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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身世之谜下

情锁 藤萍 6122 2021-04-02 20:48

  第九章

  身世之谜下

  秦遥与秦倦并肩走向蔷薇花海的另一边,那边有个亭子,没有名字。

  秦筝远远看去,依旧是那一脸失魂落魄,不知在想的什么。

  “我……”秦倦低头看着脚下的蔷薇,令秦遥看不清他的神色,“我不想骗你。”

  秦遥亦是低头去看同一朵蔷薇,那是一朵苍白的蔷薇,还未全开,却已现憔悴,将要凋去了:“你说,我听。”

  “我不想让筝知道。”秦倦轻轻地道,“很可能……过不了冬天。”他没说是谁,但谁都清楚他说的是谁。

  秦遥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他似才懂得发声:“真的么?”他没问为什么,因为假如事情真的糟到了这个地步。无论为了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重要的是真的么,重要的是怎么办!秦遥虽然性情懦弱,但他并不糊涂。这一句问出来,他眼中的泪也随之掉了下来。

  “真的。”秦倦低低地苦笑,“我已是死过几次的人了 ,死不死,我不在乎,我只在乎大哥你。”

  “你怕我伤心。”秦遥带着泪笑,因为他有一张过于秀丽的脸,所以那笑看来分外凄美,“你终究还是为的我,我相信你只要有一分在乎你自己,今天的情形就不一样。”他摇了摇头,“你怕我会受不了,你知道我不会让你死,可是你却存心不好好照顾自己,是因为我让你活得很累?”

  “大哥!”秦倦抬起头来,微微地叹息,“这世上谁不是活得很累?但谁能因为活得很累,便可以轻易去死?我并不想死。”他踏开一步,远远地看那红红的落日,眉宇间有深沉的抑郁,“我只想回来,带你走,带筝走,随便去哪里也好,只要我们一家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可以安定地过日子,可以像从前一样……。我知道大哥很爱我,我知道我更应该过得快乐,愁云惨日,不能补偿什么。只可惜……”他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秦遥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才会回来?”

  秦倦摇头:“我一直想回来,我早该回来。”他轻声说,“只是,我……我……”他仿佛顿了很久,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镇定而以淡然的语气说:“我不敢回来。”

  秦遥为之一震,秦倦眼睫微垂,那神色里有一种极伤极冷静的自厌。他……是很要强的人,要他正视逃避和畏罪的怯弱,那有多么痛苦。他其实恨过他秦遥的牺牲、他其实恨过自己没有牺牲 ,他其实更恨自己不敢面对他秦遥的牺牲,这么多年来,他就是这样……,以这样的心情……做他高高在上的强者吗?二弟啊……你……比谁都清楚自己并不完美……

  秦倦的语调如他方才的神色一样,因极冷静而淡然,神色很是萧瑟:“而且千凰楼不能没有我,幸好,我已为它找到了新的主人。”

  秦遥目光极其复杂地看着他,有伤感,有遗憾,有爱怜,但更多的是骄傲和惘然:“二弟,我能帮到你什么?”

  “不要救我。”秦倦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想求王爷找御医救我。但不要,大哥,有骨气一些!我们走,离开这里,即使要死,也该死得有尊严!”他望着夕阳,影子被拖得很长,“我回来,其实也未想清楚要做什么,只是要带你和筝走,离开这里,离开敬王爷。十年之前我不能救你,事到如今,我可以被天诛地灭、受天打雷劈,死也要救你。”

  他并不是喜欢把话说到绝境的人,却说“死”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种决心早已铁铸铜浇,仿佛要在这一刻以死抵他十年“不敢”之罪。

  “不救你?”秦遥的语气与秦倦一般飘忽,整颗心都寒了起来,“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太高了么?你让我看着你死?你怎么能这么……”

  “残忍?”秦倦低声替他说了出来,然后低声笑了起来,“大哥,难道你还以为你二弟是当年那个温柔的孩子么?”他有一句话始终未说出口,不一样了,自从秦遥踏入敬王府的那一天起,就永永远远地不一样了。他永远不会再是那个温柔的孩子,永远不是!

  “不会再是了。”秦倦背向着秦遥,“你的二弟,也未必见得是什么好人,这几年伤害过的人命,也是不计其数。”他想着那场爆炸,“我不愿死,但我该死,我并不怨。”

  秦遥有些发愣,这一刻的秦倦,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二弟……”

  “不要再说了。”秦倦微微有些烦乱地打断他的话,“先离开再说好么?我告诉你我命不长久,并不是在要求大哥你为我做什么,而是在要求你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大哥,你该好好地为自己想一想,想想筝,想想你们的将来……”

  “你……爱筝,是么?”秦遥打断他的话,突然问了一个秦倦完全想不到的问题。

  秦倦呆了一呆:“我……”他看了秦遥一眼,“她爱的是大哥你,你也爱她,不是么?”

  兄弟俩为这个问题沉默,仍是秦倦先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淡淡一笑:“你们相爱。。”他不看秦遥的脸,语气带了七公子慵懒而低柔的声音:“大哥,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明天,你们收拾东西,我带你们走!。至于死不死的问题,再想也是于事无补,大哥若想为我好,那就不要让我烦心,好不好?”他的语气似是很温柔,带一点意犹未尽的懒散,但完全不容人反驳。

  秦遥微微震憾撼于秦倦无形的压迫力,也在这一刹那惊觉了秦倦的成长,而自己……却仍是那个懦弱的自己,不敢反抗,不敢挣扎,不敢逃,也……不敢说爱……她……

  他从秦倦身上看不到死亡的阴影,只看到在美丽的外表之下惊人独立而坚强的灵魂……不死的灵魂!

  秦倦没有再说什么,但秦遥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话已说完,自己可以走了。

  秦筝怔怔地看秦遥缓步走了回来,而秦倦依旧站在那亭子里,负手望着夕阳。

  秦遥自蔷薇花海而来,人美花娇,瞧起来像一幅画。但远远的地,完全瞧不清面貌的秦倦,那主导一切的压迫力,已从那边直压到了这边。

  左凤堂看看秦遥,又看看秦倦,忽然明白,自己所以会留下,会甘心为秦倦做那么多事,并不是因为这一张丽颜。秦倦就是秦倦,为什么秦遥瞧起来像一幅画,而记忆中的秦倦却只有那低柔的语音与卓绝的谋划?因为秦遥就是那一张脸,一张温柔的脸;但秦倦并不是一张脸,他是一种强势、一种才智。至于美与不美,是完全不相干的……。

  这就是为什么秦倦总会令人忘却了他的长相像……,即使他生着一张女子的面容,即使他也如女子般荏弱,但他却有惊人的、强硬而极具侵略性的灵魂……犀利而幽冷,主导一切的灵魂!

  秦筝看着秦遥走到她面前,目光定定地的,脸色苍白。

  “筝!”秦遥唤了她一声。

  而秦筝的目光自他脸上移过,缓缓移向秦倦。

  她看了秦倦一会儿,又回头看向秦遥。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低声笑了起来:“你们和好了,是么?或者,你要告诉我,你从未恨过他,你们兄弟心心相连,血脉相通,你心甘情愿受这十年欺辱,而他这十年也饱受折磨?”她退了一步,笑靥如花:“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怀疑我是不是认识你,大哥!”

  她语气奇异地吐出“大哥”这两个字,笑得越发灿烂,又退了一步,“你明知道我误会他,明知道我恨他,你为什么都不说?我恨了他十年!十年,你懂么?”她语气很飘忽,像梦呓,但她的眼睛在笑:“十年啊!你明知道我误会,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等到今天才开口?你存心让我恨他,是么?”

  秦遥刹那间脸色惨白,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他为什么不说?

  “我很奇怪,究竟我在为谁抱不平、为谁痛苦了十年、为谁恨他十年?而你……”她一字一句地道,“却告诉我,我恨错了,我痛苦错了?你……当我是什么?你关心过我的感受么?我认识了你十年,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慢慢地收起笑脸,再退一步,准备掉头而去。

  “筝!我……我不是存心的!”秦遥脱口而出,一把拉住她的衣袖。

  秦筝轻轻地笑了:“知道么,我本以为,我是了解你的。”她半边面颊在夕阳下,艳若朝霞,“我甚至我一度以为,我们……是相爱的。你像一个在外面受尽欺凌的孩子,回家后需要人安慰,需要有人关心 ,需要有人可以依靠!我以为你善良得不敢去恨,所以我替你不平,我替你恨!

  但是今天,你给我一种感觉……你明明知道许多事,你不说;你甚至强迫你弟弟出人头地,就用你的牺牲……你在扮演一个受害者。也许你自己并不觉得,但你明明就利用了你的牺牲,扮成了一个最可怜的人。你希望我陪着你,让你依靠;,你希望弟弟成为人中龙凤,;你希望兄弟和好如初,你却又希望我恨他!

  这就是你的想法?你不是坏人,我知道你的希望没有错,没有恶意!可是,你只顾着你自己,你利用你的可怜来强迫别人完成你的希望!你看到了,这十年,我很痛苦,他又何尝好过?这就是你所想要的?你……从来不顾别人怎么想,你不是最可怜的人,你是最自私的人!”她摔甩开秦遥的手,掉头就走。

  “筝!”秦遥一把拦住了她,脸色苍白,“是,我承认我并不像你想的得那么好,可是……,我……”他摇了摇头,痛苦地道,“我知道我比不上二弟,永远比不上他,我早准备好了退让,无论什么,我都可以让给他,我早已学会了不要和他争。他是天生的骄子,而我不是。

  我可以为他牺牲,可以为他放弃一切,但……但只有一样不可以……我不能把你让给他。我知道他是那么聪明那么好,而我……”他咬着牙,“我发誓我不是存心的,但是……我希望你恨他!”

  “他不是天生的骄子!”秦筝声音开始拔高,“是你自卑,你强迫他变成了天之骄子!他没有要和你争什么,是你在疑神疑鬼。我……我也不是你的,如果我认定了你,无论我恨不恨他,都会跟着你。我认识你十年,你竟丝毫不了解我!你只会利用你的可悲可怜,把我绑在你身边!”她挣开秦遥的手,再度掉头就走,“他说得一点也没错,就因为你的牺牲,所以我们一辈子都要为你而活!”

  “筝!”秦遥大受打击,他是这样的人么,是么?

  “啪!”地的一声,秦筝挨了一个耳光。她错愕地抬起头,秦倦冷冷地站在她面前,幽冷的眸子深不见底。在他们两人争吵之际,左凤堂觉得不妥,便特意避开了他们,去找了秦倦回来。

  “说完了?”秦倦淡淡地问,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秦筝瞪了他一眼,准备拂袖而去。她心里好怨、好恨、好愤怒,为秦遥,也为秦倦。

  但她还未走开,秦倦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往外走:“看来我们也有话要谈一下。”

  他的力气并不大,秦筝完全可以挣开他,但他的手好冷,隔着衣袖犹能感受到他指掌间的冰冷,那不是情绪的关系,而是血气不足。她迟疑了一下,终还是没有挣扎,任他拖到了三十步外的柳树之下。

  “你都是这样说话的么?”秦倦低柔地问。

  秦筝微微蹙眉,明艳的眸里掠过一丝不解。

  她这样明艳的女子,当敛起了眉、露出不解之色时,便像一枝微微含苞的蔷薇,妍丽而动人。

  “你都是一开口便要把人伤得这么彻底的么?”秦倦的眸子乌亮,得散发出侵略感和威胁性,他低头紧紧盯着秦筝,他的影子投在她的脸上。

  “我……”秦筝微微后仰,她不敢迎视秦倦的眼神,它们让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我说得不对么?”

  秦倦冷冷地看着她:。“秦大小姐!”他有意加重这四个字,语音如梦,极轻极轻地问:,“你有没有想过,这十年来,你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住的是什么?没有大哥,你会怎么样?你这一身娇纵的脾气,又是谁惯出来的?就为他隐瞒了你一件小事,你便把他说得如此一文不值?你有没有想过,他之所以骗你,只是因为……他不能失去你。你对他如此重要,秦大小姐,你怎么忍心开得了口,对他这那样说话?”

  秦筝退了一步,睁大眼睛看着秦倦那张苍白若死、一双眸子却分外乌亮的脸……,以及他脸上的冰冷之色。

  “你指责他不关心你的感受,你又关心过他的感受么?”秦倦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相处了十年,认定了两心相许的女子,可以这样毫不留情地数落他,你明知道他自卑,你以为……,大哥心里会怎么想?”

  秦筝又退了一步,眸子里闪现出深深的恐惧之色。

  “记得初见面时你问过的话么?他之所以到如今还没有一头撞死,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秦倦踏上一步,“他若失去你,他若失去你……我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他的语音飘忽,但字字句句,都准准地打在了秦筝心头上。

  “我……”秦筝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她看着秦倦,却又似看见了秦遥,两张脸不停地转动,两张相同的脸,但又何其地不同!她分得出哪一张是秦遥,哪一张是秦倦。正因为如此,她才分外地累,好累,好累……到后来秦倦说了什么,她都不知道了……,但在心底深处,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错了,只是脑中一片空白,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至于我,”秦倦冷冷地道,“你又了解我多少?妄自替我打抱不平,筝,你以为你是什么?我从不需要人怜悯,我不是大哥,你懂么?”

  秦筝明艳的脸上失去了颜色,变得和秦倦一样苍白。她过了很久才知道秦倦说了些什么,很困难地张开口,吐出一个字:“我……”开了口,她才发觉声音早已哑了,“我……我不知道我是什么。”

  她低低地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替你打抱不平,只是……,”她笑了起来,笑靥如花,眼泪也同时滚了下来,让她依旧明艳得像一支枝带泪的蔷薇,“我不忍心,明明……你才是最可怜的一个,为什么偏偏没有人愿意承认?我知道我什么也不是,我没有资格去替谁不平……。

  终究我是遥的人,我知道他并不是不好,是我太偏激,是我太天真,是我对不起他。你……你满意了么?”她的声音低弱,如梦一般虚弱。

  其实她……天生是朵带刺的蔷薇,在愤怒的时候分外地的艳丽,在快乐的时候分外地的妩媚;,看她失去神采的样子,就像蔷薇被折去了所有的尖刺……,遍体鳞伤,令人心痛。她不该属于懦弱的秦遥,那种温柔会令她窒息,她会被那该死的温柔害死的!她应该像炸雷一般怒放,像烈日一般火红 ,如刀剑一般犀利!

  秦倦侧过头去,不去看她苍白的脸。那种苍白分外刺眼,她是天生该晕生双颊,笑靥如花的媚妍女子 ,这一身白衣不适合她,她该着红衣……这么多年,秦遥不知道吗?只有他自己,才属于这死一般的苍白!

  “我……会去道歉,你放心,我立刻去道歉……!”秦筝失神地一笑,笑得像花叶落尽的蔷薇般惨然。

  她转身离去。秦倦闭上眼睛,没有看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永远不会拉住她,因为,他永远不会是秦遥。

  远远的地,不知道秦筝对秦遥说了什么,只见秦遥一下子紧紧搂住了秦筝,像紧紧抓住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看在左凤堂这种不解情滋味的人眼里,只觉得秦遥差不多要搂断秦筝的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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