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渐渐盖过箫声,回荡在大殿上空,奏箫之人惊觉高人现身,气息一个不稳,指间几个错乱禁军便脱离掌控。
琴音如春风化雨安抚着禁军,待禁军终于恢复神智放下手中兵刃,姬靖煜袖袍一挥指着台上欲脱身离去的男子震怒道:“给朕拿下!”
萧遥无处发泄的怒火终于找到发泄的出路,踢开禁军,纵身重新登上戏台。
不管生擒活捉,三两下了结了护卫性命,沾着鲜血的宝剑架在男子肩上狠狠一按,男子“扑通”跪倒在脚边。
蕙奉仪的侍女竟然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禁军恢复神智惊觉发生何事,纷纷跪地请罪。
姬靖煜负手立于台前,雷霆震怒:
“禁军统领革职查办,其他人等罚俸一年杖责一百,都给朕退下!”
禁军受罚受得毫无怨言,谢恩告退。
他们今日所为已是谋逆犯上,抄家灭族都不为过,陛下念在他们并非出自本意网开一面已是大发慈悲。
姬靖煜震怒不已,堂堂九五至尊竟然在生辰之日着了奸人的道险些害了性命,今日不彻查此事岂不丢尽了皇家脸面!
正欲下旨,瑾王上前急道:
“敢请陛下,能否请抚琴之人现身一见?”神色是掩饰不住的迫不及待。
姬靖煜本想先处理眼前霍乱,见瑾王心切转念一想,也许栖梧与此事也有牵扯,“嗯”一声,吩咐福泉:“去请栖梧公子。”
福泉阎王殿前走了一遭,惊魂不定地领旨退下。
瑾王闻言一震,惊问:“抚琴之人自称‘栖梧公子’?”
姬靖煜点头,“是安国寺的俗家弟子,此次代珈蓝大师入宫祝寿。”
栖梧栖梧……
凤栖梧桐,阿意,当真是你么?
不消片刻,福泉便引着一人自殿外而来。
男子长身玉立,怀中抱琴,一袭青白夏衣显得他人单薄纤瘦,跟在福泉身后缓步向前。
低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步行间衣袂缥缈,昏黄的宫灯映在他平淡无奇的脸上,凭空生出一股出尘绝色的味道。
瑾王目光钉在他身上,他看着他缓步走近,看着他俯身行礼,听他道“陛下万岁”,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得好听。
多久了?从他不告而别。
这么多年,每每听到廊下有脚步声他都忍不住奔出去,却总不见回廊尽头有他的身影,他日复一日等着他的消息盼着他回去,却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有时候他不禁问自己,这样狠心的一个人,他为何就是放不下?
这么多年。
现在,这个人就站在自己眼前,颔首垂眸,视他不见,他却狂喜得恨不得昭告天下,终于……他终于找到他了!
瑾王激动得不能自己,双唇几回张合,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阿意……”
缠绵缱绻,似要将这人生生融进骨血里,刻骨铭心。
栖梧抱琴的手臂微微收紧。
阿意……原来他的名字是“阿意”,他都忘了,他不叫“栖梧”。
遥记数年前,他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子,他是父亲送进皇宫的质子。
原是身份不同贵贱有别,孰料一次孩童间的的打闹,他成了他的侍读,从此莫逆于心,不分彼此。
他们二人之间是从何时开始变得不同了呢?
他记不得了,他只记得那年王府的海棠开得极好,少年的瑾王红着脸将他二人的发结成同心结挂在树上,一脸期盼地看着他。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本该形容男女间的情爱,他却并不排斥。
后来……后来他襄助新帝铲除飞音阁,曾经权倾朝野的凤家成为昨日黄花,偌大的凤氏一族死伤殆尽,独留他一人。
再后来,他离开了他,流落异乡。
其实凤家没了就没了,他与凤氏一族并无太多亲情,他只是……心里空落落的。
天下之大,却没有他的栖身之地。
栖梧眼底一片荒芜,如瑾王府后花园那棵凋败的百年老树。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他忽然想起临行前珈蓝大师的话——尘缘未尽,心事未了。
也许这就是大师这么多年仍不肯为他剃度的缘由罢。
他也是真不争气,这么多年了,还放不下。
不过要他与瑾王相认他也是不愿的。
栖梧瞳孔收缩,颔首谦逊道:
“王爷怕是认错了人,草民名唤‘栖梧’,并非王爷口中的‘阿意’。”
瑾王几步走到他面前攥住他肩膀,手上暴起的青筋可见攥得用力,吼道:
“若我连你都会认错,岂不白负了你我十数年的情意!”
栖梧没料到瑾王竟然敢公然说出这番话,心里紧紧一颤,佯作坦荡地直视瑾王,冷静道:
“王爷可看清了,草民这张脸可是王爷要找的‘阿意’?”
瑾王内心酸涩沉痛,他不肯认他!
眼前这张脸平淡无奇,与阿意的绝色大相径庭,阿意的眼底清冷却不失灵动,不似这双眼,冷漠沉寂。
可他就是确信,这个人就是他的“阿意”!
瑾王抬手抚上他脸,栖梧侧身躲过,冷淡道:“王爷逾越了。”
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终于触怒瑾王,手上一个使力连人带琴拥个满怀,不顾一切地咆哮:
“我知你恨我,可你不能不认我!我寻你整整三年!三年,一千多个日夜!你知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么?阿意,你不能这样对我……”
吼到最后竟然带了哭腔,高高在上的瑾王殿下哪还有往日的冷静洒脱,在这人面前,他的一切不过是虚妄。
栖梧紧抱着身前长琴,瘦削的身子微微颤抖,伏在瑾王肩头的双目于无人处一片凄然。
他怎么会恨他,他哪里忍心恨他……
他只是,他只是……想他!
相思相忆,无穷无极。
再白痴的人眼下也明白这二人是怎么回事,达官贵族豢养伶人**当个玩物不是什么鲜少见的事,没想到瑾王竟然与栖梧公子互相恋慕。
众人又惊讶又尴尬,好歹这是他们雪凉国万寿节的国宴上,瑾王情难自禁未免太过失了体统。
姬靖煜也是尴尬,握拳在嘴边咳一声,道:
“瑾王殿下与公子久别重逢可喜可贺,叙旧不急于这一时,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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