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镇虽然不似绣蓝镇那么繁华,但各路小贩立于街两旁倒也一派欣欣向荣。只是……
“喂,你觉不觉得这镇有些特别?”金寒忽然开口。
钱小飞闻言立刻机警地四处查看,却一无所获:“没什么特别吧,也挺祥和的,都是普通百姓嘛。”
普通百姓?金寒闻言翻了翻白眼,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摊子,道:“你见过佩着剑买苹果的普通百姓吗?”
经金寒这么一提醒钱小飞才发现,从身边经过的十个人中有九个人是带着兵刃的,俨然长年行走江湖之士。
“难不成这里要举行武林大会?”钱小飞随口胡驺着。因为武侠小说中,只有武林大会前夕某处才会聚集如此多的江湖人。
金寒挑眉不置可否,也许找间客栈住下再细细打听更为稳妥。
正想着,前方一块三丈来长的帆布便迎风飘荡——达通客栈。
看着那招牌,金寒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客栈中等大小,布置相当古朴,有一种乡土气息的亲切。由于此刻已是傍晚,大堂早已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你们这里很热闹嘛!”对着上前来招呼的店小二,金寒攀谈着。
“还不都是蒙各位大侠照顾,小店才能如此生意兴隆啊。”店小二点头哈腰,客套道。
各位大侠?金寒听出了端倪,抬眼仔细观察,发现果不其然客栈里几乎全是些大碗酒大口肉的江湖人。见此情景,他连忙道:“我们一路走来,发现此地江湖之人甚多,不知为何?”
店小二闻言打量下金寒和钱小飞,道:“二位想来是初入江湖,人生地不熟啊。”
“此话怎讲?”金寒来了兴致。
店小二答道:“此处东临绝鹤山系,南靠御寒险峰,西倚积善古寺,北接逍遥之城,地势之奇实属江湖之要塞。江湖人多聚于此也就不足为奇了。”
金寒听罢有些吃惊,想不到他们会误打误撞竟来到如此了不得的地界。
“小二,那逍遥之城是什么地方啊?”钱小飞忽然出声。绝鹤山系御寒险峰积善古寺他都在不同程度上有所了解,可惟独这逍遥之城听着新鲜。
不敢怠慢客人,小二马上答道:“那里本是个荒镇,地广人稀毫不起眼。可不知从何时起,江湖上但凡无门无派喜好自由的人都爱往那跑,估计是看中了官府在那里不大管制行事起来比较不受拘束吧,久而久之便自成一城。以至于到后来,官府索性就不管那里了,逍遥城便自此得名。”
“官府不管,岂不乱了套?”金寒提出问题。
店小二连忙笑道:“二位有所不知。这游侠的信条便是明哲保身舒坦自在,他们喜欢看热闹却讨厌沾上麻烦,更别说主动去惹事了。况且如今有这么一座逍遥城,他们也不希望让逍遥变了味道,所以小恩小怨小打小闹不可避免,但大乱子却断然没有。”
“这地方听起来不错哎。”钱小飞向来喜欢自在。
“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往北去。”金寒也一直希望逍遥。
就这样,逃亡路线拍板定案。
金、钱二人选的是上房,条件很是不错。精致流苏,檀木桌椅,墙上几幅古人山水,墙角一株碧绿翠竹。看得钱小飞感慨连连:“这古人还真会善待自己,连客栈都如此怡神养性。”
金寒则没发表评论——掏钱的可是他啊!那白花花的银子大把大把地落入客栈手中,他认为此处只能勉强物有所值。
夜晚,店小二送上茶水,说是客栈的惯例。
既是惯例钱小飞自然不客气地接受了。可他万万没想到新沏的茶竟会如此之烫以至于他一失手,茶杯应声而落。
刹那间,瓷片飞溅。
至此,争吵拉开了序幕。
“有没有搞错,一个茶杯要赔一百两银子!你打劫啊!”对于店小二要求的茶杯赔偿额,钱小飞是一千个一万个不能接受。(虽然付钱的是金寒)
面对钱小飞的质问,店小二倒也相当委屈:“真不是我故意要赚二位一笔,实在是因为那茶杯乃稀罕之物,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了。它可以传出茶的一切,温度、香气、水色,无不清晰自然,实乃小店之宝啊,也正因为如此,它才会被用于接待上房中的贵宾。”
“真的假的?”对于那茶杯的异禀,钱小飞摆明不信,“你有证据吗?”
不料店小二竟然真的拿出了证据。只见他迅速蹲下捡了两块稍大些的瓷杯碎片,然后拼到一起拿给二人:“这就是证据。”
只见白色的瓷片上有一方红色印款。
但凡瓷器、砂壶等手艺品上均要有工匠或作坊的印款,此乃行规。金、钱二人虽不谙于此道却也多少了解几分,印款往往显示着年代和价值。不过现在的金寒二人更关注的是印款上的内容。
古体隶书,竟赫然是“大桶”二字!
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钱小飞没想到古韵山庄的“无名票据”居然在此找到了线索。不过他并没有出声,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但凡紧急关头只要他一出声,事情准保搞砸(砸了自己不要紧,还会牵连到对手,汗~~)。所以这个时候交给金寒准没错。
金寒也没有辜负钱小飞的期望,只见他表情自然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波澜,道:“这印款又能说明什么呢?”
店小二显然被金寒的不温不火弄急了,连忙激动道:“在福禄阵转一周打听打听,哪个不知道‘大桶’的名字,想当年‘大桶商号’几乎掌握整个中原武林的命脉,旗下生意涉及商行、丝绸、茶叶、货运等方方面面,上好的大桶瓷器根本是千金难求,就这么一个小小茶碗那时候要好几百两银子呢!”
金寒看了小二良久,笑道:“这‘想当年’是什么时候呢?”
“就是一百年前嘛!”小二立刻道,“所以说这茶碗现在也算古董了,我收你一百两根本不过分。”
“一百年前?!那不正是古韵密室中人留书的年代吗!
钱小飞与金寒对视一下,心中了然——这票据中托管之物十有八九是《秘杀方》!
敛了一下情绪,金寒从容道:“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这一百两银子确实该出。”
“你不相信?”店小二皱眉。
“不是不信,但这一百两不是小数目,我二人也想弄个明白不是?”金寒语气相当诚恳,道,“不知小二能否将你家主人找来,待我二人将事情询问清楚自会付钱。”
“既然您二位这么说,那……”小二想了一会,道,“好,我去去就来。”
说罢,店小二就离开了。而大约过了十分钟,他又跟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身体有些消瘦,脸色有些发白,就像常年恶疾缠身似的。而男人也不负众望,一开口就给二人的推论提供了强大的证据。
“咳、咳,我听说……咳……二位想见我……咳……”
金、寒二人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以免被他满是细菌的唾液溅到。等退到安全距离,金寒才开口:“正是。在下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
“我知道……咳,咳,你们想问……咳……那茶杯……”男人的语速本就不快,再搭配着他的独特咳嗽,导致一句话半天说不完。
金寒实在等得不耐烦了,于是干脆直奔主题:“我们已经相信那茶杯值一百两了,我们也会付钱,但前提是你要解答我们的问题。”
“咳,等、等一下,咳咳,谁说是一百两……咳咳,明明……咳……值二百两……”男人断断续续,但语气却相当坚决。
倒!说话都这么费劲了就不要纠缠于一百二百的小事情了嘛!
钱小飞则惊讶于男人对“银子”的执着。汗~~
金寒不再浪费口舌:“好,好,二百我们也给,但你要告诉我们这大桶商号现在何处。”
“大桶?”男人的眼睛在听到这两个字时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就被掩饰下来,“这商号……咳……咳……早就关门大吉了……”
“关门?”金寒皱眉,“不是吧,难道没可能以别的形式延续下来吗?比如……客栈什么的。”
“客官似乎话里有话?”男人挑眉。
“非要我说明白吗?”金寒眼中精光一闪,道,“达通,大桶,这二者之间难道没有一点关系吗?”从进们起就出现的怪异熟悉感此刻找到了答案。
男人闻言楞了一下,显然金寒的话在他的意料之外。不过他很快恢复回来,差退了小二,待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的时候,男人才终于开口:“客官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把我这小小客栈引到麻烦堆里,如此小本生意可吃不消啊。”
“麻烦?难道说把这客栈与大桶联系在一起会犯什么忌讳吗?”金寒不解。
男人笑:“谁都知道当年那大桶商号是被灭了门的,由此可见仇家之多,如今你把这达通与大桶捏到一块,岂不陷我于危险之中吗?”
“这都过去一百年了呀。”钱小飞道。
“仇人也会有后代的,”男人道,“那些当年灭门时没插上手的现在正虎视眈眈等着呢。”
“可不是灭门了吗?”钱小飞提出男人的矛盾之处。
“佟家满门一百六十四人,最终却只有一百三十二具尸体,其他的到哪里去了,谁知道呢。”男人对答如流。
“你倒是清楚得很嘛。”金寒盯着男人,表情调侃。
男人似乎惊觉自己说得太多,连忙收了口,只是淡淡道:“这等江湖大事,自然会被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我清楚也不足为奇。”
钱小飞一直盯着男人,他从刚刚起码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终于找到了症结:“你不咳了?!”
钱小飞这么一说金寒也发现,男人从刚刚起说话就异常的流利!(与之前相比啦~~)
对于钱小飞的疑问,男人们倒也大方:“既然免不了要费一番唇舌,那速战速决更好吧。现在我已经把事情给两位说清楚了,接下来就看两位的表现了。”
“恩?”金寒没反应过来。
“银子啊!”男人理所当然,“二百两拿来!”
晕,咋又来了!
钱小飞一副欲砍价的样子,刚要张口,不料金寒早一步出声:“看来那大桶商号被灭门实属应该啊。”
恩?钱小飞不明白金寒为何忽然这么说,店主更是不受控制地皱起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一个商号不能履行它对客人的承诺,那就是失信,一个失信的商号即使不被灭门,衰败也是必然的。”金寒凉凉道。
“大桶哪里不履行对客人的承诺了?”中年男子激动地大声起来,随即便发现自己的失态,却为时已晚。
金寒不疾不徐地从怀中掏出那张票据,微微晃动:“如果履行,那这张票据又怎么说呢?我这客人可是踏破铁鞋都没找回那托管的东西啊。”
金寒的手中之物让男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这是哪里来的?”
垂下眼帘,金寒决定为了方便起见撒个小谎:“当然是我们家祖传下来的,家父临终前让我将所托之物取回,我可是跑遍了大江南北,结果还是找不到那个什么大桶镳局,这难道不是不讲信誉吗?”
中年男人低头沉思了好久,终于微笑开口:“客官不必拐着弯说话,既然你已票据在手,那就是客,大桶镳局岂有怠慢的道理。在下佟四海,见过二位。”
“终于承认了?”金寒挑眉。
男人无奈道:“客官不要笑话,想当年先人就因接镳不慎惨遭灭门,幸得他人相救才能有今天,如今仇家仍再,为免祸端只能隐姓埋名在此开设小小客栈,这也是为了过些安生日子啊。”
“那你现在说了,不怕我们出去泄露吗?”钱小飞探着脑袋问道。
佟四海笑着摇头,道:“家父曾经说过,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信誉,如今你们拿了票据前来对证,我岂有不承认的道理。”
果然还是古人实在——钱小飞不禁感慨。
“那你现在可以将东西给我们了吗?”金寒提出重点。
“这……”佟四海迟疑了一下,才道,“实不相瞒,这托镳生意我佟家自经历灭门之后便不再经营,我更是从懂事起就没接触过。所以如今我只能勉强认出这票据确系大桶无疑,可所托之物究竟是何现在何处我是一概不知啊。”
“那这不就成废纸一张了?”钱小飞紧皱眉头。该不会到头来是一场空吧。
“客官别急,”佟四海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大桶镳局是断然不会失信于人的,这托镳一事年幼如我自是不清楚,但有一个人清楚,不过他现在有事外出,所以可能得委屈二位在此等候几天了。”
年、年幼?钱小飞看着眼前这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满脸黑线。
金寒也好不到哪去,但他还是勉强自己忍耐,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在这里等你的父亲?”按常理,这等机密又有些年头的事如果眼前“年幼”的人都不知道,那唯一可能知道的就只有他的父亲了。
谁知男人竟开口否定:“家父十年前已经病逝,刚刚说的人是在下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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