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院在城南东坡郊外,算不得太远,也算不得太近。
好在荷柒柒出门的比较早,郊外较之城内也还是要稍微凉爽一些,及至那大别院门外的时候,日头也还不是很大。
荷柒柒抬起眸来,先打量了一下这别院外面,看得出来是才修缮过一番的,不知道内里如何,外墙一溜儿重新刷过的青灰,只是院墙似乎有几处地方坏了,便插了几块碎瓷片在上面。
“我回来了!-”板儿拉着荷柒柒,一只脚刚刚踏进去那门槛,便扯着嗓子兴冲冲地招呼了一句。
荷柒柒心下一笑,多少也能猜到内里的氛围,果然,刚一走进去,却是一群迎过来的小脸儿,虽然没见着何皮,却是还有另外三个跟荷柒柒年岁相仿的少年。
这别院,果真是极大,里面则是一色水墨群墙,四方的大院子,里面则是一件连着一件的屋子。
院子也是特意收拾了一番,编花为牑,还有一层竹篱花障编就的装饰物,没有盆景,只是摆着几块碎碎的石头,有专门支着的秋千架子,还有两方铺着灰色麻布的木板床,到底是条件有限,也不能合着地步打就出来窗几椅案,
“这是柒姐姐!”板儿朗朗一笑,紧接着第二句话便是将荷柒柒给介绍了一句。
“柒姐姐好!”此起彼伏叫喊着的声音,都围着荷柒柒咧着门牙儿笑着,有两个应该是最近在开始换牙的,都将那漏风的大门牙也给露了出来,看得荷柒柒只觉得好笑。
“哟,柒柒子,今儿舍得来看看了?-”那从屋子里面探出个头来的,并着阴阳怪气一声的,可不就是青老邪那老青骡子么。
估计,是对荷柒柒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来看看,给闹脾气了。
这个老青骡子,一大把年纪了还整这些脾气。
荷柒柒笑骂一声,让板儿跟那些小崽子们自个儿去玩,随即绣花鞋一抬,向着那屋子走了过去。
屋子里面,却是没什么布置,连架子床都不够,只是地板收拾得很干净,估计大多都是和衣而卧直接睡在地板上的。
眼下是夏季,睡在地板上还能稍微过得去,只是待到往后天气亮起来了,即便是不嫌这地板硬邦邦的硌得慌,也是容易受了凉气。
尤其是那些年岁小些的崽子们,凉气入侵,保不齐就会生病了。
青老邪也是懒懒地坐在地上的,铺着一方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小竹席,就这么大咧咧地卷着裤腿儿坐着。
“干爹,何皮呢?”荷柒柒低低一叹,环视了一眼屋子,这才对着青老邪开口问道。
“出去挣银子了。”青老邪扭了扭脖子,向来红光满面矍铄十足的精神脸儿,到底是上了年纪,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着了,隐隐地透出一抹疲乏之意来。
荷柒柒多少也是摸清了些行情的,她之前给何皮的银票,也就能够勉强将这大别院给好生修缮一番能够住人,若是想添置些什么应有尽有的家具物件儿,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再者说,虽然彼此有了个照应,可是那么多张嘴巴呢,都得有口粥喝才行,尤其是年岁小些的,那都是巴巴地只能等着的。
果然,这日子还是很紧凑的--
荷柒柒抿了抿唇瓣,在自己的荷包里面摸了摸,却也只摸出来了几锭碎银子,索性一把全部就给塞到了青老邪的手里:“干爹,我手头紧,等回去看能不能想个什么赚钱的法子。”
说是这么说,只是眼下,赚钱的法子,却是不好想。
赌坊的话,还是不靠谱,要想能够解决这么多人的温饱问题,单就那法子也不现实。
“柒柒子,你听干爹说。”青老邪轻声一叹,将手里面的银子给放在了竹席上,却是看着正蹲在面前的荷柒柒。
难得正色的眼底,却是浮起了一抹黯淡的水光。
荷柒柒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没有人逼着她,可是她生生地也担了一份儿。
青老邪伸出手去,拿了荷柒柒的那一个荷包,一边往里面装着适才取出来的银子,一边低声开口:“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往后,干爹跟何皮担着就是,你且顾着你自己就行了。”
荷柒柒跟他们这种人不一样,肯唤他一句干爹便是他青老邪不知道几世才修来的福气,拖了她这么多年,也是他到了这一把年纪最为惭愧的一件事情。
荷柒柒神色一软,青老邪的意思她自然是明白的,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细细地将那碎银子装好,又塞到了她的手里来。
懒得跟青老邪说那些字矫情的话,也大概是她荷柒柒也实在是说不出口来。
荷柒柒拿着那荷包,却是一把就丢到了青老邪的怀里,跟着慢悠悠地直起身子来:“我荷柒柒向来娇纵蛮横,爱做的事儿,拦也拦不住。”
跟他们混在一起,这是她荷柒柒心甘情愿乐意而为的,没什么拖累不拖累顾不顾着谁,是她想做的。
话音落下,荷柒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出了屋子,正好见着活蹦乱跳的芽芽欢快地扑了进来:“柒姐姐!”
荷柒柒一把就将芽芽给抱了起来,见着她适才在院子里面跑的红通通的脸蛋,跟着就揪了一下:“天热着,别学你何皮哥哥晒得跟个黑煤球一样。”
小孩子细皮嫩肉的,若是晒得久了,保不齐长大之后就白不回来了。
没准儿,会比何皮还要黑一些呢,女孩子家家的,一白遮百丑,可不能黑了去。
“柒姐姐,你的脸是受伤了么?”芽芽凑得近,见着荷柒柒脸颊上那还没完全淡下去的疤痕,跟着就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已经好了。”荷柒柒温温一笑,掂了掂芽芽的分量,似乎比之前要稍微重了一些。
小孩子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是芽芽看着比同龄人要瘦弱许多,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好的油水,抱在手里都只觉得是根不长肉的干柴棒。
芽芽没说话,却是呼呼地对着荷柒柒的脸颊一连吹了几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她疼。
“啵唧”--
清脆一声,却是芽芽撅着那软嘟嘟的小嘴巴,一口亲在了荷柒柒脸颊的疤痕上面。
荷柒柒神色一怔,好在不至于一时间就松了手来,只是依旧抱着芽芽,被那脸颊上一闪而过的温热之意给弄得有些呆滞。
这要不是芽芽,估计她会以为是被人给吃了豆腐。
“亲亲,柒姐姐的脸就会完全好了!”芽芽扬起脸来,只是甜甜地笑着,又轻轻地点了点荷柒柒脸颊上的疤痕,眉开眼笑还带些骄傲之意地软软开口。
荷柒柒身子一弯,将抱着的芽芽给放下来了,又蹲下身子来与那面前的小小人儿平视着,随即才伸出根手指去,轻轻地戳了戳芽芽的小脸蛋,跟着脆脆一笑:“谢谢。”
芽芽也是脆生生地笑着,熠熠笑容,稚嫩绵软地甜甜应了一声。
真好,小孩子的笑果然是最干净好看的。
荷柒柒眯着眼睛,弯弯的眉眼又平白地透出抹亮色来,看上去心情也是不错。
--此处是打酱油的分界线--
华府,那一方偏远的院子里。
夜色,已经暗了下来,今儿晚上的那云层有些厚,遮的那如洗的月光都是时有时无的。
正是人声静悄悄的时候。
吱呀一声,那院门却是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儿来,随即,一道黑影,利索地窜了进来。
看不清具体面容,只隐约可见那身形应该是一个伟岸的男子才对。
那黑影,鬼鬼祟祟地摸到了屋子的窗柩处,却是趴在那半敞开的窗户,还隐隐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从顺着那窗户,插进去了一支细长细长的小竹筒。
屋子里面,顺着那窗户的气息,一缕白白的烟雾,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那黑影却是一直趴在窗柩旁侧,似乎是等了一刻钟的功夫,这才又蹑手蹑脚地摸到了房门处。
房门没有暗扣,也没见有多困难,那黑影屏住呼吸跟只暗夜中爬行的蛇一般,极为利索地就溜了进去。
大概是对这屋子里面的摆设不太熟悉,那黑影一溜进去,先是四下瞄了瞄,这才脚步一抬,却是向着那隐约可见铺着色泽鲜丽锦缎的圆形床榻走了过去。
正是夏季,荷柒柒怕蚊虫叮咬,便让青萝在那床榻上面悬了一张帐幔,当下天色暗,内里却是瞧不见是不是有人在。
那黑影一路摸到了床榻边,这才一掀那帐幔,随即就爬了上去,只是手一探,这才发现那床榻内里居然没有人在。
怎么回事儿?这该躺着睡觉的人去哪儿了?!
妈的,完不成交待的任务,那说好的银子也该要飞走了!
那黑影低咒一声,却是没料到眼下的情景,跟着就气急败坏地爬了起来,只是被那帐幔不小心给缠住了,一时间不妨,随即便身子一绊给扑在了地上。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扑通的一声,倒是在这寂静的屋子里面越发显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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