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老妻气成这样,额图浑恨不得掐死这畜生,他本人也有些呼吸不上来,脖颈涨红,颤巍巍指着崇礼就是一顿好骂:“老子咋就生出你这么个祸害?”
崇礼不服,咕哝说:“好像谁愿意托生在这家!您二老生我的时候咋没问问我的意思?”
他说得小声,坐旁边的胤禟听见了,忍笑忍得好不艰难。
老爷子没听清,斥道:“大声点,你嘀咕什么?”
崇礼拱手:“回阿玛话,您教训得是,都是儿子的错。”
“那你错哪儿了?”
“……”崇礼认真想了想,应说,“儿子唯独不应说实话,实话太伤人。”
长房的小豆丁方才给老爷子递了杯水,没来得及喝,就连杯子一块儿朝崇礼扔去了。老爷子好悬没在除夕当日气得中风,这时他也顾不得什么文人气质,逮着崇礼就是一阵臭骂:“祖宗咋没收了你这祸害?大过年的你就要气死我和你娘!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崇礼觉得特委屈,他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怎么到二老这儿就成了畜生?
到底哪句说的不对你指出来啊!
区区五品官的嫡女要是过了复选难道不是做妾的命?这大选原就是为皇上、皇子、宗室子弟服务的,萨伊堪能给哪个做嫡福晋?
既然是给人做妾,用得着费那么大劲?
都说娶妻当娶贤,没听说纳妾还要端庄贤惠识大体!那些端庄贤惠识大体的小妾哪个不碍福晋的眼?能有命长的?
要崇礼说,这都是明摆着的道理,一个个上赶着装瞎排着队做白日梦还不让人拆穿!距离大选也就只有半年时间,能不能实际点?
至于老爷子喷他没眼力劲儿,大过年的触人霉头,这一点崇礼不认!
糟心事儿不赶在今儿个说完,难不成还留到明天去!
明天可是大年初一呢!
甭管怎么想,崇礼都不觉得自己有错,非但没错,他还委屈,这一委屈,他就忍不住和老爷子怼上了:“儿子我到底哪句话说得不对?从小就是这样,老大老三就是对的好的,我做什么都遭人埋怨!我堂堂二品大员在您眼里抹黑了齐佳一族,老大不过是个五品官,他还光宗耀祖了!我算是见识到何为脸大如盆!平日里见着我从来没个好脸色,遇上事儿就知道我是你二弟!我这做弟弟的在你眼中怕是还不如你府上养的狗!我犯贱?我欠你的?我送上门给你作践?”
老爷子差点吐血——
“好哇!我是你阿玛我还不能说你?你这目无尊长的不孝子!你给我滚!滚出去!”
崇礼还真不是给人吓唬大的,他转身就要往外走,刚要迈出步子又想起来回头对胤禟说:“闺女咱们走,跟阿玛回府去!”
左右热闹也看够了,胤禟麻溜的站起身,他伸手将并排坐的小豆丁抱起来放到地上,牵着他就要跟上。一行三人往外走了几步,崇礼猛的回过头,指着觉罗氏和长子福海又是一顿喷:“我说你们俩没眼力劲儿的!还不跟上!人家都不欢迎咱你留下来干什么?”
俗话说得好啊,出嫁从夫。相公都发话了,觉罗氏也就只能抱歉的笑笑,起身跟上。
神保赶紧给他亲娘使眼色,王氏这才回过神,跟着就要告退。
这王氏是崇礼他祖母在世时拨来的人,在四房妾里分量格外重些,她膝下不仅有一子神保,还有两个闺女,大姑娘溶月好几年前就嫁了,姑爷如今是一等侍卫;二姑娘琼月三年前嫁出去的,姑爷是正四品佐领,属于外放武官……她俩当初都是撂牌子自行婚配,觉罗氏给看的人,崇礼也觉得好。
摸着良心说,那时真看不出有什么好,没想到两个姑爷都挺有后劲儿,没了两年就升了。
在王氏看来,太太真不像别家那些容不得人的,她不仅没苛待妾室,还仔细为几个庶女谋划了。
她这么想,也有人不这么想,比如三姑娘素月就不甘心做普通的官家太太,她宁愿给贵人做妾。素月她娘高氏心想福晋笃定不愿意留着素月和宁楚克相争,她犹豫过后站了老太太的边,指望老太太出面打压觉罗氏的气焰。哪怕老太太是为了大房的萨伊堪出头,那也没关系,至少让素月跟着得好处。
这么想,高氏就没有走,还有陈氏,她原先是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是老太太赐给崇礼的,也不能走。倒是袁氏,她在王氏后面走的,还没忘记让两个姑娘跟上。
二老是老爷的亲爹娘,可惜老爷真谈不上有多孝顺,不冲突的时候倒是愿意帮帮大房三房,要是冲突,那管你去死!想给儿女谋个好前程,就得听太太的,跟着老太太走能有什么出息?
袁氏刚迈过门槛,就听见老爷子一声怒吼!
“你走!你走了就不是我儿子!”
“我今儿就开宗祠逐你出族!还要登闻鼓告你这不孝子!”
袁氏听是听见了,她内心毫无波动。
老爷子要这么干老太太第一个不答应,除非她不想要二品诰命了。
假如真和崇礼断了亲,那佟佳氏就不是二品夫人而是五品官的娘,往后别说亲戚之间走动,就算是席面怕也不敢摆,摆了也不会有什么人来,就算来了都是看笑话的。
所以说还担心什么呢?
作为额图浑和佟佳氏的亲儿子,崇礼太了解他二位的套路,走的时候就猜到后头的剧情,根本没怕过。出族可不是老爷子说了就算的,他还得问问族老答不答应,如今齐佳一族式微,站上朝堂的就没几个人,他崇礼是最出息的一个,身板硬,不怕闹腾。
崇礼转身那一下简直不能更伟岸!
他就像巨人一样!
等回到提督府,没等他显摆就被觉罗氏揪住耳朵。
“说走就走,你挺能耐啊!”
“你刚才说什么?说谁没眼力劲儿?”
“你倒是说啊……”
他宛若三米八的身高猛的萎缩两米,赶紧赔笑脸认错。
“轻点!轻点!耳朵要揪掉了!”
“福晋你听我说,有事咱们回屋商量,这么多人看着给本老爷留点脸面!”
舒尔哈齐仰着头,睁大眼懵懵的看着怪叫的阿玛。
胤禟则伸手去戳舒尔哈齐的胖脸,小豆丁抓住他的手指,糯糯的叫阿姐。胤禟就笑了,牵着人准备回鹤鸣院去。
觉罗氏没和崇礼纠缠,她拧了一把就松开手,吩咐膳房准备起来。
方才闹得不愉快,守岁还是要的。
几句话安排好了,她朝王氏看去,问说:“那两个没回来?”
言罢,也不等王氏应声,又点点头:“本福晋若没记错,陈姨娘还是母亲赐给我们老爷的?她主动留下照看母亲也挺好,有点良心。”
王氏至始至终没明白觉罗氏的意思,听这话不像怪罪,她又觉得冷飕飕的。
……
这边胤禟看了出大戏,崇礼闹这一场比后宫妃嫔争宠还精彩,他气晕了亲娘不说还差点气死亲爹,偏偏谁都拿他没办法。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上下三房人,平时任你折腾那是懒得计较,惹毛了有你好受。
同时,宁楚克又成了大家羡慕的对象。
还不止是羡慕,至少长房的萨伊堪就恨上了。
她冲出去就大哭了一场。
凭什么呢?老天爷太不公平!她也是嫡出,她阿玛还是嫡长子,她竟然比不上二叔家的宁楚克!外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宁楚克只会舞刀弄棒半点才情也没有,根本配不上那样的好名声!
偏偏她就百家竟求,就因为她阿玛是二品大员!
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萨伊堪哭得肝肠寸断,连带着把她阿玛额娘都恨上了。
二叔都是正二品大员,怎么阿玛就只是区区五品小官?要不是阿玛没本事,她至于同堂妹抢教习嬷嬷?她至于被这么作践?
萨伊堪觉得她就是被这一家子给拖累了,她明明不比宁楚克差!她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且满腹诗才,生得也是端庄大气!才不像宁楚克怎么看都不正经!长着一副狐狸精样!
这话让胤禟听见,笃定代表自家兄弟回她一句:咱就喜欢那样的狐狸精。
要是给宁楚克听见,一句谢谢足以,毕竟狐狸精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让萨伊堪恨得咬牙切齿的宁楚克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她在宫里过了个贼新鲜的除夕。
这年宫里照样备了筵席,后宫妃嫔以及皇子公主陪康熙守岁,宁楚克本来没想出风头,在这种时候出风头那不是招人恨么?可是凡是都有意外,她也不知道是哪根弦搭错了,出门的时候把喜宝放在了肩头上,当时想的是这种日子让小乖乖自个儿待着多可怜,就是一时心软,她让众阿哥嫉妒了一整晚,并且让人在提督府的胤禟打了一夜喷嚏,吓得崇礼差点叫大夫。
当然这是宁楚克万万没想到的,她出去之前没忘记提醒喜宝,老实待着,不许搞事。
喜宝答应得很痛快!
它的确没搞事,全程蹲在宁楚克肩头上,没四处扑腾惹人嫌,只是耐不住寂寞总想和美人儿饲主搭话。
那边太子得了康熙一波夸奖,老大胤褆正要跟上,它就插了嘴——
“无聊!真无聊!”
宁楚克瞪它一眼,让它再闹就回阿哥所去。
喜宝就不高兴了:“你还说我是你的小仙女!你变了!变了变了变了!”
宁楚克:……沃日哦!
她拿食指戳了戳正在犯公主病的喜宝,虎着脸说:“你闭嘴!”
喜宝还摆出一副委屈模样,扯着嗓子嚷嚷说:“你变了!你个负心汉!负心汉!”
这个套路总觉得有点熟悉,宁楚克回头瞥了钱方一眼:“你教的?好好的鸟让你教成啥样了?”
钱方也恨不得给鸟祖宗跪下,平时多乖巧啊,关键时刻咋就作起来了?
他很想抵死不认,正要指天发誓就被喜宝卖了。
“芳芳是你啊!”
“芳芳来讲故事!”
……
所以说老子不在的时候,你他娘的还给只鸟读话本子?
宁楚克真想问问他,你咋那么能耐呢?
还没来得及,她就让康熙点了名:“老九过来,你这鸟给朕看看!”
皇上有命,宁楚克还能不听?
亏钱方是个机灵的,赶紧小声对喜宝说:“快说皇上吉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喜宝平时是钱方照看的,他俩有些默契,听了这话果然跟着学起来——
“皇上吉祥!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吉祥!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本来就让一人一鸟逗得乐呵,听了这话他更高兴,直夸喜宝神气,看着就和别家蠢鸟不同。
宁楚克沾了鸟的光,也得了夸奖,康熙还点着宜妃的名说:“爱妃总说老九是个混世魔王,成天胡闹,依朕看,孺子可教也!”
宜妃心里高兴,惠妃都要气死了。
不止惠妃,其他妃嫔都在冒酸水,宁楚克拉稳了全场的仇恨,他让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咒骂胤禟。正在提督府里吃暖锅的胤禟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好不容易才停下来。
屋里多暖和一丝风也没有,还摆着炭盆呢,他就打起喷嚏来……
真邪了门。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胤禟断断续续打了一夜的喷嚏,崇礼担心得很,好几次说要请大夫,他都拒了,硬说自己没事。
等到这一夜过去,天光微亮时,觉罗氏让他回房歇着,他也感觉撑不住了,遂点点头。结果刚站起来就感觉小腹坠胀,然后有液体流出来,那感觉好像尿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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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吃坏肚子了,今天状态不太好,写得挺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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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你不知道吗,压力太大大姨妈是会提前来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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