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夜色如水。小东带着何乐翻过墙头,飞檐走壁,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宁王府。
“师父,我来借宿啦。”
何乐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到楚清临塌前,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看着她嘴角上扬,眉眼间俱是笑意,楚清临平静如水的心似乎也跟着明媚起来,轻笑道:“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就在隔壁。”
隔壁!睡隔壁她还来宁王府干嘛!
“我喜欢睡软塌,外间的软塌最适合我!”
何乐一早就盯上了那个软塌,隔着一扇屏风,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
“那软塌凑合一晚倒是无妨,可时间长了,会睡不好。”楚清临不赞同道。
“那不然我跟师父挤挤?”何乐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笑道,因着兴奋脸颊上飞起一抹樱粉。
“你要与我同榻而眠?”楚清临惊讶地反问。
闻言,何乐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随即信誓旦旦的承诺道:“我保证不说梦话不梦游,不磨牙不打呼,不乱翻身不乱动,安分守己只睡觉。”
听得她的保证,楚清临沉思了一瞬,回道:“可以倒是可以......”
“可以?!”不待楚清临说完话,何乐诧异不已。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简单这事就成了!她原本只是想看他会如何害羞的拒绝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太好了,这真是个意外的惊喜。想到这里,何乐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激动不已。
“不过我有个疑问。”楚清临出声打断了何乐的胡思乱想。
闻言,何乐一愣,有疑问?这能有什么疑问?难道她没说清楚?
楚清临看她满脸疑惑,幽幽道:“你不动,难不成让我这个病人动。”
“哈?”待何乐反应过来他所言何事,顿时羞红了脸。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师、师父你想哪儿去了。”何乐赶忙解释道:“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找个睡觉的地方。”
“你想与我同榻而眠不就是为了做些什么?”楚清临毫不犹豫的拆穿了何乐的小心思。
哈?何乐又一次被惊到,这耿直的思维方式让她有点懵,睡同一张床就必须要做什么吗?是她太单纯还是他想太多,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个男人!一想到他方才说的那话,何乐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想想就可怕。
望着她懊恼的神情,几番变化的脸色,楚清临沉沉的笑着,她不仅没贼胆,连贼心也不足。
“我还是睡软塌吧。”何乐定了定心神,蔫道。
她算是知道了,撩他只有她吃亏的份。
“许文。”楚清临出声唤道,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好心情。
听见主子叫他,许文推门而入,从那短短两个字中,许文便听出主子似乎心情很不错。
“将外间的塌换成床。”楚清临吩咐道。
许文领命而去,一盏茶的功夫,就将事情办的妥妥贴贴。
时辰还早,他二人似乎都毫无睡意。何乐坐在桌旁,聚精会神地摆弄着手中的木料。楚清临半倚着塌,安静的看着书。屋内灯影摇曳,人影绰约,莫不静好。
不知过了多久,他二人一里一外,呼吸均匀。黑暗中,里间那人突然起了身,脚步声极轻,未惊动外间之人,闭门离去。
“我就知道宁王的秘密没有那么容易知道。”应仕易见楚清临前来,当先开口道:“不知宁王想让我做什么?”
楚清临不理会他话里的玩笑,开门见山道:“一道圣旨,取消和亲的圣旨。”
楚清临约他此时此地见面,他便知道楚清临定是有要事找他,不想竟是此事。
应仕易轻笑道:“看来宁王爷故意受伤也打消不了蒙舍公主对宁王爷志在必得的决心!”
闻言,楚清临脸色一沉,语气里情绪不明,“你的婚事,应将军也该上心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应仕易立刻妥协。
赤裸裸的威胁!这人也太腹黑了,不过就是开了个玩笑,这人竟打算往他身边塞女人!
听得此言,楚清临转身离去,眨眼间便消失在黑夜尽头。
他还真是寡言少语,这么着急赶回去,莫不是有人在等他?
望着楚清临离去的身影,应仕易久久未动,眸光深邃。
与蒙舍公主联姻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于他而言亦有诸多好处。听说蒙舍公主几次三番去宁王府寻他,他还以为他会抓住机会。
他武功深不可测,就算有所保留不出手,也不至于受伤。那他受伤是为了做给谁看?除了蒙舍公主,他再也想不出第二人。
他究竟是为了谁做出这般不理性的举动,放弃如此绝佳的机会?
*
翌日,蒙舍公主和使臣滕离请求陛见魏帝。
“臣女、臣参见陛下。”河硕和滕离入了紫宸殿后,齐向魏帝行礼。
“免礼,平身吧。”魏帝坐于案后,面前的书案上堆着小山高的奏折。
“谢陛下。”
“公主有何事求见朕?”魏帝问。
“回陛下,臣女是为和亲一事而来。”河硕开门见山道。
“和亲之事,朕不是交给鸿胪寺去办了吗?公主有何要求,可尽管跟他们提。”魏帝端起案上的一杯热茶,细细品了起来。
“和亲诸多事宜,臣女皆无异议。唯有和亲人选,臣女心系一人,想嫁他为妻,望陛下成全。”河硕直言道。
闻言,魏帝难得一见的笑出了声,“自来,求亲之事皆由男子为之,不想公主巾帼不让须眉,竟亲自到朕这儿来求嫁。”
听得魏帝此言,蒙舍公主面上泛起一抹娇羞红粉,却全然没有被打趣揶揄后的尴尬羞愧。
“不知是朕的哪个皇儿能有此幸?”魏帝放下茶杯,饶有兴趣的问道。
“臣女心系之人乃宁王殿下。”河硕回道。
似是出乎意料之外,魏帝闻言一愣,神情霎时恢复了以往的高深莫测,反问道:“不是敦厚善良的太子,聪慧孝顺的荣王?”
见魏帝变了脸色,滕离心里焦躁不安,生怕公主贸然求亲之举触怒了魏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感情像是神灵对渺小的世人格外的恩赐,让人有机会在这茫茫一生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情又像是神灵为强大的世人专造的软肋,让人在平淡一生中经历情感的跌宕起伏。虽然宁王殿下寡言孤僻,坊间还有很多流言蜚语,可臣女的心早已不受控制,失了方寸。”
不过短短几日,她像是经历了一辈子那么长,对人生的体悟早已不是未见到宁王前那个单纯无忧的小姑娘所能及。
此番话语以情动人,不讲利益,只谈她一个女儿家的感情。她亲自陛见魏帝,求嫁宁王,虽是放手一搏,但她知道她有胜算。蒙舍不想参与魏国党争,魏帝也未必就想让蒙舍打破两大势力的平衡。
魏帝若不想让平衡被打破,势必要找时机将她许给宁王。既是如此,倒不如由她做这个时机。
魏帝似被河硕所言惊住,他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将感情看得如此通透,这番体悟倒像是历经沧桑饱受风霜后才得出的箴言。看来她这几日没少受宁王冷眼。
魏帝扫了一眼河硕身后的滕离,开口道:“公主正处在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宁王也不奇怪。滕爱卿作为蒙舍使臣,对此事有何看法?”
魏帝似乎对公主选宁王很意外,看来陛下心中早有人选,滕离有些摸不清魏帝的心思。但他既已决定退出赌局,便是再难,他也要护蒙舍周全。
“回陛下,三位殿下不仅是陛下的皇子,亦是人中龙凤,各有所长。公主是蒙舍王室唯一的子嗣,肩负两国友好的重任,不论公主嫁给谁,大魏蒙舍永结同好的初心都不会改变。蒙舍子民感念公主为蒙舍安宁所作出的牺牲奉献,共同祈愿公主觅得良人。宁王殿下好读书,喜风花雪月这般浪漫事,倒是与公主的兴致不谋而合。臣以为,公主嫁给宁王,或能成就一段风流才子俏佳人的千古佳话。”
“滕爱卿此言甚是有理,大魏蒙舍永结同好的初心不会变。”魏帝笑着点了点头,“蒙舍子民与公主之间的这份情谊着实令朕钦佩,公主为蒙舍安宁远离故土远离亲人远嫁大魏,蒙舍子民感念公主的奉献为公主祈愿。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美好情谊。”
“陛下心系百姓,日夜为国事操劳,臣相信大魏百姓也定会感念陛下的辛劳。”滕离恭维道。
“但愿如此。”魏帝叹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笑着道:“这份情谊,朕自是要成全。那朕就提前祝愿公主与临儿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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