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首先就急了,皇帝肯定很生气,正赶着事头上这样正面遇见,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不被待见的呢。南怀珂也吃了一惊,原本是听说他正在御书房问政自己这才放心过来的。
再要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宫门口已传来脚步声。
“参见父皇。”她连忙请安。
皇帝绣纹繁复的常服闪过照壁出现在院中,脸上是淡淡的意外,瞥她一眼带着怒意:“你来这里做什么?”
“颜婕妤身体抱恙,儿臣行过此地所以来探望。”
“抱恙?”皇帝意味深长。
南怀珂听懂了,低眉顺眼跪下改口:“婕妤失子,儿臣特来请罪。”
皇帝冷哼一声:“昨日北安伯上书弹劾睿亲王,今日颜轶昭上奏,状告你们夫妻当街行凶恃强凌弱,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这是今日刚刚收到的奏折,新鲜热乎的消息,南怀珂也是此时此刻才听说。她骤然明白了潘家的意思,他们是想要借这件事情狠狠打击自己。
在外面怎么都好,唯独在皇帝面前她没有强辩的资格,皇帝不需要理由,随便按个罪名就能把她踩成肉泥。当然他不会这么做,和京中大多数权贵子弟一样,有岐国公在,南怀珂也能最大限度的享有父辈祖辈的荫庇。
她必须认错,申诉只会让皇帝更加厌恶,扳倒潘家前她还必须好好活着。
“是儿臣之错,一切皆因儿臣鲁莽,牵连王爷、连累婕妤、折损龙裔,实乃皇室罪人。”
“你认错倒快。”
“儿臣罪该万死不敢抵赖,也不敢望祈父皇恕罪,只求父皇宽容,千万不要迁怒王爷。”
“人是老八打的,你要一力承担罪责?”
“王爷上事宗庙社稷,下又礼容妻子,素来声名良好,今次事件也不过是身为人夫的正常反应。可见他实是忠厚之人,不该受儿臣连累。”
皇帝看见她本来满腔不快,听了这话却很也意外,不禁偏过头认真看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须臾眯了眯眼,口气有些缓和地说:“你待他倒很好。”
南怀珂低头不答。
皇帝话锋一转:“既然他素来名声良好这次却如此凶狠,可见是你这做妻子的不能贤助夫君,反使其陷入纷争,是为不贤、是为无德、是为大过。”
“儿臣罪该万死。”南怀珂伏在地上叩了个头。
“别万死了,太后替你说了许多好话,为你又反怪朕的不是。她是朕的母亲,朕为天下人之表率自然也是孝子。若非如此,真是断断不能容你。”
那么皇帝的意思是要宽恕她了?南怀珂不敢立即谢恩,圣心多变,显得太过高兴也许反而再次触怒他。只是——可见皇帝对颜妙琴的喜爱也不过如此。
皇帝瞥她一眼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说:“你回去将《女训》抄写几遍,好好领悟其中的教诲,不要再带坏朕的儿子。”
这话就有些可笑了,萧砚那个样子还用得着她带坏?
她低下头答:“是,儿臣遵旨。”
皇帝不再多说却也不叫她起来,反而问宫女们颜婕妤怎么没有出来迎驾。江雪兰上前答:“回皇上的话,我们娘娘小月体虚正睡得沉,奴婢这就去叫醒娘娘。”
“那倒不必了,前几日她哭的伤心,朕闻之不忍来的也少,这会儿路过偶然想起就顺道过来看看,顺便想喝一口她泡的木兰茶。既然还睡着就算了。”
江雪兰嫣然一笑:“皇上想喝木兰茶有什么难的,奴婢为皇上烹上一盅就是了。”
皇帝方才脸色还有些阴沉,此时却难得露出笑脸:“怎么,你也会烹茶?”
“不瞒皇上说,木兰茶的烹煮技艺还是奴婢教给娘娘的呢。”
皇帝上下打量她几眼说:“看不出一个小小的宫女还有这样别致的手艺。”
南怀珂低着头跪在地上完全被抛在了一旁,只听得江雪兰又说了几句,皇帝便跟着她去了屋子里喝茶。
“小姐,皇上都走了……”知夏小声咕哝一句。
“别管。”南怀珂不容她分辨,仍旧跪于正午毒辣的日头底下。皇帝是故意留她在这,为的就是惩戒,她若不顺从其心意,他的怒气便不能消除。
周围宫女太监人来人往,匆匆低着头都不敢多看一眼,也没有人敢将消息往外递。
直到一个时辰后皇帝在江雪兰的陪同下出来,满面春风,心情较之方才显然好了许多,他摆一摆手道了句“起来”。
南怀珂这才起身,跪得太久双腿麻痹,不得不依在知夏的身上轻声谢恩。
皇帝再未多说什么,也没问颜妙琴起床与否,自己就离开了。江雪兰冷笑着瞄了南怀珂一眼,像是很得意的样子,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转身进了正殿。
出了宫南怀珂被扶上马车,知夏忙掀起华丽的裙摆,果然就看到雪白的腿上,膝盖跪得红肿。她心疼地说:“明明是那个国舅有错在先反倒要小姐你受委屈,气死我了!王爷也是,打两下就行,非下这么重的手把人打得半死。”
是啊,就算是为了试探颜氏兄妹和潘家的关系,萧砚也该点到为止。哪怕是打一下,潘家也会抓住辫子还以颜色。
南怀珂又想起了萧砚当时的表情,他的确是为了她,同时多少也是为了他自己。如今的他可不是从前的八皇子,堂堂睿亲王,皇帝是征服者,皇帝的儿子必然也是个征服者,他不会容许别人踩踏睿亲王的尊严。
他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也不用责怪王爷。”南怀珂说:“咱们和他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司徒灵的事情他相助我收拾了局面,颜轶昭的事情我自然也能一力承担指责,有来有往才能互不相欠。至于今天的事若能就此打住最好,回去就别对别人说了,省得有人又要大惊小怪。”
这个人指的当然就是萧砚。
“是……可是小姐,我觉得王爷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南怀珂听了一愣,果然不止是自己这么觉得。她默然半天微微一笑说:“你不也常说我和从前在海疆时不一样了吗?人都是会变的,不可能几十年如一日。”
知夏瘪瘪嘴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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