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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冠盖满京华

孝恭皇后 原铨 10367 2021-04-02 20:51

  第二十八章 冠盖满京华

  别说昔年里云实对她有救命之恩,就算只是自己身边的贴身宫女,孙清扬也不肯如此委屈她。

  依她对朱瞻基和云实的了解,即使看不见,她也知道,发生那事,肯定不是云实的本意。

  尽管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不知为什么,只是听见云实的声音,她仍然像从前一样对她信任有加。

  她笑起来:“傻丫头,你肯,我还不肯呢,你家小姐如今是皇贵妃了,和皇上讨个封赏,封你做妃我做不到,当个美人、昭容,应该还可以,快起来吧,都多大的人了,男婚女嫁也是正理,有什么好忸怩的?”

  一旁立着的内侍王瑾却道:“皇贵妃娘娘,恐怕不成,奴才之前奉皇上之命已经查过,按规矩,她是罪臣府上的,不能进宫侍奉皇上。”

  孙清扬有些气,转头看向朱瞻基的方向,虽然她看不见,但那双美目里冷冷的光,仍然看得朱瞻基心中一僵。

  朱瞻基带云实过来,就没打算瞒着孙清扬,只是她俩一见面,就哭成一团,而后,他始终觉得有些尴尬,虽然那事并非他俩的本意,但当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说和另一个女人上床的事,到底难以开口,这一迟疑,就更不知从何说起。

  看到孙清扬这一眼,他知道她到底是误会了,甚至,有些介意。

  心里除了尴尬之外,又有些欢喜。

  清扬平日里,表现得实在是太大度了,他有时,甚至为那样的贤良疑惑:她究竟爱不爱自己?

  皇后贤良,虽然也表现不妒,但医案上说她因抑郁久置心里伤了身子,他知道她是因为心里头有自己,又不能妒,所以导致的因爱生忧;赵瑶影贤良,虽然从不显露对其他人的妒忌,但从她打小就追视自己的目光,他知道她一直对自己情根深种。

  其他的人,或多或少,总会有捻酸吃醋的时候。

  只有孙清扬和刘维,从没表现出来过。

  刘维不妒他也知道,因为一来她对孙清扬十分喜爱,这种喜爱甚至盖过了同性之间的妒忌,至于其他人,都不在她的眼里,所以也就不会去妒。

  只有清扬,从来都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若不是有时她凝视自己的眼神,他简直要怀疑,在她的心底,有没有自己。

  而这会儿她的那些介意,令朱瞻基仿佛看到她重重遮掩下的心。

  或许,就像她昔日所说,她一早就接受了命运,选择乐天知命,所以无视他身边的女人们,甚至,有时会将他推向其他的女人。

  因为他是皇太孙、太子、皇上,他必定有许多女人,她要为此去妒,会辛苦死的。

  清扬当然不会去做那样的无稽之事。

  但自个儿背着她收用了云实,令她误会自己对她有背叛之感,因此难过,说明她对自己的情意,并不比其他任何一个女人少。

  朱瞻基的唇边漾开笑意,只觉得浑身十万个毛孔都是通体的舒泰。

  “听王公公的意思,皇上这是打算始乱终弃了?”孙清扬强压心里的不快,问朱瞻基。

  她好容易在心里头劝服自个儿,他是皇上,不管是一时兴起还是与云实有了情意,自己都不能因这件事兴师问罪,结果却听到他根本没打算对云实负责的话,这样的做派,本没有什么,宫里头历年历代都有宫女被临幸之后,仍然当宫女的例子。

  但这样的命运,不能落在云实的头上。

  朱瞻基饶有兴味地看着孙清扬,这不过是一件平常小事嘛,怎么就和始乱终弃联系上了?

  他又不是打算甩手不管,机缘巧合,云实也算救过他一命,总得好生安置。只是她的身份,没法进宫,所以他打算给她大笔银钱,找些人侍候着,在宫外头让她荣养余生。

  在路上,听到云实说自个儿是孙清扬昔日的旧奴,他又打算把她交由孙清扬安排。

  不管是留在孙清扬跟前,还是在宫外荣养,虽然不能再嫁人,但和其他充作官奴的汉王府女眷相比,她的命运已经好上太多了。

  始乱终弃是对男女之情而言的吧,云实当时对他,就是一味药而已。

  现在,也不过是这味药,有个主人罢了。

  他要负责,要解释,也是冲着主人,一个奴才,他犯得着负责、解释吗?

  听到孙清扬竟然对朱瞻基说这样的话,别说苏嬷嬷她们吓了一跳,连云实听得脸色都变了。

  那可是皇上,小姐为了自个儿这么指责他,要是皇上一动怒,小姐可怎么办?

  她连忙急扯孙清扬:“皇贵妃,不是这样的,皇上他没有始乱终弃。他本打算给奴婢一笔银子的,后来听说奴婢是您跟前的人,还带了奴婢进宫来,说是看您怎么安排……您误会了。”

  孙清扬不为所动,仍然看着朱瞻基:“皇上的意思,既然是依臣妾的安排,那臣妾就恳请皇上给云实一个名分,您不能一时兴起收用了她,就丢手不管。”

  王瑾心里直叫苦,别说云实如今是罪臣女眷,就是普通宫女,这样收用了就要皇上负责,他这个御礼监的大太监,岂不得腾出来好些宫室来安置这些所谓的主子。

  他帮朱瞻基辩解:“皇贵妃娘娘,您误会了,皇上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情非得已……当年,府里头以为她被烧死,已经销了她的户籍,如今云实她的身份,是罪臣府上的女眷。皇上要是给她名分,收入后宫,那些个御使大夫,还不得弹劾皇上,污了皇上的清名?”

  王瑾把当日情形说了一遍。

  他已经看出来了,皇上在皇贵妃跟前面皮薄着呢,几次欲开口都没说出来,索性就由他这个当奴才的为主子分忧吧。

  听王瑾说出当日实情,不光孙清扬,连云实都吃了一惊。

  那一日,醒来之后,云实连朱瞻基的面都没见。是个宫人告诉她,她给皇上侍寝了,这一路上,她都不知道自个儿为何会入了皇上的眼。

  因为有这回侍寝,她不用和汉王府其他女子一般充作官奴。云实在悲伤自己莫名其妙就由女子变成女人的同时,还暗自庆幸。后来想到皇上就是小姐当初要嫁的人,就算小姐那日葬身火海,他应该也知道小姐的坟头在哪儿,她方才大喊要见皇上。

  从皇上知道她是云实,告诉她孙清扬并没有遇难如今已是皇贵妃时,一路上,她虽然好吃好喝地进了京城,就没再见过皇上。

  从她知道孙清扬还活着,想着能够再回到小姐身边侍候,她就非常知足。

  直到要带她来长宁宫,她才再见到皇上。

  所以云实决定只当自己做了个梦。梦里头,那个身为皇上的男人对她一时动情,一番云雨。

  谁知,皇上当日并不是因为看上了她,而是她恰好是能解他身上毒的“药”。

  云实又羞又愤。

  原来,皇上并不是因为自己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动了情。

  皇上对自己的心,和当年救自个儿命的他,根本不是一回事。

  她觉得悲哀,比当时知道皇上不会纳她进宫时还要失望。

  但她只是个奴婢,完全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她悄悄松开了扯着孙清扬衣衫的手。

  听完王瑾所说,孙清扬更坚定了先前的想法。

  知道朱瞻基当时并非是有意瞒着她收用云实,她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皇上,既然如此,云实对您又有救命之恩,她先后救过您和臣妾,这样的功德,就是美人、昭容都委屈了。您可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事情,至于罪臣女眷之事,当初她不是就曾被换过户籍吗?大不了,咱们再如法炮制,给她个良家的身份就是。”

  见孙清扬想得简单,王瑾委婉地提醒道:“皇贵妃娘娘,皇上的一举一动,可都有人看着呢,稍有不慎,就污了皇上的英名。而且云实姑姑,年纪上就不合入宫秀女的身份,即使换了户籍,还是一样不能进宫来做妃嫔的。”

  “那你们打算怎么安排她重新到本宫跟前做姑姑?”孙清扬敏锐地捕捉到王瑾话里的称呼。

  王瑾苦笑一下,皇贵妃眼睛虽然瞎了,可这心里头,真和明镜似的。

  “主子们进宫,年龄有限制,奴才们就没有这么多讲究了。因为各种技能特许入宫侍候的,有不少呢。而且宫里头,每年都有好些个宫人因各种原因要除户籍,奴才之前和皇上商量,随便让云实姑姑顶一个名头,这样就能将她留在您身边了。”

  听到王瑾说让云实顶一个死掉宫女的名额,孙清扬眼睛一亮:“那我们也可以让她顶一个妃嫔的名额,前几个月宫里头不是才去了窦婕妤和香美人吗?”

  朱瞻基捻了捻胡须:“这也不失一个办法,就依爱妃所说……”

  王瑾叫苦连天:“唉,皇上、娘娘唉,那两个人,是谋反之罪,早已经从宫里头除名了,哪能顶她们的?就是皇上答应这事,咱们也只能等,看后面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之前宫里殁了的主子们,都已经除了户籍的。”

  孙清扬点点头:“既如此,咱们就等等。皇上,您可说了依着臣妾的,那您先让人设法将云实安排在宫外,要离臣妾这长宁宫近些,一来我们见面方便,二来,也能掩人耳目。不然,将来就是有了机会,见过她的人多了,也不好解释。”

  朱瞻基笑了笑:“朕既然答应了你,当然依你的,王瑾,你就听皇贵妃的吩咐,把这事安排妥当。”

  王瑾连忙应道:“皇上、皇贵妃放心,奴才之前已经给云实主子……挑了些人手,先在之前的宅子里住着,奴才再安排离长宁宫近些的府邸搬过去。”

  因为不知道皇上给云实什么封号,王瑾只能含糊其辞称其为云实主子。

  孙清扬想了想,又对朱瞻基说:“皇上,人家说名正则言顺,您打算给云实什么名分呢?”

  朱瞻基沉吟片刻,道:“爱妃刚才不是说美人、昭容都委屈了她嘛,那就封个婕妤吧。”

  孙清扬听了忙笑着招呼云实:“还不赶紧跪下给皇上谢恩?”

  云实连忙跪下谢了恩。谢恩之后,并没有听朱瞻基的话起身,而是冲着孙清扬又磕了三个响头,感激涕零:“皇贵妃如此处处为奴婢着想,您的大恩大德,奴婢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在她的心里头,奴才救主子那是理所应当,不曾想,却得了这样的一份富贵,加之看到朱瞻基对孙清扬百依百顺,更多一份敬畏。

  “好了。这回你可不该称奴婢了,咱们可真成了姐妹,一道侍候皇上。”孙清扬打断她,笑道,“来日方长,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先同王公公出去,等安排妥当,我再去看你,你尽管放宽了心,万事有皇上和我呢。”

  想到云实虽然儿时在自己跟前侍候过,却对宫里头的规矩并不熟知,孙清扬交代苏嬷嬷:“嬷嬷,其他的人本宫也不放心,云实那儿,就劳烦你去帮着盯一段时间吧,一来,给她讲讲宫里头需要注意的,如何侍候皇上之类的规矩;二来,也帮她调教下跟前的人。”

  苏嬷嬷自是满口答应:“皇贵妃放心,奴婢定把婕妤娘娘那儿打理得妥妥当当。”待云实、苏嬷嬷随王瑾出去后,朱瞻基拉过孙清扬的手,心疼地说:“朕出去的这段时间,爱妃清减了不少。”

  “是吗?”孙清扬抚了抚自己的脸,“胖了瘦了的,臣妾这也看不到,谁知是不是皇上编出来哄臣妾的?不过臣妾倒觉得瘦些好,打小起,臣妾就喜欢看那些瓜子脸的美人,我见犹怜的模样,总恨自个儿太胖,可惜这回瘦了,自个儿又看不到。”

  孙清扬并不算胖,甚至生完两个孩子,仍然是纤腰一握,不过和宫里头那些风一吹都要倒的美人们相比,她显得健康丰润许多。这和她从小就每日将董夫人教的五禽戏操练一遍有关系。

  朱瞻基因为习武,倒并不太喜欢那种可怜的美人模样,听了不以为然:“那些个病歪歪的样子,看久了叫人腻烦。也就是小男人,还有你们女人,爱那样的。朕还是喜欢你这种脸色红润,额圆,地阁饱满的样子。你可得好好养养,不然等过些日子回府省亲,家里人看了肯定会心疼。”

  孙清扬听了开心地问:“听皇上的意思,是要让臣妾出宫回家一趟吗?”

  “当然,这次朕讨伐汉王,孙家立了大功的,朕要重重赏赐,爱妃回去,也好跟着高兴高兴。说不准,董夫人那儿已经有治你眼睛的办法……”话未说完,朱瞻基自知失口,连忙说,“朕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见爱妃总是闷闷不乐,所以就这样说了。其实,你就是一辈子都看不见,朕也是一样对你。”

  一样是一样,但到底有些遗憾吧?孙清扬神色一黯,却掩饰地强颜作欢:“皇上不用安慰臣妾,就是臣妾也觉得和从前不一样,皇上又怎么可能一样呢?这眼睛看不见,虽然有人侍候着,也没多少不方便,可臣妾想看见皇上,看见两位公主,就只能凭记忆,这脑海里的东西,和亲眼所见到的,怎么能一样呢?”

  “臣妾也盼着母亲那边能够早有消息,但她若是有法子,只怕一早就跑进宫来告诉臣妾了,哪儿用得着等臣妾回去?不过,皇上的美意,臣妾还是要谢过,即使看不见,回去听听父母亲和兄弟们的声音,臣妾也觉得安慰呢。”

  朱瞻基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走过去将孙清扬揽在怀里,紧紧地抱住,像是要将自己的力量传给她。

  十月,朱瞻基下旨,皇后的父亲胡荣和皇贵妃的父亲孙愚均升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只领俸禄不任事,以示对外戚的优抚。

  只是,胡荣原是光禄寺卿,从三品,孙愚却是鸿胪寺序班,正九品。这下子,两人却一道升成了正二品的大员,平起平坐,在皇上的心里,更偏向谁,一目了然。

  同年十二月,又下诏任命皇贵妃的大哥孙继宗、二哥孙绍宗为府军前卫指挥使,正三品;三哥孙显宗、弟弟孙续宗为从三品的指挥同知,均是带俸不管事。

  此时,皇后的哥哥胡安尚是府军前卫的指挥佥事,正四品,虽说是有实职,但在俸禄上,却比皇贵妃的兄弟们低了一截。而且,这官职,还是永乐帝在时给封的。

  和皇贵妃兄弟们同时被任命的,还有皇后的弟弟胡瑄,不过,只给了个正六品锦衣卫百户。

  一时之间,满朝哗然,都说皇上如此偏心疼爱皇贵妃和其家族,太过了。

  就有言官以皇贵妃家族恩宠过甚,恐会令外戚做大为名上奏折弹劾,劝谏。

  但朱瞻基,根本不理朝臣议论、劝阻,直接将那些奏折扔了一地:“讨伐汉王,若非皇贵妃家族出力,朕恐怕已经命丧黄泉。皇贵妃甚至因此患上眼疾,这样的功劳,难道朕赏得过了吗?有功不赏,有过不罚,以后还有谁敢为朕卖命?况且,皇贵妃的家人,都只是领俸不管事的,根本不存在外戚专权,众卿何必杞人忧天?再有就此事议论纷纷者,重杖五十,而且以后有功不升,年资不涨。”

  一席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见皇上如此坚决,言官们也就不再指望当个流芳百世的直臣,乖乖地将自己的奏折捡了回去。

  连一向唯恐朱瞻基宠妾灭妻的太后,都趁请安的时候留下皇后劝慰:“虽说皇上这次重赏了孙家,但皇后你可别放在心里头。皇上这回要不是董夫人派了人跟着,只怕回不了京师,虽说真龙天子,遇难呈祥,可这毕竟有孙家的功劳。再说皇贵妃因为查宫里头谋反的事情,为了皇上,连眼睛都看不见了,你看在她那可怜模样的分儿上,可别为这个计较而和皇上斗气了,免得惹皇上不高兴。”

  胡善祥嘴角轻扯,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母后,臣妾明白,一切以大局为重。也是皇贵妃的家人争气,自己挣下的这份荣耀。臣妾争那干什么,左右不都是为朝廷效力,为皇上分忧吗?这样的良臣越多,只要是对朝廷好的,臣妾为皇上高兴还来不及呢,岂会和皇上斗气!只盼着皇贵妃因为家里头喜事连连,眼睛能够早些好起来。臣妾还等着她帮忙打理六宫事务呢。”

  看着皇后委曲求全的模样,太后叹了口气:“好孩子,委屈你了。不过,哀家倒觉得,她这样下去,也很好……就是哀家看见她,多数也会想起她从前那份伶俐的模样,觉得她着实可怜,心里头对她多了些怜惜,少了些怨愤。”

  皇后明白太后没有挑明的意思,是说这样一来,皇上再怎么宠爱皇贵妃,也不能立一个瞎子当皇后,即使皇贵妃恩宠过重,皇后的地位却不用担忧了。

  想到嫁给皇上以来,虽然夫妻并不和睦,但太后对自己总是多番照顾,胡善祥心里不由阵阵感动,哽咽着说:“母后,臣妾何尝不是觉得皇贵妃可怜,所以日日忧心,盼着她早日好起来。臣妾自个儿曾经在屋里蒙着眼睛,感受那看不见的滋味,只是那样一会儿,心里就恐慌得很,皇贵妃她为了皇上,患上眼疾,委实可怜,臣妾断不会和她争的,母后您就放心吧。”

  太后欣慰地拍拍皇后的手:“好孩子,在这宫里头,你最深明大义了。皇上他虽然一时糊涂,早晚会明白你这份心意,珍惜你的。你也别过于贤良大度了,在哀家这儿,有什么说什么,别憋在心里头,委屈自个儿,闷出一身病来。你如今这身子,连太医都说是因为郁结在心,情志伤身。如今,你可改了吧,早早怀上龙儿,也好令我大明国本安固。”

  胡善祥扑到了太后怀里,哀哀哭泣:“母后,母后,臣妾自幼盼着母亲能够事事为我们着想、担当。看着人家的母亲将自己的孩子护在身后,遮风挡雨,自个儿的母亲却只会躲在一边哭泣,就很是羡慕。倒是这些年在您膝下,圆了幼时的愿望,有母后待臣妾的这份心,臣妾就不枉来这世上进到宫里这一遭了。”

  太后一听,更加怜惜皇后,好一阵安慰。

  自此,太后虽然觉得皇贵妃眼疾可怜,却待皇后更疼爱,平日里两人相处,也是宛若亲生母女一般。

  宣德二年二月初七,原为地方豪绅、永乐十六年曾发动蓝山起义自称平定王号召各地反明独立、展开了十年抗明战争的交趾人黎利再度进攻交趾城,宣德帝朱瞻基命成山侯王通出兵与其交战,意图重新掌控交趾城。

  王通初战告捷,大败黎利,斩其司徒黎豸、司空丁礼、太监黎秘及太尉、少尉等官,获敌人首级数以万计,余下的散兵游勇奔逃溃散,黎利惊惧丧胆。

  诸将及三司官向王通建议,应趁敌溃败且毫无准备时乘胜追击,出其不意地擒获敌人首领,如果行动迟缓,敌人必定重新集结,以死相拒。但王通终因怯敌而犹豫不决,错过了最佳时机。黎利属下重新聚集后,挖壕立寨,修器械,又四处攻掠不止。

  消息传回京师,朱瞻基正在为此烦恼之际,后宫里倒传出了好消息,皇贵妃孙清扬再度有了身孕。

  对于两三年都没见过孩子落地的宫里头,这是个很令人欢欣鼓舞的消息。

  但孙清扬在长宁宫里,却忐忑不安。

  她对赵瑶影和刘维说:“在宫里头,怀孩子不易。怀得平平安安,也不易。能够生下来,更是千难万难。加之我现在看不见,要防范那些个宵小手段,不免为难,真不知道这会儿怀上孩子,是福是祸。”

  赵瑶影默然,她想起自己去年深秋,怀胎不足三个月,就莫名其妙流掉的孩子,犹自心有余悸。再看看一双眼睛虽然不失神彩,却总也看不到实处的孙清扬,甚是担忧。

  刘维不以为然:“虽说这宫里头怀个孩子、生个孩子确实艰难,但孙姐姐您也别吓自个儿才好,连皇后所生的大公主,咱们宫里头的三个公主不都是好好的嘛,二公主虽说生下来身体弱,也一样平平安安,可见这什么事情都讲个缘法,说不准姐姐您生下这个孩子后,就能看见了也未可知,董夫人不是说了嘛,要将您眼睛里的余毒下引,生产的时候,和孩子一起排出体外。”

  孙清扬断然拒绝:“绝对不行。我之前已经拒绝了母亲的那个法子,那样做,无疑是把毒引到了胎儿的身上,我尚且受不住,他怎么能承受得了?万一他生出来有个好歹,岂不害了他一辈子?母亲说会再设法,实在不行,这一胎就不能要,免得生下来就先天不足,害了他。”

  赵瑶影闻言吃了一惊:“不要?皇贵妃您怎么舍得,万一是个男孩呢?”

  孙清扬苦笑:“我当然舍不得,不管男孩女孩,都舍不得,但母亲当日也说了,她现在只是将我体内的毒控制在面部,避免下引会伤到胎儿,可怀胎十月下来,难免气血运行下去,生下来他,也不过是让他白白受苦罢了,我又何必让他来人世遭那样的罪?引毒到他身上我舍不得,不引也怕他会多少沾上,实在是两难。只有看母亲这两个月能不能想出法子来,不然的话,只有不要这个孩子了!”

  刘维不解:“既然姐姐您已经做了最坏打算,怕有个万一,就不要孩子,为什么不索性把体内的余毒让董夫人下引,免得他白白牺牲呢?”

  孙清扬咬了咬下唇:“放弃他,是到了最后关头的打算,要是引毒,现在就得开始,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想他有任何事情。况且,引毒必须到自然生产的那一步,十月怀胎之后,他生出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和不足月流掉了,到底不同。我实在不忍心。”

  虽有赵瑶影和刘维帮着一道想法,三人却仍然半天都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方子。说到后来,孙清扬苦笑道:“只能看天意了,能拖一天是一天,等拖不下去了,再说吧。如今我看不见了,你们两个,就要当我的眼睛,帮着苏嬷嬷她们把这长宁宫上上下下都盯紧了,别叫人暗地里做了手脚去。”

  “这是自然,不过眼下看来,臣妾觉得当务之急,皇贵妃应该把吴选侍挪出长宁宫去。她久病不起,放在您这宫里头,就是个忌讳,若是您觉得她可怜,不放心她去别的宫里遭罪,就挪到臣妾的长春宫去。”

  孙清扬却对赵瑶影的建议摇了摇头:“没事,长宁宫这么大,她离我这儿还远着呢,不碍事,就让她在我这宫里头住着吧。”

  刘维听了抱怨道:“人家宫里头有了病人,都叫挪出去免得过了病气,姐姐倒好,听说吴选侍病重,反答应皇上将她挪到您这宫里头来,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臣妾可听说,她们都在私下议论,说您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说您因为不满皇上去乐安带着吴选侍,所以借她生病之际,收到自己跟前,是想整治她呢。”

  孙清扬笑了笑:“这话从皇上带她去乐安后我就听得多了。她们以为我眼睛看不见,所以诸事都不像从前那般小心,却不知这眼睛看不见的人,耳朵更是灵敏。随她们怎么说吧,总之吴选侍就留在长宁宫,她们有什么不满,前面有皇上挡着呢,我一个瞎子,就不必理会了。”

  赵瑶影有些好奇:“说起来,这吴选侍到底长什么模样?宫里头的人,多数只是听说有她这么个人。先前她的位分低,连给皇后娘娘请安的资格都没有,要不是皇上去乐安带了她,臣妾都不知道她是谁。你说要是她得宠爱吧,没道理仍然是个选侍,要说不受宠呢,从乐安回来一生病,皇上就让挪到了您这长宁宫,先前皇后娘娘曾说要往您宫里头放人,皇上都借口怕扰了您,不肯答应,这回却主动起来,真叫人琢磨不透。”

  听赵瑶影一说,刘维也被勾起了好奇:“赵姐姐说的还真是,孙姐姐,那吴选侍长得什么样子,好看吗?是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要不,哪天您把她召过来,我们也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人把皇上迷成这样。听说她就是在病中,还被皇上召了侍寝几回呢,尚寝局都上了档的,不知多少人羡慕,说到姐姐这长宁宫来,就是不一样,连个病美人,都能多得些恩宠。”

  云实的事情,孙清扬一直没有告诉赵瑶影和刘维。若是她自个儿的秘密,她当然不会瞒着她们两个,但这事关系到云实的将来,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是守口如瓶。

  吴选侍从乐安回来,因为水土不服,一直病病歪歪的,想着万一她人要是在其他宫里头去了,就是让云实顶那个名头,也不免会走漏风声,所以索性和朱瞻基商量,将她挪到了长宁宫来,好在吴选侍位分低,见过她的人不多,将来就是有个什么好歹,也利于见机行事。

  至于那几回侍寝,其实都是在宫外的云实。云实这会儿被安排在一个紧贴宫墙的大宅院中,皇上每回到长宁宫来不过是为了避人耳目,带着假扮成太监的孙清扬一道出宫去看她。

  因为听藿医女说女子体热,最易受孕,知道云实体质的孙清扬,就安排了几回,让她给朱瞻基侍寝,一来想着云实早日生个一男半女,也好在宫里头立足,二来也是希望能够借此多增加些朱瞻基的儿女。

  由于没有过明面,所以这几回侍寝记档,只好写在吴选侍的名下。好在那位病着,也没什么精气神打听这些。加之长宁宫里,自出了桂枝和益静之事后,被苏嬷嬷她们管得滴水不漏,因此这事鲜为人知。

  但这些事情,不管是为着保密还是怕引起赵瑶影、刘维二人的不快,孙清扬都不好说出来,只有转移话题,轻笑道:“一个选侍罢了,美不美的,还值得淑妃、贤妃你们惦记吗?再加上她现在病着,召了来,万一过了病气怎么办?淑妃你可是最怕生病躺在床上的。而且,在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我听说新晋位的陈昭容,长得和一朵花似的,怎么样,有花婕妤好看吗?比起惠妃、丽妃她们来,谁更漂亮?”

  刘维撇了撇嘴:“要论好看,她连花婕妤的一半都没有,更别说比惠妃、丽妃她们了。但人家年轻啊,牡丹花再好看,到了秋天,也就是枯枝败叶,狗尾巴草虽然平常,到了春天里,一样青翠可人。咱们这位皇上啊,是喜新不厌旧,被那水灵灵的眼睛一看,就魂不守舍了,哪顾上去分辨是花还是草……”

  虽说跟前立着的都是心腹,赵瑶影还是担心地看了看左右,扬了帕子打她:“你找死啊,连皇上都敢编派?”

  孙清扬却笑了起来:“淑妃这话说得好,没错,男人就是这样,再对你情深义重,也挡不住他会瞅上新鲜的佳人,要为这个生气,咱们在宫里头,可就没有活路了。再一个,咱们这年纪,和那十来岁的小姑娘可没法比,不服老不行。”

  刘维嘟起嘴:“你们服,我可不服,我和你们不一般大,你们都是姐,是秋天的牡丹花,我还是夏天里怒放的玫瑰呢……哎哟,你们打我干吗?妒忌了不是,你们这分明就是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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