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柒柒微微垂着睫羽,一时间倒是安静了下来,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叩着竹板床,脑袋里面跟着不停地思索着。
青老邪跟何皮也不说话了,只是跟着一道拧着个眉头神情凝重地思索着。
大别院里面,一时间倒是格外安静,唯有那正对着院门口的一架秋千,偶尔被风一吹轻轻晃动,带出些许吱吱呀呀的声音。
“之前我去探了探消息,有说是妖魔鬼怪作祟的,有说是阴魅邪派勾人的,还有说是什么食人魔--”何皮坐在青老邪的对面,开口说了下之前打听到的消息。
荷柒柒眼神一闪,随即才抬起眸来,跟着掸了掸手指:“眼下云京城内人心惶惶,各种乱七八糟的说法都有,我倒是觉得不用管那些有的没的。”
听荷柒柒这意思,似乎已经有了法子了。
青老邪跟何皮齐齐对视了一眼,跟着就一道看向了荷柒柒:“怎么说?!”
荷柒柒拢着眉尖儿,指尖却是泛着一股狠劲儿掐着的,轻笑了一声才幽幽地:“管他是什么妖魔食人魔,只要引出来现了身,就捶得他亲娘都不认识。”
有那个胆子敢掳了芽芽,掳了她们这大别院里的团宠,掳了她荷柒柒看着长大的人,那就只能往死里捶了。
若是芽芽没什么大碍就好,若是--
荷柒柒倏地抿了抿嘴唇,倒是没再接着往下想了,或许她的潜意识里面,也是抗拒往那方面想的。
“法子倒是可以,难的是怎么引出来?”青老邪也是个急性子,摸了一把那下巴上的络腮胡,紧接着就问出声来。
是啊,这法子听着倒是可以,关键是怎么才能够把那作祟的黑手给引出来现身。
“这丢的,除了孩童,不是就是没有婚嫁的女子了么。”荷柒柒也没直接说,一张小脸儿上满是高深莫测的不善神情。
是啊,这丢的,除了孩童,还有就是女子了。
“所以咱是找一个姑娘家的来当诱饵?”青老邪摸着下巴上的络腮胡,似乎是有些听明白了荷柒柒的意思,顺着她的话就接了一句。
何皮倒是真正懂了荷柒柒的意思,跟着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不行!”
到底是跟荷柒柒自小混到大的,这一句话里面的意思,何皮只要细想一下,便能够猜个清楚。
荷柒柒的意思是,她来当诱饵。
青老邪一向都是个老疯子,虽然荷柒柒是他的干女儿,但是荷柒柒的性子一向野得很,比个干儿子还撒野得多,所以青老邪还真一时间没把荷柒柒当个姑娘家的来看待。
听得何皮这冷不丁的一句,青老邪摸了摸后脑勺,还没反应过来:“一惊一乍的,什么不行?”
何皮动了动嘴皮子,荷柒柒却是不由分说,直截了当地下了结论性的一句话:“没有比我更适合的人了。”
她不是什么孩童,但她荷柒柒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儿身,不是刚好符合那剩下的另外一个条件么,由她来当诱饵,是眼下最好最合适的选择。
青老邪后知后觉,眉头倒是比之前拧得还要紧了,也是沉着脸就一巴掌向着荷柒柒的肩膀拍了过来:“乱扯什么,你来当个什么诱饵!”
是啊,一点儿都不知道那作祟黑手的底细,若是送荷柒柒平白地往上撞过去,搞不好危险的,除了芽芽,还得再加上一个荷柒柒了。
荷柒柒避开青老邪那招呼过来的一巴掌,倒也没恼,只是特别冷静地回了一句:“除了我,还有谁可以来当诱饵?”
难道,要让这大别院里面的其他孩童,来当诱饵么。
就算青老邪和何皮同意,她荷柒柒也不会同意的。。
好歹,她可以自保,而小不点儿们,没那个自保的能力。
青老邪跟何皮,都是齐齐地怔愣了一下,一时间竟是找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话来。
整个大别院里,又再度陷入了一种沉寂。
“不然,我可以去找一个年岁大些的--”何皮蠕动了一下嘴唇,犹似不放弃一般,又压低了声音忽然开口。
只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荷柒柒给轻飘飘地打断了:“就这么定了吧。”
一锤定音,不容多说了。
虽然知道青老邪跟何皮两个人是因为担心她,但是现在,荷柒柒不想再多说了。
青老邪看着一脸神色冷静的荷柒柒,也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倒是没再多说了,只是低声开口:“柒丫头,你就不怕危险么?”
荷柒柒若是出了什么事,那会比丢了一个芽芽,更能够让到了这把年纪的他崩溃垮掉。
吱吱呀呀的细微一声,却是那一架秋千,随着风轻轻地晃荡了一下。
没急着回答青老邪的话,荷柒柒却是顺着那吱呀的一声,看向了那一处秋千架子。
她记得,就在前不久,那一个简陋的秋千架子上面,还坐着一个小不点儿,看见她会甜甜地笑着扑过来的小不点儿。
可是,现在,那秋千架子上面却是空荡荡的。
危险么?
那没什么关系。
只要她来得及,护住那一个甜甜嫩嫩的笑容就可以了。
澄澈又潋滟的一双荷花眼里,似乎蒙上了一层清凌凌的冷色,荷柒柒睫羽一垂,又极快地从那秋千架子的一方收回了视线。
“怕什么,我可是荷柒柒。”忽的一下,荷柒柒竟然浅浅地笑了一声,语调轻轻低低,却又似蕴着一丝一缕不经意间的戾气。
是啊,她可是荷柒柒,没什么好怕的。
“罢了,老子会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的,逮到了捶死他个狗日的!”青老邪终究是妥协了下来,弯了弯有些酸痛的腰杆,骂骂咧咧了一句。
何皮也没再多说了,只是看了一眼独坐一方的荷柒柒,眉梢眼角到底染上了一抹无可奈何之色。
再怎么多说,也都是无用功了,能做的,只有守好盯住莫出了什么差错。
更何况,他们两个人,都是清楚荷柒柒的性子的。
尤其是像这种时候,不管谁的话,都是拉不住荷柒柒的。
虽然法子是定了下来,可这毕竟不是个单方面决定就会有效的东西,能不能真的上钩,谁也不好说。
诱饵,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抛出去,不过,可以选一个更容易引诱成功的时段。
是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近日来因为这丢了人的事情,云京城内都是一片人心惶惶,尤其是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家,早早地就关紧了大门。
听说,躁动不安的局势,昨日甚至还闹上了朝堂。
往日里热闹繁华的街道,两边摆着摊儿的小商贩,也是零零碎碎地间或吆喝上一句。
那大道上,却是难得地还有一抹懒懒闲逛着的身影,穿的与平常百姓家的姑娘家丝毫无异,一袭夜色中不太显眼又不太容易被忽视的藕粉色长裙,就是那走路的步子,若是离得近了,便会觉得稍稍有些怪异。
遥遥看过去,倒是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正是荷柒柒,别的也没有什么不太自在,就是她一向走路随意惯了,这会子需要生生地压着自己,迈着小一点儿的碎步。
隔着一段距离的,一个老酒鬼一般的影子,歪歪扭扭,手里面还抱着一个酒坛子,瞧着似乎走不了多久便该倒地就睡了,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是绷紧了正注意着那前面闲逛着的藕粉色身影。
与此同时,街道的另外一边,也有一道随意逛着的身影,黑亮似漆的一头墨发在夜色中更显乌黑,眉梢眼角也是压抑着一抹绷紧之意。
不消说,这绷着弦跟着的两道影子,便是青老邪和何皮两个人了。
反观荷柒柒的神色倒是格外淡定,垂着手小步慢慢地走着,悠闲平静到完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本就稀稀拉拉的人群,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终于越发地冷情下来了。
荷柒柒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平静,其实内心里面,已经多少生出了一抹急意。
看来,今天晚上,这法子是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果然,荷柒柒一直沿着云京城的大街小巷走完了一圈儿,街道上摆摊的小贩儿都尽数收了摊之后,终于这第一天晚上的“钓鱼”就此作罢。
接下来,第二天,第三天,依旧是如此。
荷柒柒甚至以为,是她什么地方表现得不太够好,以至于不能有让那作祟的黑手有盯上她的念头。
亦或者是,对方也在压抑着性子等待时机。
荷柒柒更愿意觉得,应该是后者才对。
这么多丢了的人,虽然没有什么规律可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得了甜头的人,都会食髓知味,没那么容易就可以收手的。
就好比一个抽惯了大烟的人,想戒掉,但是身体却没那么轻易配合。
所以荷柒柒也就是在等罢了,极尽可能地耐着性子等。
等到云京城,除了她之外,再没有一个可以轻易下手的人,到了这时候,她这个往前送的人,才是最佳的目标。
双方博弈,见不着丝毫硝烟,便就是这般了。
这一日,夜色渐渐深了。
荷柒柒依旧是垂着手,迈着已经熟练下来的小步子,慢慢地穿梭在云京城的各个大街小巷。
青老邪跟何皮,也是一直绷紧着弦随时注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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