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一脸得意的神情,倒是收敛了一些,浓稠又泛着诡异色泽的口水,有一滴还顺着下巴落到了地上,发出嘀嗒的细微一声。
大概是猜到了荷柒柒的意图就是来找人的,那男人倒是没什么慌乱之色,反而重重地怪笑了一声,泛着黄绿的面容上也是一脸的诡异莫测的神情:“你,会,见,到,的。”
撑着地面的指尖用力一抠,荷柒柒缓缓地站起来身来,些许垂在脸颊边的发丝,凌乱地衬出那肤色的白皙,唯有那一双眼睛,生生地游走着一抹浅浅玫红的底色。
“我再问一遍,她在哪里?”依旧是之前的语调,又好像更加平静了,荷柒柒的那一张小脸儿上,表情都同样平静得仿若一池碧潭。
那男人终于又咧着嘴角一笑,黄绿的下巴上又顺着流下来一股浓稠的口水,青筋遍布的大手,一边在自己的腹部揉着,一边舔了舔嘴巴:“吃,了。”
似是还在回味那味道,两个字说完之后,男人还自然而然地停顿了一下,微微眯着的一双眼睛也是不明意味的享受之色。
吃了。
他抓过来的人,就是为了吃的,尤其是那胳膊腿儿又细又嫩的小姑娘们,都费不上什么火力,很容易便能香喷喷地熟了。
随着那男人停顿下来的回味,这昏暗又密不透风的院子里面,竟是陷入了一种没有丝毫风吹草动的沉寂之中。
又是嘀嗒的一声,顺着落下了一滴口水。
荷柒柒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那犹自回味着的老男人,眼底浅浅玫红的底色,仿佛下一瞬就会迸裂出星花儿来,然后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好吃么?”
“细,皮,嫩--”那男人咧着嘴角更是癫狂一般地怪笑起来,倒是没有再揉着肚子了,只是搓着那一双青筋遍布的可怖大手,赤裸裸的阴冷眼神,毫不掩饰地就直勾勾打量着站着的荷柒柒。
这个年纪,虽然比不得那些小胳膊小腿儿的,但是看着清瘦,没什么多余的肉,若是烤熟了撕着吃,一定十分地有嚼劲儿。
想吃了她么。
毫不掩饰的眼神,落在荷柒柒的身上,倒是让她同样毫不掩饰地轻笑了一声,语调缥缈平静得仿佛不能着地:“你想怎么死。”
尤其是最后那一个死字,特别轻,又特别淡,都不太能让人听清的那种。
那男人许是听成了荷柒柒在问他想怎么吃的问题,阴冷的眼神更是一瞬间都狂热了不少,嘀嗒嘀嗒的口水顺着下巴一直往下流。
他想怎么吃。
他想怎么死。
呜咽的一道声音,冷不丁地传了出来。
荷柒柒这才注意到,那四方围墙的里面,竟然还有好几间屋子,而适才的这一道声音,便是从那紧闭着屋门的里面传出来的。
不及荷柒柒有什么反应,那男人却是神色诡异地一变,跟着便向着那屋子走去,嘴巴里面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没有顾得上荷柒柒,大概是以为这四方的围墙高不透风,扔她在这里逃也逃不出去。
荷柒柒看着那老男人一直到了屋门口处,又吱呀一声地推开门走了进去,跟着掐着指尖,走了进去。
若是离得近,才能发现,荷柒柒掐着的那指尖,似乎还是有一丝轻颤的。
不是怕,是她下意识地以为,那里面,是活着的芽芽,等着她来救的芽芽。
或许,芽芽就在里面,好生生地活着--
还未走近那屋子里面,便先迎面扑来了一阵气味,比那外面的味道还要浓郁,怪异到让人作呕,荷柒柒的喉咙里面,都翻腾了一下。
这气味,就像是那种烂在黑暗里面的死老鼠,还蒙上了一层热水浇过后的味道。
里面的光线跟外面差不多一样的昏暗,仅有那一盏死气沉沉的煤油灯,苟延残喘地发出最后微弱的光亮来。
荷柒柒没有进去,准确来说,是她没能进去,那抬起来的一只绣花鞋,还没来得及踏进去,便顿住了。
从她出生到现在,都不曾见过如此的场面,饶是她,都会觉得一瞬间毛骨悚然的场面。
屋子的最里面,地上,坐着一个看不出来年纪大小的女子,就那般坐着,身上的衣服,破败脏乱得仿佛从来都没有换洗过。
打结又凌乱不堪的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眼睛来。
脚上绑着沉重的铁链,看起来有了很久的年岁,那铁链都泛着一层铁锈。
左手,是戴着同样遍布铁锈的一只手铐,但是只有一只手,那女子,没有右手。
准确一点来说,那女子不是没有右手,是没有右臂,从肩膀到指尖,都是空荡荡的。
比那手臂还要空荡荡的,是那女子的眼神,毫无生气和活力,眼眶似乎只是一个架子,托着里面还在转动着的眼珠子。
若非那眼珠子还在转动,荷柒柒险些以为,那女子,不过是一具还没烂完的死尸了。
不过,也差不了几分了。
若是如此,便也罢了,那周围,却是杂七杂八地摆着阴森森的人骨头。
却不是白森森的那种,似乎还沾了汤汁,只不过已经干涸了多时,颜色都是深浅不一。
有的,甚至还带着没有啃完的肉,吸吮过后的牙齿印。
屋子里面的其余地方,却是空荡荡的,只有那女子的周围,才乱七八糟地摆着人骨头。
“囡,囡-”那老男人,却是极为熟稔地就走到了那女子的身前,似是安抚一般,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头。
然而,那原本死气沉沉的女子,却是一瞬间便有了反应,用尽了力气往后偏着,饶是脚上和手上的铁链被扯得咣当作响,依旧是不管不顾地避着那一只青筋遍布的大手。
老男人一直都是念叨着什么,好像并没有生气,却是生生地又将那女子往后偏着的脑袋给掰了回来,机械又强硬粗鲁。
而那女子,似乎连话都说不利索,只是小兽一般,含糊不清地呜咽着。
片刻的功夫之后,那男人才重新转过身来,待到看清了屋门口还站着一个荷柒柒,黄绿的脸上跟着泛起来一抹怪笑,呲溜一声地舔了舔嘴巴。
荷柒柒顿住的绣花鞋,一瞬间,又轻颤了一下。
那一地的人骨中间,却是有几根是极为显眼的,因为太过格格不入。
小小短短的几截,似乎别其余的人骨头要弱小上许多,骨节稚嫩又脆弱。
那是,孩童才会有的骨头。
原来芽芽,已经变成了那里面的一根了。
荷柒柒捂着口鼻,原本强忍住的干呕之意,将眼睛都憋出了一股泛红的泪花儿来。
“囡,囡,饿,了--”老男人一边舔着嘴巴,喉咙里面还一边跟着念念叨叨着,就这么向着荷柒柒走了过去。
荷柒柒抬起下巴来,却是一瞬间闭上了眼睛,睫羽只不过轻颤扑闪了几下,便又再度沉寂下来。
待到下一瞬睁开眼睛的时候,那里面,已经是流泻着的戾气了。
从来没有过像这般的戾气,流而不动,只是一层一层地积蓄着,开成了一朵猩红的火花儿。
他,想怎么死?
也成为一根一根的白骨好不好。
荷柒柒忽地就抿着小嘴儿笑了起来,清清脆脆,恰似珠落玉盘,唇绽珍珠。
看着那舔着嘴巴,一脸黄绿泛着狂热之意的老男人,荷柒柒背着手,却是一步步慢慢地往后退去。
那老男人以为荷柒柒是怕他了,倒也不急,犹如逗弄到手的食物一般,脸上的狂热之意更甚一分。
密不透风的围墙,依旧燃烧着的柴火堆,还有那一圈儿似是新翻过泥土的老槐树。
及至外面,那老男人弯下身子去,遍布青筋的两只大手,竟是抱起了一块石头。
那石头下面,掩盖着好些东西,锤子,镰刀,甚至还有一把沾着斑斑血迹的大剪刀。
原来,这些是方便“切菜割肉”的工具。
那老男人不加犹豫地就先拿起了一把同样血迹斑斑的大锤子,握在手里面,随即才顶着那一脸狂热的表情,虚晃着脚下的步子又开始向着荷柒柒走了过来。
这一次,荷柒柒却是没再往后退了,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了原地。
或许,你知道凌迟么。
通俗地说,就是千刀万剐。
荷柒柒没有刽子手那般高超的技术,但是她现在,也想尝试一下,看看这一脸黄绿老男人里面的骨头,是不是白花花的。
平静无波的小脸儿上,随着那清脆的笑意,眉眼弯出个乖戾又让人心惊的弧度来,荷柒柒不避不退,右手跟着抬了起来。
五指摊开,就像调皮的孩童遇到下雨天伸出手心去接雨水那般,只是诡异的是,那素净的手心,却是拢出了一团玫红色的光球。
很好看的光球,环飞着莹润的光泽,遥遥看过去,还以为是荷柒柒的手心,开出了一朵正艳的红荷。
那老男人大概是已经陷入了癫狂,竟然不曾发现荷柒柒手心里妖艳开着的那一朵红荷,只是握着大锤子,一步步怪笑着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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