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传来冰凉的触感,顾浥沉微微抬头,才发现天空飘起了大雪。
再低头向前看时,眼前的场景已经变成了一间漆黑地屋子。
顾浥沉在房内转了一圈,屋内陈设清简有浓重的药香味,从布置上看应当是女人的屋子。
确认自己并不认识此地之后,顾浥沉打算开门离开,正在这时一个红衣女子悄悄地潜了进来。
红衣女子面容妩媚身姿妖娆,顾浥沉很快辨别出了来人,她是魏雨柠。
魏雨柠踏着轻飘飘的步伐来到桌前,从袖中掏出了一包粉末倒进桌上的药碗中,她轻轻搅拌了几下,面上满是诡异阴森的笑意。
魏雨柠很快离开了,顾浥沉走到桌前用鼻尖闻了闻那碗汤药,心中便有了答案。
不过,他素来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魏雨柠要害谁,只要不与他在意的人有关,他不会擅自插手。
门口有人推门进来,竟又是徐言兮。
然而此时的她又与顾浥沉方才看到的不同。
在修竹的搀扶下,她一手扶着腰一手轻轻护住自己的肚子,脸上是洋溢着满足和幸福的笑容。
顾浥沉清楚地看到,徐言兮此时的小腹微微隆起,竟是有了身孕!
二人走进,身边的修竹提醒徐言兮,该喝安胎药了,她微微点头,想也不想地就端起了桌上的汤药。
顾浥沉心头一惊,扑上前去想要阻止她,夺下她的药碗。
他呵道:“不能喝!药里有毒!”
却是又一次扑了个空,眼前的两个人根本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更没有听到他的提醒。
一碗汤药下肚,顾浥沉的双拳不由地握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徐言兮很快捂着肚子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大片大片地鲜红从她腿间流出,她疼得失声大叫,眼中更有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
房里的两个丫鬟手忙脚乱地将她扶起,而她不久后就陷入了漫长地昏迷。
顾浥沉在心中暗骂徐言兮蠢笨,平日做事那般精明,怎么今日却落了别人的陷进。
他愤恨地打开门,想要将魏雨柠抓来徐言兮面前任由她处置。
此时周围景色又是一晃,顾浥沉发现自己置身于冰天雪地的院中。
前方,徐言兮衣衫单薄地跪在顾桦脚边,她脸色苍白,小腹恢复了平坦。
她拉着顾桦的衣袍,恳求道:“王爷,修竹自小在我身边,她绝不会生出害我之心。这件事一定另有蹊跷,请你看在我们死去的孩子的份上,重新查证此事,还她一个公道吧。”
顾桦冷冷道:“这件事没有什么好查的了,人证物证皆在,除了你身边的丫鬟,还有谁能够接触到你的吃食?”
“王府人多手杂,未必只有我院中人才有机会得逞,王爷不能处置得如此草率。”
顾桦甩开徐言兮扯着他的手,以一种极度厌恶的表情俯视着她。
“将她乱棍打死已经算是轻的,她可是夺了本王孩子性命的贱婢!”
说完他迈步要走。
徐言兮哭着问:“王爷你去哪?难道你就要我的孩子死的不明不白吗?”
“我去雨柠那。你喜欢跪着就跪着好了!”
走到长廊下,顾桦回头对一旁的管家道:“她院里的人不干净,找几个伶俐的,全部给本王换了!”
徐言兮愣愣地跪在原地,早已心如死灰了。
顾浥沉气得咬牙,巴不得冲上去一拳抡在顾桦脸上。
他对着徐言兮吼道:“徐言兮,你给我起来!你求他没有用!”
他去拉徐言兮的手:“你身子刚刚受损,恢复不好就是大事!他已经走了,你这样低到尘埃里的姿态,他根本不会可怜你!”
徐言兮依然听不见他的话,只是喃喃自语道:“娘一病不起,爹爹和大哥都不在了,如今我连自己腹中的孩子和身边一起长大的丫鬟也保不住……。”
顾浥沉沉默了。
他站到徐言兮身边,陪着她绝望地跪在雪地里,直到手脚麻木冻成黑紫色,直到天色慢慢暗下去。
天色再次亮起的时候,顾浥沉站在原地,而徐言兮却被人绑着手脚,从某个房中拖出来。
徐言兮被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拖到角落,她脸上有明显的掌印,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侍卫中的一人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顾浥沉暗叫不妙,只见下一瞬另一人强行掰开徐言兮的嘴巴,活生生地割去了徐言兮的舌头。
瞬间,徐言兮的嘴边,胸前的衣裳上都被血迹染红。
她疼得瘫倒在地,想要呼喊,却只能从喉间发出细小的呻吟。
顾浥沉看着备受折磨的徐言兮,自己却是这般的无能为力,心头不由一阵疼痛,仿佛刚才那把匕首也在他的胸口割了一刀。
顾桦从房中镇定地走出来,他的脸上竟然还有隐隐笑意。
他蹲下身,拨了拨徐言兮额前碎发,阴森地说道:“你听到了你不该听到的东西,那就别怪本王了。念在夫妻情分,本王饶你一命。”
他又对身边侍卫道:“拖下去关入地牢,永不见天。”
画面再次一转,下着倾盆大雨的悬崖峭壁,徐言兮被人从马车里扔下来。
有女子上前和她说些什么,而她满脸悲痛,一直安静地听着。
良久女子起身,无数支箭从她身后离弦而出,如数射在了徐言兮的身上,鲜血顺着雨水淌下,浅红色的雨水汇聚成溪,一路往下淌去。
顾浥沉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喉间像是卡了一根很硬的刺,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嫁给顾桦了吗?
她不是成为宣王妃了吗?
为什么她会落得这般田地?
不应该的,在自己面前的徐言兮总是那么要强,经常和自己顶嘴,眼前这个奄奄一息,被万箭穿心的女子不应该是她。
顾浥沉麻木地走上前,想要将徐言兮搂在怀中,带她走吧,永远离开这里,不周山的师叔师伯一定有办法救她。
她不能说话也好,伤到无法下床也好,只要她还能活着,他今生都不要再放开她。
豫京城的恶人,他来收,徐言兮的仇,他来替她报。
他只后悔,当初为何没有拦下她嫁给顾桦。
在顾浥沉双手触及到徐言兮的前一瞬,年轻男子抢先上前,对着徐言兮一个猛踢,她的身子向后倒去。
顾浥沉惊呼一声,猛地扑上去,他想要扣住徐言兮的手腕,却终究什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翻身坠入无尽深渊。
……。
春日的第一道惊雷在豫京城的上空闪过,静谧地房间被瞬间照亮转而又陷入了无尽的漆黑。
惊雷的巨响把床榻上的人惊醒,顾浥沉猛然坐起身,大口喘着气,冷汗浸湿了他的里衣,冰凉的触感将他拉回现实。
再睁眼时窗外依旧是夜色,自己也躺在房内的床榻上。
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方才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
顾浥沉很少做梦,即使有,也从未如此真实。
真实到让他心惊,也让他心痛。
想起梦中的场景,徐言兮被折磨地不成人形,自己却只能无奈地在一旁看着,不禁又是一滴冷汗滑过额角。
他轻轻地摊开手掌,直到确定玲珑骰子还在自己手中,才暗暗告诉自己,只是一场梦而已,一切都不是真的。
顾浥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知这一夜他是无法再入睡了。
他起身下榻,随手抓了一件长袍,朝门外走去。
白栀院里,徐言兮这一夜也睡得很不安稳,朦朦胧胧间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不远处注视着自己。
她想睁开眼睛认真分辨,奈何眼皮太过沉重,几次尝试都失败了。
又是一道响彻云霄的惊雷,先行的闪电把房间内的每个角落照亮。
徐言兮彻底醒了。
眼角有片片凉意,徐言兮用手背擦拭着,果然,湿漉漉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流泪,她明明睡得很浅,一夜无梦的。
徐言兮轻轻叹息了一声,正欲起身,忽而被人摁住了肩膀,将她死死地固定在榻上,完全不得动弹。
徐言兮在片刻的错愕下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唇想要大声呼救,下一瞬,一只宽厚的、带着薄茧的大手覆在了她的嘴唇上,让她无法出声。
那人坐在塌边,身体向前倾倒,几乎是将半个身子压在来了徐言兮身上。
他把头埋在徐言兮的脖颈间,温热的气息掠过她的皮肤和发梢,有些痒痒的。
徐言兮强迫自己镇定,手悄悄地去摸索枕头下的匕首。
直到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扫过鼻尖,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下。
一时间,房内安静得可怕,谁也没有说话。
只有窗外“窸窸窣窣”的雨声证明着时间没有静止。
徐言兮感觉到他的衣裳有些湿,想是跃墙过来的时候没有打伞,沾染了雨水。
不知过了多久,徐言兮几乎要以为身上那个人就这样睡着了。
她抬了一下被禁锢住的胳膊,喉间发出一声闷哼,示意她的手快麻了。
而顾浥沉却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道:“徐言兮,本王不允许你嫁给顾桦!”
他的声音很轻,却又是那么强势,仿佛是给手下命令,又仿佛是在撒娇的孩子。
徐言兮愣了很久,才想明白顾浥沉在说什么。
她有些惊讶,不知顾浥沉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个,虽然她深知这件事曾经发生过。
她又闷哼两声,顾浥沉才将捂着她嘴巴的手抽离。
期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指腹特意在徐言兮唇瓣上摩挲了两下才离开,身体却保持着原来压着她的姿势。
徐言兮喘了两口大气,扭动了几下身体道:“顾浥沉,你先起来。”
顾浥沉摇了摇头,把头埋得更深:“你还没有回答。”
徐言兮感觉他说话时,嘴唇已经触碰到自己的皮肤,脸颊立刻又红又烫。
她挣扎了几下,顾浥沉反而将被子全部聚拢,把她完完全全地包裹其中。
徐言兮动弹不得,只能微微抬头咬住顾浥沉的耳朵,她自认下嘴很重,顾浥沉却没有发出一点儿退缩,压在她身上的力道更重了。
徐言兮无奈了,只好松了口问他:“你要我回答什么?”
顾浥沉沉吟道:“说,说你不会嫁给顾桦。”
徐言兮一愣,随即回到:“你抽什么风?今天嫁给顾桦的是魏雨柠,不是我!”
“我要你答应,”顾浥沉的声音变得不那么强势:“日后,没有我点头,你不能嫁给任何人。”
顾浥沉心中有说不出的不安,却对方才那个梦绝口不提。
他希望,那只是一场梦。
醒了,就散了。
什么都不会发生。
徐言兮听后有些出神,只觉得顾浥沉在无意识的时候,不会自称“本王”,他更喜欢用“我”,而忽略了他话里最深层的意思。
徐言兮觉得,今日的顾浥沉有些不同,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样子。
平日的他是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桀骜顽劣地像对所有人所有事都不在乎。
而此刻的他,说话的语气变得有些柔软,似乎带着一点对自己的依恋。
等等。依恋?
徐言兮咽了咽口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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