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言拈须一笑:“你说, 是他们两个独自来雁山派更显眼,还是咱们近来给他们操办婚礼更显眼?”
殷岐理所当然道:“那自是操办婚礼更显眼啊。”
婚礼之前足足大半个月, 日日都有人下山去买这买那。不说别的, 鱼肉酒菜要买吧?婚礼上都要贴的大红喜字,不能指望雁山派一群大男人给他们剪吧?再者, 萧山派来参宴的弟子提前几日到的雁山,一道上了山来。那可是几百号人,阵仗大得很。
奚言轻哂:“那不就是了?锦衣卫直接寻来雁山, 显然是早知他们在此。他们上山锦衣卫都知道了,近来这上上下下都忙着婚礼的事,锦衣卫会不知道吗?”
四周围离得近的人都在若有所思地点头, 可又谁都没想明白——“这也不等于那位张大人会放他们走啊?”殷岐问出了众人的疑问。
“哈哈哈哈。”奚言一阵朗笑, 收住声又说,“那师兄你觉得, 锦衣卫傻么?知道山上有上千号人在欢庆大婚, 这个时辰决计不可能睡,还非得此时杀上来硬碰硬?他们再迟上一个时辰, 等众人都尽了兴, 大醉之下回房便睡再杀进来, 不好么?”
如果那样, 就算之后仍会有人被惊醒,锦衣卫也可先收拾了大半人马。人数上的悬殊一出来, 锦衣卫的胜算便可大许多, 想找奚月杨川自也会更容易。
殷岐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奚言又笑笑, 继而问奚月:“那位张大人,回京之后会不会被门达找麻烦?”
若会,他们可以将计就计,半道以为弟子报仇为名劫了张仪,从此留在江湖上便是。
不过奚月摇头:“不会。我问了,他们事先找了两具与我和师兄身量差不多的尸体,一会儿下去穿上婚服便是。这大热的天,一路押回京城早该腐得看不出模样了,门达要疑也没的疑。”
殷岐缓然点头:“那你们近来还是多加小心,少下山。不然万一山下还有门达耳目,徒惹麻烦。”
“是。”奚月杨川一并应下,殷岐扭头便招呼弟子们明日一早下山回萧山派,这才像喜事变丧事的样子。
众人又忙碌了一番,一道当一片狼藉的正厅收拾出来,又为伤者治伤。忙完之后,奚月杨川虽仍返回了洞房,不过一时间谁都没心情圆房双修。
奚月歪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愣神,杨川坐在桌边自斟自饮着笑:“我这回可是真恨上门达了,早晚亲手要他的命。”
说完发觉奚月没反应,他偏头看了看,走到床边,见她躺在外侧的地方,便推了推她:“往里点。”
奚月下意识地往里一拱,杨川在她身边坐下,又晃了晃手:“想什么呢?”
奚月回神:“我在想张仪说的东厂四下搜罗高手的事。”
杨川哦了一声:“咱不是早就亲眼见识过?”
“……不是。”奚月坐起来望着他,“我在想,东厂的这种作为如若被传出去,必定满江湖都会为之激愤吧?再者,若江湖朋友们知道东厂连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我们说他们栽赃萧山派,是不是多了几分可信?”
杨川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有道理。”
他们此前只知道东厂有不少高手,还会江湖功夫,以为他们是请了江湖上的人去传授武功。今日听张仪说了,才知不是,不全是。
传授武功的人是有的,东厂在这方面不吝钱财。像萧山派这样人数众多的大门派,自难免有下了山独自行走江湖的弟子会为钱低头。可这些人在东厂搜寻的人中,只占极少数,与奚月杨川交过手的也并非他们。
张仪说,他暗查了好一阵,东厂真正在找的“高手”,并不是功夫上乘者,而是资质上乘者。事情是一个叫周促的阉官在具体着手操办,此人是薛飞的亲信,自己会些功夫,在看资质方面也独具慧眼。
江湖上练功习武,用功自然重要,不过与生俱来的资质也很要紧,奚月杨川都属于天生资质上乘,今天中了暗箭的方卓资质也很好,只不过自己用功不够,才被杨川甩开了一大截。
张仪说,周促在找的,就是他们这样资质上乘的人,但是要年纪小的。最小的□□岁就给买来或者绑来,最大的不过十五六。
“那如果他们长大后慢慢知道了东厂是什么地方,不肯当东厂走狗呢?”奚月当时这样问。
张仪冷笑:“想得太多了。这些孩子一进东厂,早早地就给阉了。日后若不想跟着东厂混,那就以死明志吧!”
阉人要行走江湖,可也不太容易。满江湖的都会笑话你,你也不能碰到谁都拉着人家解释自己被东厂戕害过吧?
所以,少数人会自尽了事,大多数人都是在激愤之后不得不低下头来,在东厂度过余生。
这着实令人胆寒,奚月听得打了个哆嗦,又问:“你有可以昭示天下的证据么?”
张仪摇头:“没有,我也只能打听到这儿了。想直接接触那些高手可难的很。”他说着一喟,“来告诉你们,是因为我想东厂干了这么多年,一定难免有半道逃了的。你们若能让他们出来说几句话,估计比什么证据都管用。”
奚月当时目瞪口呆:“……这谈何容易!”
大明的疆域有多大,大明的江湖就有多大。再说,那些人如果是被带回京的途中就逃了,那还好说;如果是挨过那一刀后硬逃出来,很有可能会逃去邻国隐姓埋名地度过一生。要找他们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是以奚月当时只能叹气,连张仪自己也说他知道这很不好办。然而此时,四周围冷静下来,奚月就忍不住地琢磨起这事,很不甘心地想要试一试。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既能洗清萧山派的污名,还能一举激起满江湖的激愤。其实,若江湖上能团结一心,东厂大约也不会这么嚣张,竟连绑孩子的事都能做得出来。从前着实是冷眼旁观的人太多了。
奚月一脸期待地望着杨川,很想从他这儿听两句认同的话。这回杨川倒看出她的意思了,也很想博她一笑,但是无奈,这事确实十分棘手。
“你若想一试,我可以帮你。”他苦笑着叹息,“不过,如果我们真能找到一个两个……那可真就是天助正道了。”
奚月有气无力地向侧旁倒去,却是目测错了距离,一头磕到了墙面上:“哎呦!”她蹙眉揉头,杨川嗤笑着滚上床,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
奚月对这种亲密举动显然极不适应,立时挣扎,杨川轻道“别动”,运起了五分内力才把她箍住,温温和和地抬手帮她揉额头。
奚月不禁脸红,复又挣扎起来:“没多疼!”
“我知道没多疼。”
“那你揉什么揉!”
杨川好笑地端详了她这不解风情的模样两眼,
然后亲了她额头一口。
奚月一下就傻了。
她一直觉得,杨川在诸如这般的事上分毫不开窍,指望着他哄她,她一定会被气死。
谁知道他会突然这么的……柔情蜜意?
她懵了半天才说:“你从前看我生气也不知哄我……是故意的吗?”
“啊?”杨川一下子愣住,显然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奚月暗翻白眼,正正色,拍他的脸:“那你说,你怎么突然会哄人啦?”
“……我努力学么。”他说着又亲了她一口。
奚月望着他怔住。
在他背后两尺远的地方,有个齐腰高的烛台,烛台上支着个碗口大的红烛。从她这里看去,正是他侧后烛光氤氲,照得他的棱角都柔和起来,令她的心跳砰然加快。
他平时话不太多,是个内敛的性子。倒有一腔正气和一身上乘功夫,可正气和功夫又都不是在日常中就能看出来的。奚月倒是很快就探知了这两点,再加上他又生得好看,她才禁不住地对他渐生了好感。
倘若只是泛泛之交的话,他大约会是她眼里如磐石一般的人。有几分硬气,却又平平无奇。
可现下,他让她感觉如沐春风。她甚至觉得,自己先前可能是瞎了,他明明极好,比谁都好。
奚月禁不住地沉沦进了一种奇怪的情绪中,然后,她不由自主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借力倾上去吻在了他唇上。
这一触之后,就仿佛高手见了绝世秘籍一般,忽而痴狂起来。
她一下下地继续吻下去,让杨川莫名感觉到一缕贪婪的意味。
他便以一种反攻的味道更加用力地回吻过来,不知不觉就将她按到了床上,手情不自禁地摸索她的衣带。
“……”奚月猛然惊觉自己好像惹了什么麻烦,惶然一偏头,局促发问,“干什么……”
“双修。”杨川含含糊糊地答话,信手一扯束着床帐的系带将这一方天地隔出来,手再落回她衣上时,一下就变得蛮横起来。
嘶拉一声,薄绸撕裂,奚月登时咬牙:“婚服全让张仪拿走了,我就剩这身缘襈袄裙了!”
她愠恼地声讨道,说着运力至掌,如同撕纸一般报复性地把他的衣服也撕了。
撕完心里仍不痛快。
——他撕的可是她难得保留下来的一部分婚服!
她于是把他的中衣也撕了。
肌肉紧绷的赤|裸胸膛顿时撞入视线,热汗沿着肌肉的纹理正往下淌,看得奚月怔然咽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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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篇连载在除夕这天好巧不巧地同时洞房了真的是个意外……
我自己也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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