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王一听“娘娘出事了”浑身一震,甩下王全义等人纵身飞速赶来,狠狠一脚踹开房门,便见倾颜掩面蹲在桌旁抽噎。
“出了何事?”
翊王此时也顾不得传染不传染,快步上前焦急查看。
倾颜几日未阖眼,身子消瘦不说,面色更是憔悴不已。
从进来佳宁镇便不曾好好打理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包裹瘦小的身子,单薄得叫人心碎。
翊王心急如焚,俯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轻飘的重量叫他深锁的眉头皱得更紧。
迅速将她放到隔间的床榻上,低头看倾颜泪眼朦胧的双眸,心绪翻涌不是滋味。
倾颜沉浸在悲伤里难以自持,任由翊王摆布,躺在床榻上任泪水流淌,到最后竟然小声啜泣起来。
翊王大惊失色以为不妙,径自摸上倾颜脉搏,冲门口才赶来的左立大吼:
“叫大夫来!”
左立见王爷这般心慌意乱,以为奉仪娘娘性命堪忧,轻功招呼着飞走去寻大夫。
倾颜情绪激动又虚弱憔悴,脉象虚弱真气乱窜,翊王赶忙将自身真气度入倾颜体内引导她平复气息。
须臾倾颜慢慢恢复平静,眨掉羽睫上的泪珠看清翊王,虚弱一笑,感激道:
“多谢王爷。”
翊王扶她起来,将枕头垫高让她靠着,这才问:
“究竟发生何事?我看你脉象虚弱,莫不是……”
倾颜摇摇头,即便憔悴也难掩愉悦,忍不住握着翊王的大手急切道:
“我无事,王爷,我研制出解药了。”
翊王漆黑的瞳孔收缩,跟着高兴道:
“那最好不过。”
口气却不见半分欣喜。
倾颜不见怪,这时正好左立拎着大夫飞进来,赶忙道:
“先生来的正是时候,我研制出药方了,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百姓。”
大夫面上难掩喜色,也忘了来这里的目的,拔腿就要往外跑,衣领却还在左立手上拽着。
床边翊王冷着张脸道:“奉仪不舒服,先生给瞧瞧。”
大夫闻言赶紧上前探脉,半晌道:
“娘娘多日操劳导致身子虚弱,我马上为娘娘开些补身子的药。”
这可是全镇百姓的希望,丝毫马虎不得。
倾颜摇摇头,难掩虚弱,她这是心里石头落地脱力所致,将养一阵子就好。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解药,缓缓气息道:
“当年家师给我服了诸多灵丹妙药,今日误打误撞才发现我的血能克制疫毒,镇民服下我的血,瘟疫自然解除。”
大夫讶然失色,用血解毒?!
镇上疫民少说数百全凭一个人的血活命,这是要生生将血流干啊!
翊王抓着她的手猛然一紧,倾颜见二人反应笑笑继续道:
“我现在身子虚弱,贸然放血定会伤及性命,还请先生将这些药草熬制成汤药,待我恢复些,便开始为疫民医治。
还有届时还请为我保守秘密,万不要让百姓知晓解药掺了我的血。”
接着倾颜说出几个药名,大夫张口欲言,又觉得所有言语都是那么苍白无力,恭恭敬敬对倾颜行了个大礼,出去熬药去了。
倾颜目送大夫出去,方想起身却发觉自己还抓着翊王的手,赶忙收回手歉然道:
“倾颜失礼了,王爷莫怪。”
“这样值得么?”
翊王盯着二人分开的手,仿佛自言自语。
倾颜没有听清,偏头问:“王爷说什么?”
翊王没有回应,默默不语扶她躺下,起身离开。
倾颜实在是太累了,想着翊王琢磨不透的举动慢慢沉入梦乡……
倾颜昏睡了整整一日,醒来时刚好翊王送来膳食汤药,倾颜一阵讶异,连声道谢。
翊王冷着脸也不管倾颜推辞,端着碗就要喂她,倾颜连称不敢就要自己来。
翊王面色阴沉,倾颜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他,乖乖就着翊王的手吃饭喝药。
明明这几日患难与共二人相处自如,怎的她睡了一觉起来翊王又变回以前的冷面阎王?
好生将养两日,身子总算恢复少许,虽然依旧纤瘦,不过面色已经红润如常,这还要感激翊王填鸭似的喂养。
那日翊王一出去便将左立王全义等人召集起来,寒着脸冷着声命令:这两日若是再有难民不治身亡你们就提头来见!
阴沉可怖的脸直教人以为身处数九寒天。
日前让流云送进来的药草也到了,这些药草都是固本培元的,药效会与她的血一同在难民身体发挥作用,帮助难民迅速恢复。
倾颜召集人将药草捣碎制成药丸,忍着疼在手臂上划出寸长的口子,放了整整一大碗血出来。
翊王寒着脸守在一旁盯着她流血的手臂。
倾颜胆怯地觑着翊王,生怕他扑上来将自己拆骨入腹。
明明是大义凛然舍身取义的举措,这凭空出现的心虚感觉是为哪般?
整整一大碗血流失,倾颜面色迅速苍白起来,失血过多导致她几度眩晕。
一旁大夫赶忙敷上伤药好好包扎好,往血碗里撒上药粉以防凝固。
待药丸制好,将散发着腥气的鲜血一滴都没有浪费地倒进装药丸的瓦罐里,数百颗指腹大小的药丸浸泡在腥红里,等着鲜血的滋养。
整个过程房间里鸦雀无声。
众人这才知晓他们服下的解药竟然是奉仪娘娘的血!
看着时间差不多刚刚好,倾颜命人将药丸取出。
原本黝黑的药丸表面泛着妖冶微弱的红芒,倾颜安心地呼出一口气,请左立取了一粒喂白鼠服下。
静等半盏茶时间,那有进气没出气的白鼠渐渐恢复痊愈,片刻之后便活蹦乱跳的乱窜起来!
整个房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倾颜也跟着高兴,苍白的脸上泛着喜悦的笑容,貂儿爬上她肩头伸舌头舔舔她脸颊。
倾颜抬手摸摸它,对众人道:
“事不宜迟,诸位快快将解药分给染病的百姓!”
又对大夫们说:“我现在身子虚弱没有办法看顾,就劳烦诸位先生照顾他们,若有异常随时说与我。”
众人却没有立即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却见以王全义为首的佳宁百姓不约而同跪倒在她面前,异口同声道:
“谢娘娘救命之恩!”
倾颜赶紧俯身搀他们起来。
王全义侧身躲过倾颜搀扶他的手,严肃道:
“娘娘以己鲜血救我佳宁数百人,恩同再造,百姓服下娘娘鲜血制成的解药,娘娘便是佳宁百姓的再生父母,这一拜娘娘受得!”
倾颜无言看向王全义身后的百姓,只得缓缓直起身,王全义等人郑重其事再拜:
“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免礼。”微微抬手,轻声道。
王全义等人这才起身,激动万分地捧着药丸退下。
倾颜目送他们离开终于支撑不住,她身子尚未恢复刚又放了许多血,疲惫极了,眼前一黑身子缓缓软下。
翊王手疾眼快接住她,抱起她放到床榻上。
倾颜恢复这两日简单梳洗过,她实在不会绾发,如瀑的长发用簪子随意挽在头顶,身上衣物早已换成镇上民妇送来的粗布麻衣。
柔荑纤白瘦削,面色因为失血过多泛着晶莹的苍白,连往日不点而红的丹唇亦血色尽褪,整个人虚弱地躺在床上,脆弱单薄。
翊王抬手拨开她额前碎发,抚上如画的眉目,轻柔爱惜。
左立被自家王爷温柔的举措震得呆愣住,半晌被其低沉的嗓音惊醒:
“左立,你说这样一个叫人疼惜的女子,我有什么理由放手?”
连自称“本王”都忘了。
左立这下彻底失声,睁大的双眼直愣愣盯着翊王,又望向床上的人儿,嘴巴张合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罢了,既然放不了,便牢牢抓在手上好了。”
冷峻的侧脸有难以忽视的温柔,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那纤白素手,再也没有放开。
左立无声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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