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便是一直站在身旁,不知道顾昔言与周晟究竟是什么关系的刘总管都听出来了。宫内的郡主能有几位?可不就是德馨宫里的那位。
“新皇不同意。”
周晟静默了一会儿,只淡淡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顾昔言其实多少也猜到了。周萧怎么可能会同意将慕容佩兰嫁给三皇子。即便是太后之前提过,不违孝道,也不能将慕容佩兰就这么随便的嫁给三皇子。
虽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如今先皇驾崩,太后明面上行宫养病,实际上也就是个终身囚禁了。如此时刻,如何稳住民心,才是最关键的。
周萧一定会重要周晟,给外人一副兄友弟恭,共同治理江山的表象。让别人知道,这个江山他来的明正言顺,乃是正统王道。至于那猎场兵变,史书内想来也不过就是两笔的事情,不过浓墨重彩,也不会偏向太后。
自古以来,只有胜利的人,才有资格去掌控别人的性命。
但是重用归重用,周萧也不会傻到将云贤王的势力往周晟面前推。他这个皇位还没有坐上去,怎么能够先给自己找个这样的隐患。而对于周晟来说,在慕容佩兰这件事情上,默不作声才是上策。
但是周晟不仅出声了,还闹得所有人尽知。打着太后曾经赐婚的旗号,无疑是在打新皇的脸。顾昔言心想,或许这个男人是真的对慕容佩兰有情。否则,怎么能够甘愿在此刻敏感关键的时候,明目张胆的得罪周萧。
“我猜到了,新皇登基,琐碎的事情多,不会在这个时候赐婚的。德馨宫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尚且不得知,还是静观其变吧。”
日前,顾昔言本来准备由夏青禾出面解决这件事情,但是没想到,夏青禾此刻也是自顾不暇。登基大典在即,可是新皇还是半分没有册封皇后的打算。看来,皇后的事情还是要拖上一拖的。夏太傅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动了怒,卧床养病,整个夏府的氛围都不太好。
顾昔言想想自己刚被夏青禾接近夏府的时候,整个夏府都是兴高采烈的,想着能够家族内出一个一国之母,光耀了门楣。此刻,却是一番巨变。奈何自己在宫里,什么忙都帮不上。
周晟听后,却是冷哼一声,道;“静观其变?德馨宫被围得水泄不通,禁卫一层一层的换,此时静观其变,又有何用?如今没有动静,只不过是三日后就是登基大典罢了。”
“那三殿下的意思是?”
“本殿下什么意思都没有。打扰了。”
周晟似乎有些怒意,站起身子就欲要离开。
“殿下等等!为了一个人,放弃一些其他的东西,殿下觉得值得吗?”
周晟看着殿门,从唤云殿远远看去,是无尽的皇城宫殿一角,层层叠叠的,琉璃辉煌。
“郡主还是在这宫里呆的时间短,没有体会到什么。这宫里,开始厌烦,后来麻木,最后喜欢。”
看着周晟离开的背影,想着他说的那最后一句话,顾昔言怔愣了好久。
“小姐,三殿下到底会不会管慕容郡主的事情?”
“会吧。”
“小姐怎么能够如此肯定?”
顾昔言没有再回答,自己一个人喝着茶,思考了许久许久。
她想,周晟是告诉她。人在这皇宫内待得时间久了,不是越来越讨厌这里,而是想尽办法的生存下去。慕容的事情,他会上心的。
登基大殿那天,顾昔言起了个大早,在老嬷嬷与一堆宫女的忙活下,穿上华服,戴上精美的首饰,连饭都不允许吃一口,只为了束腰的时候,能够不突现肚子。
按照规矩,后宫的人是不能够去登基大典的。但是新皇登基以后,会去祭神,这个时候,所有后宫的人就要去朝拜新皇了。而顾昔言如今贵为郡主,也自是这个队伍里的人了。
宫里如今都没有主子,唯一的一个出云公主带着一堆后宫的人,从清晨蒙蒙亮的时候,就站在祭神台外等候了。一直到晌午时分,前朝的事情才都完成。
顾昔言跟在周萱的身后,左右瞧瞧,没有看见慕容佩兰的身影。心中有些微微的失落。
但是没有看见慕容佩兰,倒是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楚忱夜。
新皇领着百官进入祭神台的时候,淮安侯楚忱夜就紧跟在其身后,一身玄紫的官袍,衬得人是丰神俊朗的。放眼望去,满朝文武,怕是没有一个能在外表上比得过这位侯爷了。
楚忱夜没有看她,却在出云公主的视线下,回以淡笑。站在出云公主身后的顾昔言,自是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心中很是平静,没有波澜起伏。
或许真的如周晟说的,时间久了,人心就会更加的麻木。
祭神的礼仪繁琐,当礼台敲钟以后,沉闷的声音回荡在天空上方,久久不能散去。
从此刻开始,一个时代彻底的结束,一个时代真正的开始。北周的江山,它有了新的主人。周氏的皇族,在孝慈多年的打压下,想必也要重新树立威望了。
在所有的朝臣中,顾昔言没有看见顾聂的影子。
她虽然这一个月都在宫内,但是也多多少少听说了顾家的现状。顾聂当晚在顾锦华与云思绣的劝说下,将太后给救了出来,准备与周萧抗衡。但是最后全部都是以失败告终了,如今,这个周萧为着笼络士族,所以不动顾家,但是顾家也很难得到皇族重用,回复以前的盛景了。
顾昔言心中终于有了一丝快活,多日的压抑沉重好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口子,再也止不住了。
她凭借自己的力量,将顾家压了下去,那是一个家族,一个门阀,一个她曾经怎么都企及不到的高度。
但是这些又怎么能够呢?不够!她暗暗告诉自己,不够!
顾聂,云思绣,顾锦华,顾锦涵,陈雪娴……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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