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馆二楼东侧尽头的屋子,屋外高悬一对乌木八方宫灯,外镶玉石,山水人物琉璃绘灯面,雍容华贵。
门上挂着“崔姑娘”字样的牌子。
屋内,紫檀圆桌,雕花细木贵妃榻,花梨翘头案,书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书架上,或贮书,或设鼎,或安放盆景,清雅别致。
庭院里,高大的白玉兰,满树白花,芬芳馥郁,随着早春清冷的风送入明窗半敞的屋内,和着袅袅熏香,宁静安神。
屋内三人,窗前立着二人,桌边坐着一人。
昏黄的灯火中,不见容颜。为首男子,锦衣玉袍,华袖轻扬,墨色如画,风姿卓绝,眸光清冷,望向远方。
身后男子一身黑衣,身姿挺拔,气息内敛,冰冷的像一把剑,杀人于无形的剑。
女子端坐于桌前,皓腕如雪,十指轻盈跳动,茶香扑鼻,薄雾缭绕,恍若仙子。
“主子,应仕中没死,该如何处置?”黑衣男子冰冷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此前,密信已派人送出,主子已知悉此事,却未做安排。只让他夜晚亲自来见。
上首男子仿若未闻,依然望着远方,无人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女子亦不曾停下手头动作,屋内咕嘟咕嘟的水声显得格外响亮。
良久,上首男子调侃道:“本王的功力似乎退步了。”男子转身,坐到桌旁,轻笑道:“忘了前尘往事,有趣。应仕中倒是越来越会玩花样了,还真是让人吃惊。”
女子端过来一杯清香四溢的茶水,递给男子,道:“主子既已出手,应仕中便没有活着的道理。能从主子手下逃过一劫,应仕中也是福大命大。如今,我们不知他是真忘了,还是在装失忆,不如让仇武尽早解决了他,免得留有后患,耽误了主子的大业。”
女子语出惊人,与往日盈盈弱质、弱柳扶风的崔姑娘相去甚远。
男子品了品茶,舌尖微甜,齿颊留香,久久不散,待喝完茶,缓缓道:“应仕中也算是本王的“好友”,既然他没死,又失忆了,作为好友,本王理应去看望一下他。”
男子虽未明说该如何处置,但此言便是要放应仕中一马了。
“主子,万万不可。此次,应将军对此事很是恼火,必要严加管教于他。应仕中极有可能是为了免于应将军的责罚,装作不记得,蒙混过关。他惯常便爱使些小伎俩。如若等他回过神来,想通这其中的干系,主子的谋算很有可能会毁在他身上。”崔盈盈略显急色,一时失言。
“盈盈,本王知你心中所想。应仕中这一年多来日日往你这跑,你厌烦于应付他。此番他知晓了寒月门的秘密,是不该留。但如今,他已醒来,我们错失了杀他的良机,此时再动手,难免引得他人怀疑。不如继续由仇武盯着他,一旦他有什么动作,杀之。”男子很少讲感情,崔盈盈于他,不止是同盟下属,更像是亲人,所剩无几的亲人。
“是盈盈心急了,还是主子思虑周全。”崔盈盈顺势又为男子添了一杯热茶。
***
翌日,日上三竿,何乐悠悠醒来。小东、小西见他已醒,便上前为他梳洗。
小东端着面盆走到近前,“少爷,让小东伺候您梳洗吧。”
昨日,少爷刚醒,又折腾了一天,想是乏了,小东便未给他擦洗。
何乐看着与昨天相似的画面,心想自己还是没回去,便有些心不在焉,提不起精神。
小东为何乐仔细擦了手,重新洗了帕子,便打算为何乐擦脸。
帕子伸到何乐眼前,何乐这才反应过来,小东要为他洗脸,急忙用左手挡下,“我来吧,我自己能行。”
经过了昨日,小东也摸清了何乐的一些性子,这次便没有哭天抢地阻止他。而是将帕子递给了他,转身拿过铜镜,举在他面前。
何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恍如隔世。
梳洗完毕,何乐吃了早饭喝了药,又躺了下来。
好无聊,天天躺在床上没事干好无聊。躺久了也是浑身难受,果然人还是要闲忙闲忙的才好。
“小东,拿本书过来。”何乐虽不情愿,眼下也是没办法了,唯有看书能打发时间了。再不济,还能催眠。
小东一愣,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下意识反问道:“书?少爷要的是书?”
何乐听了有些莫名其妙,不是书是什么,便没好气道:“嗯,就是白纸黑字的那种书。”
小东闻言,虽不明白为何今日少爷转了性子要看书,但还是照做了,出了门去为他寻书。
何乐看小东出去了,心道果然是大门大户,他还有专门的书房,里面肯定是书山书海。就算不爱看,附庸风雅、充充门面还是可以的。
等的有些久了,何乐有些不耐烦道:“小西,你去看看小东,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难道是被人绑架了!”
小西闻言,强忍着笑,道:“少爷,您真会开玩笑。咱们将军府,安全得很,何况这大白天的,谁敢来将军府绑人,小的看他是不想要命了。”
真无趣,他又不是不知道,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呢。何乐看小西未动,催促道:“那你快去看看吧。”
小西应声出了门。
许久,他二人终于回来了。听到推门声,何乐急道:“你二人是给我造书去了吗?!这都半个多时辰了......”
话音未落,何乐便看到一群人乌泱乌泱涌了进来。
“应兄还是这么大脾气,不过就是奴才没办好差事,杖责二十大板就长记性了,应兄扯着嗓子训斥,也不怕辱没了身份。”
说话这人凤目狭长,粉面含春,手执一把雕骨纱绣折扇,薄纱青衣、风姿绰约的美人儿跃然于扇面之上。
这人一脸风流相,早春清冷,还拿一把扇子装酷耍帅。性子也是恶劣,喊打喊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应兄果真是福大命大,摔成重伤,没出三天,这又生龙活虎。听闻太医束手无策,已让应府准备后事,你娘哭成泪人,府里没人劝得住。没想到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关键时候,还能管点用。哈哈哈......”
此人还真是不避讳,笑的那叫一个开心,脸上都快笑出花了。此人比粉面小生足足高了半头,虎背熊腰,嗓门极高,底气十足。
这都是些什么人呀,分明就是来看笑话的,一个一个挤兑起人来还真是不吝啬。何乐心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没等何乐开口,门口又是一阵喧闹,何乐心想怎么还有人来,这小子的狐朋狗友还真不少。等下免不了又是一番挤兑,何乐已经在心里默默打好草稿,准备怼回去。
不消片刻,门口之人走到了近前,何乐望着那人,惊掉了下巴,将先前的“宏图大志”纷纷抛到脑后,直勾勾的盯着此人。
这人长得真真是好看,剑眉星目,明眸流转,顾盼神飞,朱唇皓齿,完美的组合成了一张魅惑众生的容颜。一身鹅黄苏绣花纹锦,竟让他穿的如此风华绝代,颠倒众生。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妖孽说的就是他吧!
古天乐,吴彦祖,陈坤......活生生的大帅哥站在何乐面前,何乐简直乐得合不拢嘴。
应仕中呀应仕中,你再做一万件蠢事,我何乐都大度的原谅你了。既然认识这样的人物,我何乐怎么能轻易放过,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是要羡煞天下女子啊!何乐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哎哎,应仕中,你一个人在那儿傻笑什么!”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何乐眼前快速划过,何乐这才回过神来。
“脏死了。给,你要的书。”绝代男子后退了一步,隔老远将书扔给何乐,完全不顾及何乐有伤在身。
看到绝代男子嫌弃的眼神,何乐急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口水。
“咳咳,各位不好意思,我何...何德何能,能得众位前来探望。我身体已经好多了,就不劳众位挂心了。过不了多久,便能和诸位继续潇洒快活,肆意人生。”何乐大放豪言壮语。
闻言,房内轻笑声四起,连小东小西也忍俊不禁。
“小弟呀,这一点,大哥我还真就佩服你。百折不挠!伤还没好利索,心里还惦记着那盈盈姑娘啊。”彪形大汉又一次放荡不羁的笑出了声。
远处,绝代男子,眉头微皱,几不可闻。
“大哥此言差矣,古人云: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我虽不记得盈盈姑娘是谁,但能让我舍命追求的,必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我若是继续追着盈盈姑娘,估计到时天下人皆道我应仕中,一往情深,痴情男子负心女,谁还能记得我那点难堪之事。啧啧啧,你说,盈盈会不会感动的立马要嫁给我呀。”何乐开玩笑道。
闻言,绝代男子眉头皱得更深。
“应兄,此招高明呀,在下佩服佩服。”粉面书生笑意盈盈,拱手叹服。
“不敢当,不敢当,段兄过誉了。”何乐装腔作势,学的有模有样。
许是看不下去段哲与何乐称兄道弟、互相吹捧,绝代男子声音不悦,“你今天唱的哪出,看书?往日你恨不得将府里的书烧个精光。”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小东是真去造书了,怪不得这么久。
“榻上躺久了,太过无聊,太过清醒,睡不着觉,打算看书催眠。嗯,要不,你时常来看我,我便不会觉得日子难熬了。”何乐厚着脸皮,眼巴巴的望向那人。
只听绝代男子冷冷的声音从何乐头顶传来,“你嫌寂寞,待会儿本王一定劝应将军抽空多陪陪你!”
这人也太腹黑了,不过就是撩了一下,就要将他往火坑里推。
何乐忙摆手道:“不用,不用,诸位先请回吧,我困了,我要休息。”
终于送走了这一群人,何乐倍感压力山大,绝代男子可是不好对付,也不知他怎么就和应仕中混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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