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捕头很为难,伍立文夫妻和两个儿子,没一个同意他叫伍如梅也去颖州府的。
志勤更是当着黄捕头的面,对李强吩咐着,要李强去准备他们去颖州府的东西,明天一早出发,反正现在张家寨那边的匪徒被睿亲王给肃清了,不用再绕路,坐马车,下午就能赶到颖州府。而他们不在家的这几日,家里的事便全由大小姐如梅掌管。这样,直接明确的告诉黄捕头,他们家是不会叫如梅去上堂的。
两个衙役尽量把自己缩在一起,减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叫自己两面不讨好。
黄捕头抓耳挠腮的,终是纠结了半天后,才勉强同意了伍家大小姐不去颖州府,至于回去如何交差,到时候再说,反正,现在他要不答应,伍家父妻那样子,吃了他的心都有了,他得罪不起呀。
好容易说定了伍家自行去颖州府,到了后的落脚处,以及后日上堂的时辰,黄捕头借口要去彭田县县衙找伍和贵一家子原告,便带着两个衙役匆匆地出了伍家的院子,离开了大吴村。
志勤和志学代表伍立文夫妻去送的黄捕头三人出门,回家时,看到村里有些探头探脑的人,志勤眼神一转,心中微怒,不过,还是不露声色地带着志学回了家。
男人和女人有时候对事情和家人的关注点永远不在一条线上。伍立文在发愁到了颖州府后,他这不孝的罪名会引起许多后患。而柳氏则在担心着二儿子伍志学会真的去当兵。
这个时代当兵和如花上一世当兵是完全不一样的。上一世,当兵就意味着付出,意味着牺牲,尤其是发生天灾人祸事,当兵的人永远是冲在第一线的,从网络和电视上就可以看出,当兵的人是多么的受大家尊重。
可这个时代不一样,只有最没有出息的人或是活不下去没出路的人才会去当兵。
在这里,当兵是服兵役,兵天生就比民低一等,战时要打仗,休战时还要耕种户田,而户田的所要缴纳的租调要比民多三分之一,而普通的士兵向来被剥削的最为严重。别的不说,普通的士兵除了要耕种自己的户田外,还要负责帮忙耕种小旗、总旗、参将的户田和私田,简单来说,战时,他们是冲锋陷阵充作肉盾的,休战时则是免费的奴隶,等侥幸没在战场上被杀死,回来又种了户田,过了兵役的年限,才能回到家乡去。
伍立文当初为何战事一完便可回家,那是因为他服兵役打仗就耗费完了兵役的年限,留了一条命,带着那点可怜的兵饷一路走回了家去,要不然也不会在路上,那么巧的得知妹妹,也就是东子的娘的消息,顺道去看了他的妹妹,也就有了后来妹妹靠他留下的饷银,带着东子一路艰辛地找回到娘家大吴村。妹妹死了,外甥东子则有幸还活着,被姥爷吴和邦养大成人。
所以说,大庆国的士兵有很多是罪犯和流民,自然,大部分是不得不服兵役的百姓和因为各种原因被划为军籍的百姓。
不管怎样,柳氏在经历了那几年为丈夫伍立文提心吊胆担心的日子后,她是死也不愿意再叫自己的儿子去军中上战场的。刀剑无眼,她十月怀胎养大的儿子,她当母亲的,怎么会舍得叫自己的儿子去危险的地方。更何况,以前是日子苦,没有钱没有能力,才会担心儿子会不得不服兵役。现在,有银子有能力了,为什么还要担心儿子会被服兵役。
柳氏在纠结二儿子志学当兵的志向,怕她一个不错眼的功夫,志学就会溜走跑去当兵。至于她被伍和贵一家告不孝的事,她虽担心,但相比担心自己和丈夫来,柳氏更担心的自己的儿女,其中现在以志学为第一紧要的。
女人更注意的事是孩子,伍立文不知道柳氏的心思,看柳氏柳眉紧锁,还以为和他一样,在担心他们被伍和贵告了的案子。伍立文的心对柳氏就更加愧疚了。
志学被志勤说教过了,反而更加冷静下来,看从他爹到他娘,再看大哥志勤,还有从院子里过来的大姐如梅,个个都肃穆沉着脸。志学突然一拍桌子,大声说道:“爹、娘,大哥、大姐,我可是不担心的,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你们想想,咱家早就不再是从前的家了。爹和大哥和我,都是秀才,娘是六品夫人,二妹更是三品的乡君。大姐定了亲的人是解元郎,以后姐夫说不定还是进士能当官。咱家又有铺子、作坊和那么多的田地,二妹如今更是派志曦去学习出海做生意,咱家有银子,又有功名、身份和一定的地位,就连皇上也曾两次赏赐过咱家。”
微微停顿了下,志学看如梅眼含期待地看着自己,志学更加有了信心,说下去道:“就算如花如今不在家里,有事时她鞭长莫及,但我们个个也不差的。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力量之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不过是纸老虎罢了。就如同茅草比之利剑,只有被斩切的份儿,茅草便是有十八个脑袋想办法,那也拿利剑没办法。如花带来的信,她已给咱们指明了背后主使的人是谁,咱们既知道是谁在害咱们,咱们又怎么会怕他们手低下的像伍和贵这样的小傀儡呢?要我说啊,文知府既然敢在咱们找上他后,还把咱们的考试资格给取消了,那显然表明他是站在齐夫人那一边的。”
伍立文和柳氏听到志学提及齐夫人,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们没有想到,就因为当年孩子抱错了,这位齐夫人竟然会对他们狠下杀手。
“咱们也不用和文知府客气,他禀公办理此案还好,咱们就揭露伍和贵一家的不良之心,顺势把齐夫人也给引出来,叫他们狗咬狗去。要文知府一力站在齐夫人和伍和贵这一边,那咱们也就来个鱼死网破,反正爹和大哥还有我今年都参加不了秋闱了,咱们就好好和他们论论理,叫所有学子知道,咱们是怎么被人害的连秋闱都参加不了了,又是怎么在伍和贵一家嘴里变成不孝不悌的忘恩负义又为富不仁的人的。”
如梅紧捏着一方帕子,急问:“志学,你是说咱们要把此事闹大?”
志学一弹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在脆响声中说道:“对,闹大,就往他们故意破坏爹和大哥还有我不能参加秋闱上靠,看学子的幽幽之口能被他们都堵上不成?”
志勤又惊又喜地看着他的弟弟志学,第一次发现,他的弟弟志学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有些愣有些太直爽的少年了。志勤心道:强者之所以是强者,并不在于他所倚靠的是谁的势力,而在于他的心智,就算没有如花,没有白凌飞,更甚者没有睿亲王和灏亲王,他们也有别的依靠,或者他们依靠的就是他们自己。
“好,志学,咱们商量商量,就按你说的,按两种计划走。”说着,志勤拉了志学,对着还有些不在状态的伍立文和柳氏说:“爹娘,这事咱们不能再被动挨打了,我想着,咱们现在就商量好,把告王树的事再理一理,人证什么的,咱们不用为那个费心,到时使个计,叫卫四把王树吓一吓,叫他自己承认他对咱们做过的事。他的事一定案,他这牢狱之灾就跑不了。解决了王树,伍和贵一家也少不了了。”
看了一眼伍立文,志勤说:“爹,这次你可不能再心软,你要知道,一旦我们在颖州府被告的罪名落实,不只是你抬不起头来,我们兄弟和如梅、如花,也在人前抬不起头了,我和韦家姑娘的婚事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变故,就连如梅这边,你们也要为她想一想,虽然一楠和梅夫子夫妻都是好的,但如梅背上个有不孝父母的名声,我们三个要是被夺了功名,如梅既使是嫁过去,她也没有强有力的兄弟当靠山了,而那些人也会时常在梅夫子他们面前说如梅的不是,长久以后,梅家会不会继续对如梅好,可是非常难说的。”
柳氏在孩子中,最疼最仗重的是老大志勤,但和她最贴心的,却是她的这个长女如梅。对于老二儿子志学,柳氏可是经常教训的,偶尔也会打两巴掌。至于小女儿如花,本就因为在八岁后是换回来的,感情还没有深到比得上如梅的,又因为如花自来家后,做事为人一直很有主意,和柳氏说话行事都是平起平坐般,倒还真的不像母女俩,有时候柳氏还有些忌惮害怕如花。
听了志勤的分析,柳氏便立刻丢下还在想着志学要当兵的事,一把把如梅揽在怀里,看着已出落的花骨朵般娇艳的如梅,柳氏这心都揪了起来,真怕伍立文他们父子三人的功名被夺了。再看一眼志勤,柳氏在担心如梅的婚事时,又担心志勤定的亲事会有变故,毕竟那位师太说了“虽是天作之合,但志勤和韦家姑娘都有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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