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个在帐内低声细语, 外面未免听了些动静, 便有宫女上前, 在床前行礼道:“公主有事召唤奴婢么?”建宁还未开口, 四爷在她耳畔轻轻吹了口气,低笑道:“快叫人进来, 擒了我去……”
建宁看他一眼, 似笑非笑地, 手下却狠狠地在四爷的手臂上一拧……四爷正回味她那眼神, 臂上一阵剧痛袭来, 不由皱眉,却忍着不出声。
建宁才得意,便扬声说道:“没什么事,我如今心里头烦躁,不要人在跟前守着,你们先尽数退下。”宫女太监们答应了,齐刷刷地退了出去。
人刚退出,四爷才笑道:“好狠的心,是要谋杀亲夫么?”建宁道:“你再胡说八道, 立刻拉出去阉了!”四爷道:“嗯……你舍得么?”
建宁一怔,而后脸红如涂胭脂,道:“我怎么不舍得?哼, 今天皇帝哥哥跟我说, 要给我挑个天下无双的人嫁了。”说着, 就盯着四爷看他脸色。
四爷眉头一敛, 说道:“皇上当真这么说?”建宁漫不经心道:“我亲耳听得,怎么不真?”四爷望着她,哼道:“你已经嫁了我,别人就想也不得的。”很是霸道的口吻。
建宁说道:“呸!我不曾记得跟谁拜过天地。”四爷悄声在她耳畔,道:“那个不碍事,嗯,你可记得跟谁入过洞房么?那就好。”建宁的脸腾地红起来,竖起眉毛来,道:“你越来越没正经了,警告你,不要乱来……快些走开,我要歇息。”四爷道:“你当真要歇息?怎么方才我还见你翻来覆去,不停地说些什么,分明全无睡意。”建宁道:“噫,你从什么时候就来了的?”四爷笑吟吟看她,道:“总之该听到的尽数听到了。”
建宁想了想,正色道:“你当真听到了?”四爷点头。建宁犹豫片刻,问道:“那么你打算如何做呢?”四爷眨眼,问道:“什么如何做?”建宁气道:“我……我跟你说也是白说!给我滚滚滚!”四爷见她翻脸,果真是急了,才笑道:“怎么一言不合就让我滚?我不过是逗你,莫非你以为我当真不知?我自是明白……——你无非是担心皇上不同意我娶你过门。”
建宁听他果然明白,心更是噗噗乱跳,到底有些羞的,便不言语。
四爷趁势将她抱紧,说道:“你放心,休要担心那些,就如你所说的……让我担心便是了。”
建宁鼓足勇气,问道:“难道你有主意了么?”四爷说道:“放心,总之不会让别的男人把我的人抢了去。”建宁转过头去,红了脸,低低说道:“什么你的人,我卖给你了么?”
四爷将她拥住不放,衣裳上还沾着些冰雪之气,建宁又穿的薄,被冷气一激,身子颤了颤,就微微缩起。
帐内两人呼吸浅浅,渐渐地却有些急促,四爷看着怀中之人娇红的脸,当真是明艳如玉。四爷喉头一动,便低声道:“你虽不曾卖给我,却……哼,不是我的……那你说还是谁的?”建宁道:“将来嫁了谁便是谁的……懒得理会你。”四爷眼中寒芒闪过,道:“不许说这个,我不喜欢。”建宁道:“为何不许,反正我未嫁给你。”四爷道:“那你同谁洞房花烛过?你却说来听听。”
建宁将头转开,闭着眼睛道:“不记得了!话说完了,你还不走?快走,不然我叫人了。”四爷哼了声,道:“你只管嘴硬,……总要让你记得了再走。”将人紧紧地一抱,翻身压下。
建宁一惊,便拳打脚踢,却被他尽数压下,果然武功见长!建宁急道:“这是宫内,你别乱来,还、还不停手我就叫人了……”四爷道:“那你叫吧!求之不得……”唇欺过来,不由分说地便封了那将出口的呵斥,哪里给过人半点机会?
床帐摇动,先前还听得一阵阵低声斥责之声,渐渐地便化作呻吟嘤咛,外面依旧鹅毛纷飞,冰天雪地,宫内却是春色旖旎,令人脸红心跳。
次日建宁睡得过了头,日上三竿才懒洋洋爬起来,看看身上各处的不妥当,吓了一跳,赶紧用衣裳紧紧地包了身子,又叫人准备沐浴。
将人赶出去,自己洗了个澡,换了衣裳,才觉得好些。建宁爬上床,想到昨夜晚的荒唐之事,很是羞愧,又暗暗地悔恨,想道:“怎么竟又着了他的道……当真是可恶奸诈的家伙!”
此后数日,建宁便在宫中休养生息,经过那日,也少见四爷进宫来会她了。建宁本有些想念,但一念到那夜他的放肆可恨,便刻意说服自己不去想他,反正他也知道她的心意了,而且那夜他也说讲所有事情交给他,建宁乐得清闲,只不过清闲里头,仍旧有一抹隐隐地担忧,只是谁也不曾说知就是了。
先不说建宁在宫内“养尊处优”,大雪下了三日,终究停了,这日冰消雪融,康熙便宣召了四爷入宫。四爷奉旨进宫,一路走到养心殿前,将大氅去了,整整官袍。
康熙的近身大太监梁九躬身,亲自将那大氅相接了过去。四爷道:“多谢梁公公。”梁九道:“不敢当不敢当。”谁不知道他“韦小宝”权倾天下,乃是康熙面前第一红人,炙手可热,风头无人能及,可更为难得的是,这位韦爵爷竟丝毫地没有什么骄横纨绔之气,反而越发“和气”,待人更是大气有礼,举止行为也无从挑剔起,更无一丝小小年纪便身居高位的自得浮夸。
梁九望着近在咫尺的四爷。他从小伺候康熙,在康熙未曾登基之前便跟随,来来往往地也见了不少人,可却从来未曾见过有任何一人如眼前之人般,梁九依稀记得自己初次见到那个还是小太监的韦小宝时候,那样机灵古怪,爱逢迎拍马,却胆小如鼠,阳奉阴违的家伙……当时怎样也想不到,那小太监竟会爬得这样高远。
而更让梁九觉得意外的是,面前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那已经远非一个摇身一变成高官的小太监应有,究竟是这紫禁城中的权势能将一个人变得如此,还是说……另有玄机?须知: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四爷微微一笑,道:“皇上在内么?”梁九躬身道:“皇上正在里头等爵爷呢。”四爷点点头,梁九将门推开,四爷迈步入内,梁九便重把门带上。
四爷抬头,正看见殿内堂上,康熙正端坐在案前,凝神贯注地写什么。四爷便轻轻上前,站着不语,一直等康熙停手,才拱手行礼。
康熙见他来到,微微一笑,把笔放了,出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儿?”四爷道:“刚来,见皇上正忙着,不敢打扰。”
康熙笑道:“什么时候跟朕如此见外了?”四爷道:“并非见外,而是体恤皇上辛劳。”康熙眉头一挑,看了四爷一眼,说道:“小桂子你真的长大了,更加懂事了许多,唉。”四爷说道:“皇上怎么忽然叹息?”康熙道:“没什么,朕只是有些感慨,先前那些日子……”
四爷沉默,康熙也默然片刻,才说道:“对了,昨儿你怎地没进宫来?”四爷说道:“府内有些琐事,请皇上见谅。”
康熙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嗯,说的是,如今你也有了府邸,自然会忙碌些,……说起来,你也到了要娶亲的年龄了,却还未成家,要不要朕替你指一个?”眼中便透出些许笑意。
四爷看了康熙一眼,垂眸,慢慢说道:“说起来,臣的心中倒是有个人了。”
康熙笑道:“你爷爷的,怎么,你偷偷地就找到了中意的姑娘?是谁家的小姐?不管是王公大臣还是大官儿的女儿都成,你说出来,朕给你做主。”
四爷道:“皇上当真愿意?”
康熙道:“当然,你是朕最得力的人,朕也想给你找门好亲事,你自己找到了,也省的朕给你想的头疼。”
四爷蓦地跪地,说道:“那就请皇上恕臣大胆。臣才敢说。”
康熙眼睛一眯,却道:“嗯?朕恕你无罪,你说就是了。”
四爷说道:“求皇上将建宁公主指给臣吧!”
康熙拢在腰间的手一握,沉默。整个大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只有静静地呼吸声,听在耳中,如此沉重。
半晌,康熙目光锐利,问道:“你心中之人,是建宁?”四爷跪地不起,道:“正是!”康熙道:“你是从什么时候起,记挂上建宁的?”四爷拧眉,望着面前的琉璃地面,上头微微地映出那人明黄一身,四爷说道:“皇上为何问起这个?”康熙道:“放肆!朕问你,你倒是反问起朕来了。”
四爷说道:“我问皇上,只因我知道,皇上大概从一早就开始猜疑我,——当初说要将公主嫁到云南,怕是从那时候就开始怀疑了吧。”
这一句来的突兀直白。
康熙一时惊了惊,而后却一扬眉,道:“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你从那时候就开始跟建宁……”
四爷看向康熙,说道:“我知道皇上知道了定然不悦,故而一开始都瞒着皇上……其实,那一次从五台山回来,中途遇险,到这一次从罗刹国回来,我同公主……”
还未说完,康熙怒道:“够了,住口!”恨不得一脚踢过去,瞪着四爷,说道:“你、你胆敢作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居然还敢在朕跟前承认,建宁是公主,这种事若是传扬出去……你让皇家颜面何存,你、你莫非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四爷说道:“皇上,皇上可还记得我刚从罗刹国回来,皇上答应过我什么?”
康熙略一想,更是怒不可遏,说道:“好啊!原来你一早就给朕下套,让朕饶你不死,却是为了这样不可告人的居心!你实在是罪该万死!”
四爷说道:“皇上息怒,皇上素来待我极好,且我自知自己身份,本不应逾矩,但有些事情,的确是身不由己,又不想继续隐瞒下去,故而大胆透露实情,——先前我求皇上不管如何,饶我不死,不过是仗着皇上宠爱,故而斗胆开口而已,绝非是故意设套要挟。”
康熙说道:“你说得好听,却还不是跟建宁……”想到此处,颇为懊恼,问道,“……你……你说出这些话,建宁她可知情?”四爷说道:“公主待我也是恩重如山,我不想辜负公主,也不想瞒着皇上。”康熙说道:“你这么说,建宁是知情的……”
康熙一时心头发寒,想想建宁,又看看四爷,半晌说道:“你还想跟朕虚言假套,你说不想瞒着朕,只怕你瞒着朕的还有更多!”
四爷道:“皇上所说,莫非是天地会之事?”
就好像有个闷雷,骤然在两人之间炸开。“天地会”三字,如同引子,哗啦啦燃起,轰然发声。康熙闻言,一怔之下,猛地倒退几步,却又站定了,望着四爷,说道:“你、你……说什么?”几乎不信自己双耳,神情半惊半怒,双眸却仍旧锐利地瞪着四爷。
四爷却仍旧跪在地上,却抬起头来,望着康熙,静静地,重新问道:“我是说,皇上你是否指的是天地会之事?是说我加入天地会,且为天地会青木堂韦香主之事?皇上是因为这个而对我心存芥蒂,觉得我所言不实的,对么?”
康熙看他仍旧跪在地上,又扫一眼养心殿门口,见门口寂静如初,便迅速镇定下来,说道:“韦小宝,你竟然主动招认,你好大的胆子,你是有恃无恐,还是以为朕不敢杀你?”
四爷摇头,面色诚恳,又带些许无奈,道:“这件事,就如同公主之事一般,都是迫不得已,我不想瞒着皇上,只不过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你不说是死,说,也是死。有时候说了……或许还会死的快一些。”说到此,便苦笑。
除了建宁,天地会两件事,还有神龙岛……说起来话还真长,但是这些也罢了,真正能致人死地、到死不能说的秘密,恐怕,就是自己是康熙的四阿哥这件事了。
有这件事做底,任何事情都不在话下。
康熙颇为震惊,但到底是帝王,一惊之下,极快如常,说道:“你休要如此委屈,就算是有人逼你加入天地会,你也该将此事第一时间向朕说明,难道朕会杀了你么?你只要仍旧忠心耿耿地为朕办事,朕不止不会怪责你,反而大大嘉赏。”
四爷沉痛道:“只怪当初我眼界未开,只当自己入了天地会,便是死路一条,,皇上知道了定然勃然大怒,因此战战兢兢地,瞒着藏着,不敢跟皇上坦白……后来渐渐地才想通,或许皇上不会不由分说就砍我的脑袋,但是后悔已经晚了。”
康熙眼神微变,说道:“不,为时不晚!”
四爷说看向康熙,问道:“皇上的意思是?”
康熙说道:“你既然向朕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朕也不妨向你坦白,你天地会之中,自有朕安插的人,你的一举一动,朕才了若指掌……你瞒也瞒不住的!还有,朕也知道,这几天,天地会的首脑人物,诸如陈近南,玄贞道长等人都在你的伯爵府上聚会,意图不轨!是不是?”
四爷面露吃惊之色,却点了点头,道:“皇上英明,一切都逃不出皇上法眼。”叹了口气,又道,“我也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皇上,这迟早会有揭穿的一天的。故而方才也才主动坦白……说出来后,心里头轻松多了。”
康熙却冷笑,说道:“你且慢着。朕知道这帮反贼意图不轨,故而朕准备了神武大炮,将你的伯爵府团团围住。”
四爷越发吃惊,失声道:“皇上!”康熙说道:“你该庆幸,朕事先将你传召进宫,不然的话……你便同那些反贼一并灰飞湮灭了。”四爷面色沉痛,道:“皇上,多谢皇上开恩……”眼圈发红。
康熙看了看他,狠狠心,继续说道:“……如今,朕就命你为总统领,亲自带兵,到时辰后下令,让神武大炮齐发,炮轰伯爵府,将那天地会反贼一举歼灭,你可愿意?”说着,就目光炯炯地看向四爷。
四爷沉默片刻,叹息说道:“我也自知脚踏两条船不是长久之计,且我向来虽跟那些反贼厮混一块儿,不过也是借他们之力,替皇上办事罢了,却从来未曾帮他们对付过大清朝,我自问对皇上、对大清从来都是忠心一片,皇上既然要以此试探我的忠心,我便让皇上看看我对皇上、对小玄子你……从来都是无有二意。”说到最后,面色从微微伤感逐渐变得坚定决绝。
康熙听了他的话,颇为震动,道:“小宝……”将声音放得柔和,谁知刚唤了一声,外面忽地传来阵嘈杂声响,有人道:“有刺客!”康熙一惊,不由地后退了步,略见慌张。四爷却猛地从地上跃起,转过身背对康熙,张开双手用身子将他挡住,说道:“皇上不用怕!有臣在!” 康熙望着他在身前的背影,心头滋味难明,此刻,果然听到外面杀声震天,渐渐近了,紧接着,有两道灰扑扑地影子,将养心殿的门撞开,直闯进来,锐不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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