怕楚蓁早已丧命！”

　　“什么？！”

　　秦卓言一下子怔住了。

　　秦毕窈虽然嚣张跋扈，但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没想到她居然会做这种事……

　　“后来……见四公主三番两次失手，秦帝便直接下令，以谋逆之罪，诛楚家九族！”

　　“这么说——”

　　秦卓言下意识抬起头，“楚家没有谋逆？”

　　“不错。”

　　笙嬷嬷点了点头，“而且楚蓁也并不是因为太后的遗愿才得以保住性命的，秦帝只是想用她来要挟陆将军，替他征战四方，统一天下！然后再将楚蓁和陆家一并铲除！”

　　帝王之术，不过如此！

　　秦卓言深知秦帝这般打算是为了什么，无非是私心再加上忌惮陆家的权势罢了。

　　可惜一物降一物，秦帝还是赢不过陆千墨多年的精心布局！

　　从他决定暗害陆夫人时，便决定了他的帝王之路即将走向灭亡！

　　“还记得楚蓁来凤延宫做客一事吗？”笙嬷嬷忽然问。

　　“记得。”

　　秦卓言脸色沉沉地点了点头。

　　当初他还在奇怪，母后与楚蓁并没有什么交情，怎么会忽然请她来宫中做客呢？

　　而且态度十分异常，如今想想，原来是多了一层母女的关系。

　　“太子殿下。”

　　笙嬷嬷忽然唤他，“来凤延宫做客是假，其实这只不过是秦帝的计谋罢了，他那是想利用楚蓁来威胁陆千墨罢了。”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陆千墨居然直接与他撕破脸了。

　　这让秦帝更加坚定了要铲除陆千墨的心！

　　至于中间的过程如何，已经不重要了，眼下他只想知道一件事！

　　“那我……”

　　秦卓言不由攥紧了拳头，“是父皇的血脉吗？”

　　“当然。”

　　笙嬷嬷坚定地点头，“秦帝终归是太后娘娘所出，为了一个孝字和恩字，皇后娘娘不得不与秦帝诞下一子。”

　　孝字便不需要过多解释，秦卓言也明白。

　　而恩字……

　　秦卓言冷静地思索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什么。

　　对了，太后似乎非常照顾楚蓁，这一点连秦毕窈都嫉妒不已。

　　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

　　一切的前因后果，仿佛一下子被理清楚了，让秦卓言一时无法接受。

　　见他不说话，笙嬷嬷与常岚郁相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过了半响，笙嬷嬷再次开口：“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还未等玄衣男子开口，她便又道：“老奴和皇后娘娘不求你的理解，只希望殿下能够明白皇后娘娘这么做，是实属被逼无奈。不论殿下如何想，秦帝……必死！”

　　杀夫之仇，侮辱之恨……种种仇恨都深深地埋在了常岚郁的心中，如若不报，她死不瞑目！

　　听到这句狠戾的话，秦卓言痛苦地合上了眼眸，不禁扯起了一丝苦笑。

　　到底有多少人想要取秦帝的性命，他岂会不知？

　　他无能为力，也无颜去维护秦帝的所作所为。

　　更何况……

　　“嬷嬷放心。”

　　秦卓言抬眸苦笑道：“从本宫与陆将军联手设计欺骗过父皇时，本宫便再也没有回头之路了。”

　　生在帝王家，就注定要与皇权相争。

　　他很清楚自己的野心，也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更清楚秦帝这个人对于他，意味着什么。

　　“但愿真如殿下您所说的……”

　　笙嬷嬷的一双老眼定定地盯着他，意味深长地说：“希望您能将心比心，如果您是楚丞相，您又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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