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那水流太过清澈,应了那一句水至清则无鱼的话,瞧不见一只活泼的鱼儿来,虽然是缓缓流动着的清水,却是莫名地有些死气沉沉,激不起什么荡漾的涟漪来。
连接着内里的,是横跨在那水面上的一道拱墙,弧度倒是极美,恰似一道刚刚爬上来的月牙儿。
拱桥的一左一右,分立着两个同样宝蓝色服饰的内侍,都是面无表情的那种,只是保持着恭敬摊手指路的姿势。
拱墙的那一边,倒是不见什么岔路,只是蔓延开去的一条镜面墨石路,阳光下居然不会晃得人刺眼,只是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
老实说,这殿里面的构造,对于荷柒柒个没耐心记记路的人来说,其实还是算看着比较顺眼的,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虽然布置,瞧着不太符合她这个碧玉年华青春活泼靓丽的感觉。
大概是,人娇多作怪。
荷柒柒嘁了一声,迈着腿儿就上了那拱桥,然后又踩上了那一条直直的路。
真的,很特殊的材质,荷柒柒还拿绣花鞋鞋底蹭了蹭,不滑不糙,居然连一丝呲呲摩擦的声音都不曾发出来。
这路的旁侧,也都是分立着一溜儿身高齐齐整整的内侍,同样面无表情,动作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般。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瞧着倒像是一群来索命的白脸鬼,也不知道抬起那手臂的时候,会不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来。
荷柒柒瞥了一眼,想着那一群娇滴滴的佳人们会不会被这阵仗给吓得小腿儿打颤,反正她荷柒柒嘛,艺高人胆大,啥啥都不怕。
镜面墨石路很长,一直向前延伸开去,尽头连着两扇极高极大的碧桃花般的月洞门,一扇是敞开着的,另外一扇却是紧闭着的。
荷柒柒晃晃悠悠地过了这直直的长路,随即又一抬脚,从那道月洞门跨了进去。
真的,人娇多作怪。
月洞门一过,居然又是一方荼蘼架,只是眼下这时节,荼蘼早已经过了花期,就只剩下枝梢茂密的羽状绿叶,泛着丝丝幽幽的草木香气。
荷柒柒比较喜欢这气息,还不由地故意放慢了脚下的步子,然后猥琐地猛猛吸了吸鼻子,多嗅了几下。
终于,刚刚一过这荼蘼架子,便散来了一道女子身上的脂粉气息,荷柒柒便知道,这是已经到地方了。
果然,没走几步,眼前便一下子开阔了起来,人影,也一下子映入了眼帘。
应该是这太子府的后殿,不过跟一般的后殿不同,这殿院,也是作怪一般地构造奇特,分层而上,不过也就两层,不到半人高。
荷柒柒眼下脚底踩着的地面,是赤色的地板铺就,无一丝搀着的杂色,倒是很纯粹很干净的感觉,不过,那殿院的中心处,沿着一条无形的直线,竟是生生地隔了开来,也有一条带状的水流,似乎是死水,并不曾流动,跟之前清濯濯的那一带清流不同,这水的颜色,却是墨色的,似乎还隐隐泛着丝丝缕缕奇特的味道。
那带状死水的另一边,隔开的,便是另外一层了,不高不低,偏生能教人看清那上面的布置,偌大的一片,却是白玉石铺就的,也是干净的纯色,白花花的像是落了一地的大雪。
红黑白,像是拼接而成,却又瞧不出丝毫的突兀违和来。
说真的,荷柒柒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有人的殿院,会这么骚气,这么将色彩撞击糅杂在一起。
除此之外,这边角处,还都以高脚的花盘托着酒水和糕点,本该觉得布置的有些随意不上心的,只是那酒水皆是滴滴千金难求的陈年老窖,糕点小巧精致,每一块都出自云京御用糕点坊,硬生生地又透露出一股子不能抱怨,逼人的铜臭香气来。
此时此刻,铺着赤色地板的这一边,已经有不少的身影了,荷柒柒瞧了几眼,都是些花花绿绿的颜色,一派青春靓丽的好色彩呐。
今儿来的,果然都是些花枝招展的佳人们,啧啧啧,顾太子爷莫不是到了思春的年纪了,想先饱饱眼福?
讲道理,自己就是个娇滴滴的顾美人,回屋照照镜子那不就得了。
荷柒柒这么想着,抬了抬下巴,又将目光暗戳戳地瞥向了那隔开的一层,正好瞧见那不知道何时已经多出来的一道身形。
大概是之前扫了一眼,荷柒柒还没有注意到,也是,赏荷赏荷,自然得有荷花赏才行。
那从内里合着地面打就的,正是一方池子,很大,估计这一堆人结结实实淹下去都还是绰绰有余的那种。
是玉石砌的池子,一眼,便能吸引住人的阳光。
不知道那玉石具体有多珍贵,通身雪白无一丝搀着的杂质,但疑酥滴水,照灼的日光之下,瞧着像一方慢慢化开了的奶酪。
含风雪生香,不过,倒不是那池子,而是那里面正盛开着的一池白荷。
是了,这应该就是顾太子爷用来修身养性陶冶情操的小白荷了。
荷柒柒本来就比较喜欢荷花,这么一瞧,更是踮了踮脚尖,细细地看着那池子里面的白荷。
按理说,白荷,应当是至高纯洁的,可是那池子里的小白荷,却并不透着一丝一缕的那气息,相反地,花大叶丽,那尖尖儿上在阳光下的映衬下,还透着珍珠般的莹润光泽,花蕊的心皮,也是渐渐变为小花瓣的,居然还是比较不常见的重台莲品种。
一池小白荷,倒比一般的红荷还要平白地妖艳上几分,恰似西施上素妆。
“爷,仔细别晒着了-”狗腿儿谄媚的声音,一下子便从那一边落了下来,荷柒柒已经听过好几次的这鸭子一般的声音了,登时就知道了说话的狗腿子是谁。
可不么,那池子的靠东边,一道宝蓝色的尖细身形,举着手里的一方湘妃竹素锦描金的大纨扇,咧嘴笑得像个才长牙的哈巴狗,正是顾太子爷身前的大红人小绿子。
正好一道风拂了过来,带起那池子里的荷花也是摇摇曳曳,像是喝醉了那般立不住脚根儿,一片片翠绿的团扇,也是含情脉脉地挥舞着,错落间,竟是闪出了那一张色夺歌人的脸儿来。
松松垮垮地慵懒穿着一件跟那白荷一样颜色的锦衣,墨发也是随意地挽着,好几缕散落的发丝斜斜垂着,单手撑着下颔,许是那旁侧素锦描金大纨扇的投射,整个人似是隐在那淡淡暗色之下的一朵妖花。
很妖,除了妖之外,还很娇。
饶是荷柒柒这等坐怀不乱的人,也是有那么一瞬间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下。
荷花虽然艳美,但却从来不会被女子插在头上作为饰物,大概是生怕不相适宜,顾里倒好,还插了一朵开得正艳的荷花在那墨发间。
也是小白荷,估计是从这池子里面扯下来的一朵,斜斜地倚在那发间,不见阳光笼罩,纯纯的荷花白色,倒是与那同样白玉一般的肤色相互较量着,只是分不出来个什么输赢,倒像是交相辉映。
端合的长眉慵慵懒懒地一抬,连带着优雅地微微上翘的眼尾都是潋滟一颤,顾里似乎是轻飘飘地睨了过来。
娘诶!
赶在对上那双瑞凤眼之前,荷柒柒飞快地移开了视线来,明明纵横云京这么多年都没怕过谁的,刚刚一时间就是诡异地感觉有些虚场合。
真的,不是怕,她只是虚。
太妖太娇了,她荷柒柒不敢刚。
怪不得,荷柒柒现在倒是知道了,这一池子里的小白荷,竟是随了养着的主人。
也是,在这人的沾染下,能带那该有的至高纯洁之色的话,就真的是有鬼了。
迈着优雅得体小碎步而来的,一袭天水碧丝云锦累珠长裙,配着云白白月水波腰封,身量儿纤细窈窕,小巧的一张脸蛋甚为引人注目,柳叶黛眉,翦水秋瞳,艳艳的朱色樱桃小嘴,如此气质,果真是像极了一朵茉莉花,当真是人如其名,正是之前打过了两次照面的都茉莉。
“荷七小姐,幸会。”缓步到了荷柒柒的跟前,都茉莉浅浅一笑,周身带着一股清纯出尘的气息,竟是先对着荷柒柒打了个招呼。
老实说,都茉莉这个人,真的太热情了,热情到荷柒柒并不是很想搭理,但是也对那张脸不太方便甩冷脸子出来。
毕竟,荷柒柒在这一众贵小姐的圈子中,可是一向都是不讨喜的。
“巧。”荷柒柒唇瓣一启,吐出了个不温不淡的字音来,算是做了回应。
都茉莉盈盈站立,到底是丞相府上的嫡小姐,只是这么一站,就身形优雅得体的让人挑不出丝毫的瑕疵来。
反观荷柒柒,随性子一样的站姿,老实说,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真的会有一种突兀的感觉。
就是不知道都茉莉,为什么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反而会相对之下特别热情地跟荷柒柒打招呼凑堆儿。
避免陷入一种大眼对大眼的无形沉默之中,荷柒柒极为随意地就移开了视线去,懒懒无事地打量了周边其余的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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