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萧凌带回的是萧旬的尸首。
这不是一件好事,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更加不符合皇帝的预期,为人非议难堪。废太子的诏书被皇帝在最后一刻收了回来,终究给萧旬留了个体面,准许以太子之礼厚葬。
怎么说皇后也是死了个儿子,尽管平时表现的再平和不问世事,此时也不得不站出来说几句话。太后心里也不好受,婆媳两个相顾无言,只闻得叹息阵阵。
南怀珂自觉来的不是时候,可也不打算劝解,她安静地侍立在旁边做了个手势,让宫女去换两杯热茶。从皇帝把这件事交给萧凌之时起她就知道,萧旬绝对不可能活着回到京城。
太后喝了热茶缓了口气,颇为心疼地自言自语:“老大也是作茧自缚……”
皇后伤心:“是臣妾教子无方。”
太后不知该说什么,摇摇头扶住太阳穴。
“太后头疼吗?”南怀珂上前问,见她点头,轻轻探手替她按摩额头两侧,又着人去取薄荷脑油。
皇后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了会儿,半晌感叹:“幸好太后身边有怀珂照顾。”
“哀家身边只有珂儿最是贴心,比哀家那些皇孙可靠多了……皇后也不必太自责,是老大自己德行有亏自食其果,同样都是你教养出来的,哀家看老四就好许多。他平时少吭气不争事,其实身在皇家能这样是最好的。”
“是。”
“倒是老五……”皇后专注地听着,南怀珂瞥她一眼也侧耳去听。不过太后没有将话说下去,改口说:“他倒是很积极的。”
很积极……
南怀珂心中轻轻一笑,安静地抹着指尖残留的薄荷脑油。
这些日子天气舒服的很,凉爽的秋风将清凉的味道传到殿内的每个角落。要是能去御花园走走倒是不错,太液池的湖水想必正被风粼粼吹皱。她的心情倒好,全然不在意这些让皇帝、皇后、太后焦心的破事。
“太后,老奴有事禀告。”蒋公公垂着手进来,看了座上人一圈,压低声音说:“雍亲王府来人请太医……”
“是谁病了?”
“是雍亲王妃。”
皇后问:“小岚怎么了?”
“雍亲王妃……据说她爬上王府内的假山掉下来摔断了腿,伤可见骨十分严重。”
“什么?”皇后大吃一惊:“老五不是说她一直在养病,何况一个女子,好好的她去爬假山做什么?”
“听传话的人说,雍亲王妃近来愈加神思恍惚,每常做出一些出格的怪事,想来是又犯病了。”
众人一时语塞,皇后的脸色很不好看。她精心挑选的让沛小岚嫁去雍亲王府,想不到她没多久就失去了夫君的宠爱不说,连带着不能生育、精神萎靡,一日情况比一日糟糕。
这步棋算是废了。
而太后好半天才接受这个消息,伤心说:“怎么这么想不开,她是正妃,王府里所有的孩子都是她的孩子,何苦这样在心里苦自己。对了,太医去了吗?”
“已经去了。”
“哦……去了好、去了好……珂儿。”太后对南怀珂道:“你正好出宫,先去一趟雍亲王府看看小岚伤得怎么样,告诉太医,一定要尽心尽力救治;也告诉小岚叫她安心,哀家这边还是想着她的。”
“是。”
然而这又有什么用,沛小岚若能听得进去也不至于弄成这个样子,在药物和冷遇的双重折磨下,那个昔日活泼娇气的女孩儿早就已经死了。
南怀珂到了雍亲王府站在她的屋子外头,听到里间传来沛小岚撕心裂肺的嚎哭声。说是伤可见骨,那一定是很疼了,这样的伤这样的精神状况,也不知她能不能挺过去。
“二姐,怎么不进去了?”南怀贞在一旁微笑问:“不是太后让你来的吗?”
南怀珂回过神望向她,小厮领着她进来后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南怀贞,随后是南怀贞引她来沛小岚的屋子的——她倒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可见沛小岚在这府里很早之前就不顶事了。
怀贞的这张脸还是如细雪一样温柔。
南怀珂一笑说:“我见不得这样的事情,况且沛家的夫人在里头,我就不进去了。”
“那姐姐这是要走了?难得来一次,不如坐会儿喝杯茶。”
“你不担心沛小岚吗?”
“嗯?”
“怀贞,这王府内的嫡妻弄成这个样子,你又是最常见她的人,这会儿不担心吗?”
“二姐,白白担心没有用,该担的心过去一年我都担过了。王妃她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只能空伤心,其他的也无能为力。不过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姐姐头回来雍亲王府,还是去我那坐坐,咱们是姐妹又是妯娌,往后是该相互扶持的。”南怀贞说着就去牵南怀珂的手,熟料对方侧身一避闪开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冷淡和防备,南怀贞只是愣了一下,很快扬起笑脸缓解尴尬:“想不到二姐这样为王妃忧心,真是她的福气。”
正说着话,她身后屋子里又传出沛小岚的惨叫,在这寒凉的傍晚时分听得人毛骨悚然,配和沛夫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像戏台后吊嗓子的伶人——不为观众所见。
“怪瘆人的。”南怀珂说了一句。
怀贞接道:“所以咱们还是出去说罢。”
“怀贞,你知道的吧?”
“什么?”
“就算她死了,嫡妻的位置也轮不到你,嫡庶有别,从无侧妃被抬正的先例。”
南怀贞低下头,片刻扬起脸,收敛了温润的笑容,冷冰冰的像一块铁:“姐姐这样教训我,是暗示我对雍亲王妃有不敬之意?”
看她突然变了脸色,南怀珂反而淡淡一笑:“你瞧,我随口一提你倒多心了。”
意识到自己失言,南怀贞赶紧挤出笑容:“多谢二姐提点,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二姐若实在不愿留步,我着人送你出去。”
“这就要赶我走了?可见贞儿你在这雍亲王府里过得很是体面,那我就放心了。”
南怀贞是妾,没资格要一位王妃走就走留就留,可她说起这些信手拈来,可见在这府里很有地位,足见她多受萧凌的器重。可是萧凌是什么人,他不会平白无故器重一个女人,除非这个女人有很大的用处——怀贞的用处是什么?
“姐姐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古怪?”南怀贞暗暗有些恼,再要说什么,看向南怀珂的身后却突然变了脸色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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