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孝慈的心里却稍稍有些不同。
顾昔言，若不是这次皇子选妃，她恐怕都要将这个人给忘记了。这个女子，也是个聪慧的人儿。治好了瘟疫，了了她心头的一块儿心病。
今日，她可是要看看这女子，是真的有能耐，还是卖弄噱头而已。
台上，顾昔言脱了鞋子，只着罗袜踩在那白娟上面。旁边的公公立刻上前提醒她。
“姑娘，这…这脱鞋子怕是不合规矩吧。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姑娘还是快些将鞋子穿上吧。若是怕将这白布给弄脏了，奴才们可以给姑娘找一双新的来啊。”
“不必，我不在乎这些，自也不想去理会旁人的眼光。他们怎么看都无所谓，我只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这…好吧，姑娘抓紧些时间，太后可是等不了多长的时间。”
这边顾昔言紧张拿着毛笔在写画，那边台下，楚忱夜的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将眼神凝在她的身上。
她可真大胆，敢当众脱鞋。不知道女子的脚只能在夫君面前露出来的么！
那次在画船上，她就是露了脚，还拒绝了他的鞋子。想想当时，自己还没有如此心悦她，更多的心态，不过是新奇有趣，想要逗逗她。
脑中不知怎么的，又蹦出那晚她崩溃痛哭的模样。究竟是什么，令她如此心伤不堪回首。他知道她从前过的很不好，可能不是他能想象的到的。但或许，她受的苦，会更多。
孔凰台上的倩影映入他的眸子，那一刻，他突然就下定决心。
这个女子，后半生应该由他来守护。没有理由，就应该是他。这脚，以后他断然不会如此让她肆意。因为他看到这一幕，很不舒服！
台上，顾昔言用大毛笔沾了墨水，在白布上圈圈画画，很是认真细致的模样。可在旁人看来，她写的，画的，毫无思路，毫无章法，根本就什么都看不懂。
“真是丢人现眼，看爹爹回去以后，怎么罚她才是。这般不知廉耻，还整出这么大的阵仗，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顾家女儿似的。”
顾锦涵嫌恶的一眼，嘴中尖酸刻薄依旧。
“你就很好么？怎么跳了也跳不过那慕容佩兰。你迟早要栽在你这张嘴上。在府中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管，可这是宫里。说什么话之前掂量清楚了！”
顾锦华训斥她一番，心中对这妹妹也是没多少好感。顾锦涵她一向都不甚在意，不过是个不成气候的人罢了。若是好好的低眉顺眼，她还能容下她。
顾锦涵在背后搞得那些小动作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费心神去与她浪费时间。但若她真是触到了自己的底线，顾锦华可是不会顾什么姐妹情谊的！
“快看，她将布帛吊起来了！”
有人小声惊叫出口，众人再次将视线转过去。
顾昔言已经完成了所有的画写，正在指挥人将画布吊起来。整个巨大的画布被十几个宫女扯开，呈现在众人面前。
而这边，孝慈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完了，顾昔言一系列卖关子的举动都将她的好奇心勾起，却又迟迟没有个答案。
“去，问问她究竟想要干什么。这剩下的人还多着呢，可别她一个人将时间都给耽搁了。”
“喏”
内侍刚刚弯腰应下，准备转身前往台上，整个孔凰台就响起了顾昔言的声音。
“太后，今日昔言也仿照夏家小姐，作画一副送与太后。只是这画略有些不同，在座诸位可能有些不懂。但其实不然，我这画，它只是缺一个东西罢了。”
说完，她在众人的眼光注视下，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拔开塞子。随手一扬起，瓶中的粉末立刻弥漫在空中，有股淡淡的幽香之感。
“那画！它…它…活了！活了！”
“动了！竟然动了！”
多年以后，史官若是能从史籍中寻得一些描写那日情景的只言片语，都认为不过是夸大之词，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不可思议之事。
但只有一些宫中老人清楚的知道，那都是真的，他们亲眼所见。
孔凰台上，那副不知所云的画布被高高吊起，在一股子幽香中，画中的墨水在流动，逐渐汇成了山河，林木，骏马，落日…
一副恢弘的江山红日图跃然纸上。栩栩如生不再仅仅是夸赞之词。那画它就是活的，山林在动，河水流淌，落日竟然也慢慢落下，慢慢将画中大半的江山染红。
若说白鸟朝凤引来群鸟乃是难得一见的情景，那么这鲜活的画，就是神迹了！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会动！那里面的河水，在…在流？！”
“这绝不可能！画怎么会是活的！明明方才，还什么都不是的！”
巨大的震惊过后，开始有人质疑，有人仍旧是不相信。狠狠将自己的眼睛揉揉，却还是看到了一副活着的画。
孝慈亦是震撼，可毕竟老道，稍倾后便神色如常，看着那台上的女子，没有令内侍传话，反倒是自己拔高了声调开口。
“这是怎么回事？快些给哀家说清楚。”
顾昔言见众人已经回神，时机已到，正好孝慈也开口问了。于是她对着孝慈的方向行了礼，后才大声开口。
“昔言比不得自己的长姐，是个博学多才的女子。我从小就喜欢一些药理，并常常钻研。时间久了，见的东西自然也就多了。慢慢的，就发现这世上其实有很多自己想不到的东西。”
“每种事物，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它们隐于自然界，有自己的特性。我调了一种药物，这作画的墨汁也是被我加了东西的。两者相遇，便会发生刚才的奇景。”
“昔言不才，因着从小生活环境的缘故，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艺。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还望太后与皇上莫怪。昔言今日，技不如人，甘愿认输。”
孝慈笑着点点头，看着顾昔言，眼中的喜悦并非对于慕容佩兰的那种长辈对晚辈的欢悦。而是一种欣赏，一种由衷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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