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那驾着祥云飞远的一个俏神仙, 一个老神仙, 同一个狗神仙,我抹了抹方才与旺财依依惜别时憋出的小泪花儿, 顺便揩了揩鼻子。
此时茫茫雪山之中,便只余下了三个人——疑似患了“面瘫”一症的苍玄君,疑似魂儿都追着青耕飞了的苍容公主, 同身负着重伤疑似立时便要嗝了的本上仙。
“呃……”望着已然漆黑一片的天色, 我捂着胸口半喘半咳地朝着他二人开口道,“大哥小妹,我三人是不是该启程同清素应龙回合了?”
据说凡界里有句话, 说得是极好的, 人多力量大。
我私以为, 五人同行定然是好过三人行的,唔, 不是还有句话, 说的是“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么?想来, 五人同行的力量,真真是好大啊好大。
“嗯嗯, ”苍容面上是一派的赞同,她连连颔首,边颔边拿眼风儿望了望自家的老哥, 极力端出一副端庄又知书达理的闺秀样, “大哥, 小二哥说的对啊,我们还是紧着赶回去为好。”
闻言,苍玄君的面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见状,我同苍容对视一眼,喜上一了喜——毕竟,要同苍玄帝君有个共同语言,委实是桩难度颇高颇具挑战力的事情。
然而,我二人将将把嘴角扯开,还未将那抹笑容扯个圆范时,却闻见了苍玄君紧接着的一句话,当即便生生挂着那抹还半生不熟的笑容在风中愣住了——
“容儿,你便先去同应龙清素回合。”苍玄君淡淡开口。
“呃——”我同苍容骤然一窘,有些愕然,然而令我们没想到的是,苍玄君接下来的另一句话,却是直直叫我二人从“愕然”直接飞跃到了“石化”的新境界——
“我同你二哥还有些事要做。”苍玄君缓缓抬起眼帘,颇有几分淡定从容地望向了本上仙。
“……”
“大晚上的……有什么事要做?”苍容大惊,她眨了眨眼,抖着脸皮望了望乌压压黑漆漆的天穹,又望了望宽肩乍臀的苍玄君,复又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奄奄一息面色呆滞的本上仙,俏脸甚诡异地红了红,娇羞无限地支吾了句话。
“这、这个……恐怕还是……呃,大哥,小二哥身上还带着伤,恐怕还是,还是……”苍容深吸一口气,猛地别过了脸去,似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般,说道,“节制点,节制点。”说完,她哈哈干笑了两声。
“……”我印堂乍然黑了大半,只觉额角有几分隐隐作痛,不禁抬手扶了额,心道苍玄君也忒不会说话了,竟叫一个小姑娘误会至斯。
我正欲开口解释一番,却又闻见东皇公子那颇有几分清寒耐听的声儿响起了。
“此言差矣。”苍玄君一脸的淡漠凛然,甚义正言辞道。
“是呀是呀,”我忙不迭地连连颔首表示赞同,亦是一脸正气,“差矣差矣。”
“你小二哥乃是九重天上的上仙,断不是寻常人可比的。”苍玄君容色漠然,一双眸子仍是深潭一般不见底,这番话说得亦是颇耐人寻味。
“……”我眨了眨眼,有几分理解不得,转念间却又觉着苍玄君这番话,兴许是为了解释方才那番话作的铺垫,且本上仙确是个上仙不假,是以我慎之又慎地颔了颔首,道,“是呀是呀,寻常人如何同我比。”
“九重天的上仙,”苍玄君的眸子抬起,唇畔微勾扬起抹笑,笑得如何看如何是一个风清云朗颠倒众生,接着道,“大抵都是有那么些特殊需求的。”
“……”闻完这番话,我呆了。
“……”苍容公主倒吸一口凉气,她惊愕不已地瞪大了一双凤眼,颇惊异地望向了已然呆痴的本上仙,眼神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了个遍,紧接着便满眼的无限崇拜敬仰,口中称赞道,“真真是没成想,小二哥这副瘦弱的身板,原是如此了得的,真真厉害啊。”
“……哈,”我青黑着脸色尴尬地笑笑,抱了抱拳朝她回敬,“小妹着实过奖,一般厉害。”
道完这话,我颇有几分凄楚地望了望面上笑得好看得有些扎眼的某帝君,心头默默饮泣:
兄长,您这“差矣”,也差得忒远了些吧。
我同苍容接着又鬼扯了几句,随后她便招来了朵祥云去了,唔,此时此刻,这雪山上便只余下苍玄君同本上仙了。
此情此景,荒郊野外,孤男寡女,甚奇怪。
我有几分尴尬地抖了抖肩,觉着应当活络活络现下里有几分古怪的氛围,是以我指了指天际,清了清嗓子磕磕巴巴道,“兄长,近来天气颇不错。”
话音甫落,只听得天际骤然响起了一道惊雷,接着便是狂风大作,云翻云涌,如何看如何是一副要落大雨的情形。
“……”苍玄帝君顺着我的手指望了望天际,复又淡淡地望向我,貌似颇真诚地颔首道,“是不错。”
“……”我黑着脸,干笑无语。
苍玄帝君一双剑眉蹙了蹙,举起右手捏了个诀,薄唇微动,随后便画出了道隔雨的障子。
我微垮着双肩有些抑郁地端立在雨障之中,默默望天,随即在本上仙十分百分万分之癫狂的眼神中,天际划过了几道闪电,接着便是哗哗啦啦地一阵响,豆大的雨滴便屁颠屁颠儿地落了下来,颇有几分倾盆之势。
苍玄帝君面无表情地望了我半晌,接着便微启薄唇,风轻云淡地吐出了两个极轻的字眼——
“脱吧。”
苍玄帝君说得是分外淡定庄重的,然而,这颇淡定颇庄重的语气生生道出了如此这般的两个字,本上仙表示,自己委实有些接受不能。
我直惊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抽着脸皮不敢置信地回头望向那面容无丝毫异色的某尊神,乍一见这人如此波澜不惊的面容,我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是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斯人斯貌,便像是他说的是“吃饭”“洗澡”一样的寻常事一般。
然而,本上仙相信自己方才决计是未曾听错的,苍玄其人,说的确然是——脱吧。
“脱……脱?”我抽了抽嘴角,甚无语。
“嗯。”苍玄仍是一派的大定,只微微点头再次重复,“脱。”
“……”我脚下一偏便倒退了三步,后背抵着晶莹透明的雨障,甚惊悚地瞅着不远处那看似人模狗样的某尊神,有些不明白自己同他是何时变得这般熟的。
苍玄君见我这般状貌,不知是不是本上仙的错觉,我觉着他那双颇清寒的眸子底下,是藏着笑的。
“你身上的伤颇重,虽不至伤及性命,但你若无半点修为,怕是数万年也将养不好的。”苍玄君缓缓开口,说着他微微合上双眸,而他的手中不知从何处取来了一条墨色的绫带,接着在本上仙讶然的眼神中,他将那绫带覆上了自己的双眼,系上了结。
“你……”
“上仙你应当晓得的,”苍玄君绫带下方的薄唇微微勾了勾,接着他撩了撩袍子。盘了腿坐在了雪地上,又道,“渡修为这档子事,都有些什么规矩。”
闻言,我双眸动了动,心底却漫上了一股甚古怪的滋味。
我堂堂一个上仙,自然晓得,渡人修为是门颇高深的被誉为使用率最低的技术活,渡人修为时,是要除衣的。
我更晓得,渡人修为,便是要将渡的人自己的修为给被渡之人,修为渡了多少给人,自己便会失去多少,且因着这档子事有几分逆天意的嫌疑,是以通常渡的人事后都会折寿,渡去的修为愈多,折的寿命也便愈多。
四海八荒里,这门法术最不常被人使,便是因了天底下没几个人愿意平白地将自己的修为给别人,更遑论还得折寿了。便是有人使,也是在那人回天无术药石枉然的情况下,自己的至亲才会为之的。
现下,本上仙委实费解——苍玄君同我,除却挂名儿夫妻这层算不得干系的干系外,委实是没得半点牵扯的,我同他既是非亲非故,他又为何为本上仙牺牲至此?
他方才支走了苍容,竟是为此么?
“……苍玄帝君,自古来这四海八荒里头,是没得哪个愿意平白为人渡修为的,荆和……怕是受不起您这般大恩啊。”
这番话,我原是想说得七分从容三分戏谑的,然而话一出口,我方才惊觉,竟是断断续续地碎得连不成句子。
“荆和上仙,你我既已成婚我自然是要照看好你的,不过万年的修为,于我而言委实是算不得什么,便不必计较些虚礼了。”苍玄君甚难得的一次性说了这般多的话,此时他的声线极沉,微顿,接着便伸出了骨节分明的右手,朝着我缓缓摊开,说道,“除了衣,过来。”
“……这,为何……”
我心头莫名升起了丝慌乱,本上仙甚而觉着,生平头回遇上这档子事,应是个都要乱上一乱的,我这反映,应当也是极正常的了,是以我宽了心,接着愈加地慌乱。
苍玄君坐在地上,不知是否是觉出了我语气中的慌乱,那绫带下的唇又扬了扬,语气中夹了几丝万分难得的戏谑之意,缓缓道,“你道是四海八荒里没得人愿意做这档子事,从此后你便记着了,还是有人会为你做上一做。”
不知为何,听完这番话,我心头竟是平复了几分。望着那张覆着绫带的容颜,姑且不论苍玄君究竟是为何这么做,我亦觉着自己委实是颇幸运的——这四海八荒里,此番,我确然是顶有脸面了。
深吸一口气,我解开衣带将衣衫脱去,望着那只一直晾着的修长右手,略微迟疑了瞬,终究还是干咳着将手放了上去。
今次一夜,在数万年之后仍是被我时常忆起。
虽说,事后约莫两万年,我那颇阴险的夫君告诉我,他覆着绫带仍是可以视物的。
我仍是觉得幸运,我估摸着,司命为本上仙编排命格中的那一夜时,定是醒着的。
而本上仙自那之后,心头便根生了一个模模糊糊道不明白的念想,而那念想在多年后终于被我顿悟,那约莫是——
我过往那十分炮灰的三万年,兴许,只是为了等一个人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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