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心意已决
宁王府的午膳恐怕是荣王这辈子吃过的最憋屈的午膳了。不仅没打探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被人挖苦讽刺还得忍气吞声。待从宁王府出来,荣王已是怒火中烧,面色铁青。
“殿下,西市那边情况不妙。”见荣王出来,一人赶忙迎上前禀报。
“发生了何事?说!”荣王脚下未停,大步向马车走去,吐出来的话像是冬日暖阳里突然袭来的风暴,冷冽刺骨。
那人听得荣王语气不悦,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连说话声都透着几分谨慎,“金吾卫和京兆府衙门的人正在西市严查酒肆、赌坊、镖局等场所,但凡是会点功夫的江湖人都被清理出了上京。”
闻言,荣王停住了脚步,眸中火焰升腾,像要将人活活焚化。
他竟忘了父皇已经下旨清理上京的江湖势力!暗杀宁王的凶手,金吾卫和京兆府衙门自然是不可能抓到,他们若要向父皇交差,只能大肆清理上京的江湖势力。上京区域划分明显,江湖势力大多集中在鱼龙混杂的西市,而西市的酒肆赌坊镖局大多都是他们的产业。京兆府衙门的宋大人自是没有那胆量敢动他的人,可他忘了,金吾卫是父皇的人,不受他的控制,不买他的账。这番清洗,受重创的只可能是他们的产业。若不是此次暗杀宁王失手,被相爷抓住了把柄,他也不至于落得下风,处处受制于人。
若是宁王死了,付出些代价又怎样,他根本不在乎,偏偏宁王没死。
似乎从宁王受伤未死,或是更早,从他想要得到蒙舍公主开始,一切都变得失控。母妃说的对,凡是皆靠谋!此番暗杀,倒是他操之过急,以致赔了夫人又折兵。
“让他们先出城躲一阵子,等风声过了,再回来。还在城里的,告诉他们,收敛一点,别再给本王惹事!”
*
东市驿馆。
“你给本公主说说,这几日,你们都干了什么好事。”河硕冷着声问道。
河硕面前立着一人,微垂着头,平静的回道:“回公主殿下,为了蒙舍大魏两国交好,这几日,臣跟诸位大臣新结识了几个魏国朝臣。”
“你们都谈了些什么?”河硕问。
“如今蒙舍大魏相安无事,与他们来往,不过是平素搞好关系,攀点交情。以后有什么事,才好有人为蒙舍说话。”滕离答。
“没谈过本公主和亲之事?”
河硕最烦的就是跟这些朝臣打交道,不管你问什么,他们从来都不会如实交代,只会说官话敷衍。
“临近元日,大魏各地的朝臣陆续回京述职,不仅公事繁忙,私下人情往来酒局饭局也不少。加之,公主说要好好在上京游玩。所以,和亲之事,得到年后,才会商议。”滕离依旧很平静。
闻言,河硕轻吐了一口气,强压着胸中怒气。他们这帮人总能将人逼疯,本公主给你好好说话的机会,你不珍惜,那就别怪本公主不客气。
河硕缓缓抬起右手,掌心莫名出现一物,胖乎乎的身子扭来扭去。细瞧之下,分明就是一只蚕宝宝,可它的茧色居然不是常见的白色而是银灰色。
滕离忽觉眼前银光闪闪,待看清河硕掌中之物时,惊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全然没有了方才的镇定。
“看来本公主说话不好使,得让天心和你好好聊聊。”
河硕将手往前一伸,那掌中之物似是能听得懂她说话,竟将身子立起,往前探出,尾巴频频摆动。
九黎族除了擅长巫术,亦擅长蛊术。巫术用于医治肉体之苦,蛊术用于医治灵魂之苦。同样是治病救人,百姓对巫术称赞有加,对蛊术却避之不及。巫术、蛊术本没有好坏之分,就如同一株普通的药草,药理毒理聚于一体,端看行医者如何使用。治病救人的巫术亦可害人,控人心智的蛊术亦能救人。至于世人对巫术蛊术之偏见,不过是被外象所困。
九黎族所习蛊术,分为三等九级,初等天蚕蛊,茧身青绿;中等银蚕蛊,茧身银灰;上等金蚕蛊,茧身金黄。每一等又分三级,修满九级,蚕蛊才得圆满,用之随心所欲。如今整个九黎族修满九级琥珀蛊的唯有两人,圣女和大长老。
见那银蚕冲着自己而来,滕离退无可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着声道:“公主殿下饶命。您想知道的,臣都告诉您。”
“早这样的话,何至于此。”
河硕将伸出的右手在他面前快速收起,银光忽灭,广袖带起一阵清风,激得他打了个寒战。
“太子和荣王之人都来寻过臣,希望能与公主结亲。不过,臣都没答应。太子是未来的天子,又有相爷这般大权在握的母族,公主嫁给他,日后荣华富贵定是享用不尽。可太子已经定了亲,太子妃乃太傅嫡女张榕。听说明年三月,魏国就会着手准备太子大婚一事,公主嫁给他,只能是侧妃,未免太委屈了公主。所以,臣并未答应他们。荣王虽不是太子,可他不仅仪表堂堂、智勇双全,他和冷贵妃还都深受魏帝宠爱信任。如今在朝堂上也是举足轻重,炙手可热,关键是荣王许诺荣王妃之位只会属于公主。”
“那你为何没有答应他?”
闻言,滕离尴尬一笑,还不是因为公主的威胁,不过此话他自是不敢讲,“不论是太子还是荣王,皆有志于皇位,公主和亲一事可谓是一场豪赌。若是站对了人,可保蒙舍百岁无忧,若是选错了人,蒙舍便随时会有倾覆的可能。”
这才是他迟迟没有答应任何人的原因!公主和亲,满朝文武无一不反对,魏国局势复杂,和亲便是将蒙舍的未来交付到了别人的手里。可如今他们已经走入了这场赌局,没有反悔的余地,唯有想尽办法赌赢这局才是上策。
太子荣王,就像是赌场里的大小,各占半壁江山,各有一半可能,而他的赌注是整个蒙舍!他不敢轻易押下,押下整个蒙舍!
“为何你非要走进这一场赌局?为何你非要在他们二人中选?”河硕反问道。
滕离闻言一怔,倏得抬头望向河硕,眸中尽是不解。
“你说的对,这是一场豪赌,你押下的是整个蒙舍。若是输了,你负不起这个责任,所以你迟迟不敢决定。但若是押对了,得到的必不会少,所以你亦不肯走出这场赌局。”
听得河硕此言,滕离眸中满是惊骇之色。他从不曾想过一个养在深宫、被宠幸娇惯大的公主竟将他的心思看的如此透彻。
河硕瞧了一眼惊讶至极的滕离,接着道:“这大魏有一人在这赌局之外。赢,与他无关。输,与他亦无关。”
“公主说的可是宁王?”滕离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知滕大人肯不肯放弃这场豪赌?”河硕不答反问。
“公主殿下未免太过天真,宁王受伤一事,便已充分说明没有人可以置身局外。他不争,不代表他能全身而退。”滕离重重叹了口气。
“他不能全身而退,那本公主便保他全身而退!”
滕离惊住,一时怔楞无言,他从河硕平静的言语中听出了坚定执着。
公主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宁王的?竟为他牺牲到如此地步?
“公主切莫感情用事!公主若能寻得一段良缘,臣自是乐见其成。可宁王如何能护得了公主,护得了蒙舍!”滕离回过神来,赶忙劝道。
“本公主为何要让人护?蒙舍为何要让人护?你若是放弃选太子和荣王,何须找人庇护?”河硕一连三问,句句都敲在滕离心中,“不涉党争,蒙舍至少有自保的能力。”
河硕的质问如雷霆惊破长空,震醒梦中人。滕离方知公主心意已决,亦知公主之言不无道理。与其险中求富贵,倒不如设法保住如今拥有的一切。只希望一切真能如她们所愿,在这诡谲的上京置身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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