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谭安听她一番言语后，眉头略皱。又将手中布帛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每一个字都没有放过。
后他抬头道：“这布帛上所说的条理清晰，确实是没有漏洞。可是事实上，你所说的整件事都是漏洞百出。”
“既然发现了卡吗一族的阴谋，为何不及时上报官府，山寨贼匪难道愚蠢到凭借一己之力去解决这样的事情？”
“还有，他何沉不过是个山寨头子，是如何得知卡玛的机密的？这件事情若是真的，那么其中也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果然，顾谭安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顾昔言面对他的声声质问，不知要如何接口才是。这件事情怎么说，怎么圆，它都是有漏洞的。
说到底，顾昔言也不过是个当他几个月的妹妹，她存在的本身就不能令他充分相信。
“若是本侯来作证呢！”
身后突然传来男子浑厚低沉的声音，顾昔言与顾谭安纷纷看去。
楚忱夜从山寨门口走出，只他一人。
“侯爷怎么也来了？今日剿匪还真是有意思，先是出来一个不知怎么就出现在这里的顾家二小姐，现竟然连淮安侯都从里面走出来了。还真是令顾谭安吃惊啊。”
顾谭安看看已经站在一起的二人，语气中有嘲讽也有探究。
顾昔言看了眼身旁的楚忱夜，不知他为何突然出来。明明刚刚商议好的，由她出现劝说，若是不行，再让何沉领着寨中的人来此。
可无论是谁来，都不应该是他。他的身份决不能暴露在人前。
“顾少爷方才的问话本侯都听见了。那何沉与这山寨中的每一个人都是贼匪，得此消息若是换作常人，当然最先想到的是报官，可是他们不会。没有官会相信他们，所以这件事才拖到现在。”
“至于顾少爷说的，山寨与卡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消息。边疆距离此地岂是一个远字能够形容的。而且我想顾少爷应该懂得捉人拿脏这个道理。没有证据可是不能乱说话的。”
“他们怎么得到这个消息这以后可以探查，可是卡玛使臣的事情却是不能拖延的。若是真出了事情，你我可都没有办法交差。”
饶是这话不是说给顾昔言听得，她也感觉背后冷汗直冒。
楚忱夜一番话说的看似有理有据，但实则是暗暗施压。
就像是顾昔言所说的，这件事情无论怎么圆都是有漏洞的。端看顾谭安怎么去想了。楚忱夜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与他谈判。
顾谭安听他讲话的时候，嘴角始终保持一股若隐若无的笑意。狭长的眼眸中闪现几分思量与狡黠。
“敢问侯爷可是带兵来了？”
顾谭安终是开口了，却问得是其他的事情。
周围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与刚刚顾昔言在此的时候完全不同。
“带与不带没有区别，顾少爷说是不是？”
楚忱夜也不是个乖乖被人套路的主，皮笑肉不笑的还了回去。
顾昔言知道，顾谭安已经动摇。他问楚忱夜是否带兵，也是考虑到破门而入后迎接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他现下还不能确定山寨与淮安候府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却必须做个选择。
此时，寨门突然打开。
何平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神情悲戚，虎目竟然含泪。
“寨子……寨子着火了！我大哥他……他……”
“你说什么？！”
等到顾昔言匆匆赶回去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寨子正堂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何陈氏抱着娃娃啼哭的孩子蹲坐在外面也是嚎啕大哭，被几个人拦着才没有冲入火海。
其他人开始不停的往里面泼水，运水，奈何山中吃水本就不便，没有太多的水可以调用，火势又太大。
顾昔言明白，木已成舟，无法再改变。
隐约间，她还能从火光中看见何沉的影子。
何沉放了一把火，将他一辈子的心血烧成了灰烬，也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突然，一道身影从众人面前略过，是一袭素色衣裙。
“拉住她！快点拉住她！”
何陈氏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挣脱了束缚，抱着孩子直向火海内奔去。
何平一时愣不过来，待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向前冲去。可就在此时，一道烧断的横梁从上面掉下来，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就是这么个空挡，何陈氏已经跑进去了。
“不要！”
何平嘶吼出来，看着面前悲剧的一幕，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野兽，怎么都不能相信面前的一幕。
七八个人上前拉住何平，可是他就像是疯了一样的挣扎，直盯盯的看着火海内一家三口的影子，眼眶通红。
顾昔言知道，那三个人终究是要在地下再做家人的。她慢慢踱步走到何平身旁，抚上他的脸颊，像是在安抚一头受伤的幼兽。
“何平，别闹了，已经来不及了。这是你大哥大嫂他们自己的选择。你大哥若不是为了护你们山寨周全，怎么可能忍心撇下妻子和尚出生不足月的孩子。”
“你若是个男人，就该好好的站起来，将剩下所有的事情料理好。官兵还早门外，山寨随时都有可能被攻破。仅凭淮安侯一个人可能是拦不住那些人的。”
何平眼中泪水留下，无声抽噎，却也渐渐平静下来。他看着顾昔言，道。
“官兵会走吗？！他们一心想要找到我们立功！即便是今日的事他们不来找我们算账，那么以前呢？我们是山贼！山贼！一辈子都不可能堂堂正正、理直气壮的去面对他们！”
“啪！”
一巴掌清脆的声音，顾昔言觉得自己真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看着何平不可相信的眼神，她真想再给他来一巴掌。
“何平！你给我清醒些！你二姐尚还昏迷不醒，现在只有你是他们的主心骨。你为何就是不能成熟点，看看你的这群兄弟！你大哥为什么死你还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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