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元凯骑在马上,一路疾驰,莫风跟在他的后面,保持着骑速,也就每次与齐元凯的马差半个身子的距离。
“吁”齐元凯勒住了缰绳,马儿高抬起双蹄,被强扯着停了下来。
齐元凯飞身下马,走到小河边去,捧起水来打湿了脸,狠狠地擦了擦。
“少爷。”
“莫风,把你看到的人和事都忘了,我不想别人知道,包括把你派给我的爷爷。”
莫风只是片刻的迟疑了一下,便道:“是,少爷。”他是老将军送给少爷的人,他现在要忠于的是少爷,少爷既然不让除他以外的人知道那位原来的齐家小姐还活着的事,那他就不说。
这样做了,妹妹你是不是就该放心了,自从你我就是陌路人了,我的妹妹齐雪萱,她此刻在京城,而你,只是一个被抱错了的女孩。没有血缘的亲人,其实最好的相处,也不过就是陌生人来的好。
其实这样就很好,现在,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你已不再是将军府的小姐,你只是个小小的农女而已,就如那晚一样,若不出手阻止,那个恶少岂会不来找你的麻烦。
齐元凯一甩头,刚才被水打湿的头发上的水珠被甩落下来,让他看上去更加的清冷起来。翻身上马,齐元凯不再回头,两人快速的一路向北。
如花到作坊里,如梅把她和伍立文一起面试后招录的男女工人共二十二个人,带到了如花面前,如花拿着名册,上面列明了姓名性别年龄和一些基本信息,这样的名册也是如花教如梅做的,而且每人还设了一份档案,都保管在如梅那里。
如梅在一旁跟如花说:“这次按你说的,主要招录的是外村的人,跟咱们村来应招的人说了,叫他们一会儿在咱家院子前集合,给你挑选新作坊里的工人。这二十二个人其中有十二个是邻村李家村的,还有六个是马家屯村的,剩下四个,是小吴村的。”
如花点点头,打量了一下这二十二个人,女工十六个,男工六个,穿着的衣服都打着补丁,不过倒是都干干净净的,这是如花要求的,在她的作坊里做工的人,不管是食堂里的厨工,还是粉条作坊里的工人,更甚者是丽人坊里做绣活的,都必须要保持身体清洁,衣服干净。
故此,对于来做工的人,宿舍那边的洗澡间,就专供他们不当班时去洗澡,而这些新招录的工人,也会让他们提前一个时辰来,先到洗澡间洗了澡后,换上他们的干净衣服,再去作坊里做工。
如花看了看,对如梅说:“大姐,以后,凡是在咱们作坊里干活的,都配发工作服,工作服的样式我来设计,到时候你和桔子姐负责安排几个人来做,以后,在作坊干活的时间,工人都必须穿工装上工。大姐,你统计一下,一人两套,需要做多少,需要多少布料和银子,先做个预算。还有咱家的长工和仆人,就每一季发放两套衣服。”
“嗳,好。”如梅答应着,就看到听到如花说这些话的那二十二人都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
接下来,如花按名册上的名字,一一对照了一下,简单问了几句,认了认人,就叫他们都去干活了。
“如花,白老板那儿的订单你瞧瞧,这些日子咱们最主要的活计就是给白老板准备他要的货。”
“白老板?”如花没反应过来。
如梅说:“就是益州白家的少东家啊,你忘了?你叫爹和大哥跟他签的订货协议。”
如花“哦”了一声,说:“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协议都签了?我瞧瞧。”
如梅把订单给了如花,如花翻看了一下,对如梅说:“姐,这量还真是有些多,他们把货款付了没?”
“付了五千两的订金,拉货时再付余下的银子。”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原材料我得再去安排着订一些,你这边的人手我看得重新安排一下,明天端午节一过,那二十个做香包的人,我可以先还给你十个,就留十个人来做香包,你把你这儿的工人的分工和最近要出货的清单给我一份,我回去再想想要怎么分配人手。还有楚郡府那边,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月应该就能买到铺子,你这里的订单量会再加三成,大姐,你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哟。”
如梅一听,急着就说:“哎哟,早知道你在楚郡府那边要开铺子,我就多招一些人了,你不知道,有几个我瞧着不错的,就是因为怕人招多了,没敢招录进来。如花,要不,把那几个人也招来算了,你这儿的订单量每月都在增加,颖州府那边就得每月把咱们一多半的货拉走,现在再加上白老板的,这货量整个涨了一倍不止呢。”
“哦?你看上的那几个人都是女工?是哪个村的?”
“都是女的,五个人,两个是蔡家庄的,三个是上岭村的,她们来应招时,正好这人选都定下了,她们来的有些晚,所以我就给她们登记了一下,看了看她们做的绣活,就叫她们回去,说以后招人时再叫她们。”
如花想了想,“姐,你还是把我刚才说的东西准备好,我看看分工情况后再说。”
如梅点了下头说道:“行,我一会儿把每个人干的活计写好了给你。”
如花:“嗯,好,我先回去面试了。”
从丽人坊作坊出来,如花跑回了家,院子门口已等了不少村里来应招工人的村民,其中就有村长家的二儿子吴志西和侄子吴志南,还有二婶婆家的两个儿子吴志木、吴志林和两个孙子吴志望、吴志盼,杨树林的媳妇和二儿子杨小山也来了,还有一些如花都见过的,粗数了一下,大概有四十多号人。
都是一个村子的,通过几次招工,还有平常打交道或是听别人说的,这些人的情况,如花也都基本了解,所以,只是走了个过场,又问了一些问题后,就直接安排了。
“这次我招的人是给榨油作坊、炒货作坊,还有豆腐乳加工作坊做活的,需要的人多一些,所以,通过平常的了解和方才问你们的一些问题,你们这四十五个人,我决定全部录取。”
如花的话刚一说完,面前紧张的等着面试结果的村民都激动了起来,高兴地笑着,有那嘴快的,就直接叫着:“谢谢少东家。”
众人七嘴八舌的就向如花道谢,如花笑了笑,示意他们安静下来,这才接着说道:“下面,我把每个人分到哪个作坊给大家说一下,你们都记好了,我说完后,你们就按同一个作坊的人站一队,中间的是榨油作坊的,左边站炒货作坊的,右边站豆腐乳加工作坊的。”
接着,如花念了一下这四十五个分别安排在哪个作坊里,听了的人就按如花说的三个队,一一站好了。
这次如花招录的人里,年龄最大的有六十二岁了,最小的杨小山只有十三岁。
因榨油和烘炒干果的两个作坊都需要身强体壮一些的,因此,这两个作坊安排的男工较多,尤其是榨油作坊里,全部安排的是男工人。
分好了三个作坊的人,如花就带着这三个作坊的人,先到各自的作坊,去打扫卫生,熟悉工作环境,并要求他们把雇工合同带回去好好看看,然后下午就和他们签字按手印,签定雇工合同。
姥爷今早又从上岭村赶回来了,如花请姥爷带了些人,去那六亩地继续收油菜籽。
回到家,如花把如梅给她送来的工人工种明细和这两个月的订单,仔细研究了一会儿,这才发现,柳氏和如梅把这作坊里的工人的工种安排的有些乱,好多活计明明是可以合在一起流水作业的,她们却都安排了人分类进行,这样就造成了一些岗位的人过忙,一些岗位的人的工作量又较轻。
这个时代没有电,是最大的缺憾事,晚上根本就没办法开工,所以,工人上工的时间可以说就是白天光线好的那么几个时辰,遇上阴天下雨之类的天气,这作坊里的窗户又不是玻璃窗,室内根本就必须得点了蜡烛才能工作。可点蜡烛的危险性又加大了,作坊里全是易燃的布料、线绳,稍有不慎,就会引发火灾。
作坊里的采光问题,这一点,真的让如花有些头疼,虽知道玻璃窗要比白纸糊的窗户好,也知道玻璃是石英石、石灰石、长石、纯碱、硼酸这些东西制成的,如果她有心试着制作一下,一年不行,两年也能把玻璃给做出来。但是,如花考虑最多的,还是一个自身安全的问题。
那些绣品可以借柳氏这个农妇有如此好的手艺所以才能开个作坊来做生意,豆腐乳、辣白菜这些可以说是家穷想方设法的整吃的所以才有那样的腌制方法而做出来的,这些都还能糊弄过去。
可据她所知,这个时代,除了番邦的某个国家能制出琉璃来,包括大庆国和大庆国周边的几个国家,都不曾有此工艺,就连琉璃见过的都很少,她若要制作玻璃出来,那还不得成举世瞩目的人物。这可不行,她要低调些。
采光的问题她还是得想想办法解决,要不然晚上不开工,这要赶货可就只能靠白天的有限时间来做。
想着想着,如花站起身来,来回的在屋子里走着,突然看到她在泉州买的小铜镜,忽然就灵光一闪,这光可以反射,用这种铜镜反射蜡烛的光照,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这个,晚上可以验试一下。
忙了一个半时辰,终于把丽人坊作坊这边的人员岗位和工作流程理清楚了,又把订单上的货品核对后,做了一个生产计划表。做好这些后,如花又立刻跑到了作坊里。
叫了如梅和桔子,把重新调配的人员岗位和工作流程跟她们一一的讲解了一下。
“怎么样?这样安排下来,是不是就不会有重复的,不会有的人工作量大,有的人工作量少的情况。你们想想,还有没有我没想到的地方,咱们商量一下,把这个事快点落实下去。”
如梅和桔子认真地想了一下,如梅脸上一红,就对如花说:“如花,是我考虑不周,把好些人重复使用了,好些人又只单干着一项不轻不重的活。”
桔子也轻声地说道:“如花,我也没能想到这些,如梅叫我管着的事,我都没有干好。”
如花小手一挥,“不说这些自责的话了,你们同意这样变动不?”
两人忙点头,“同意,同意。”
“好,现在,马上叫大家停下手里的活计,我要开个会,把这个安排公布下去,开完会后到下工前,所有手头的活计都要给我完成了,明天,所有人按新的排岗到各自的岗位上工。”
“哦,好,我这就去叫大家。”
桔子忙去召集所有女工了,如花就又和如梅说了男工的调整和安排,叫如梅和她一会儿给女工开完会后,就去男工那儿开会宣布调动岗位的事。
这边桔子把所有女工都召集来了,大家都聚集在一起,差不多有八十人。
如花站在她们中间,开了个简短的会,把大家的岗位重新调整安排好了,这才说:“开完会后到下工前,所有手头的活计都要给我完成了,明天,所有人按新的排岗到各自的岗位上工。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好,继续去干活吧。”
和如梅又匆匆地去了男工作坊,先找到项东父子,现在男工作坊的工人全部由他们两父子管理。
同样的,和他们两人把人员岗位的调整一一讲了后,就召集了所有男工人,开了个会,宣布了调动岗位,重新安排大家工作内容的事,都安排好后,所有人继续去干自己手头的工作,明天正式按新的排岗到各自的岗位工作。
项东给如花说着:“如花,这边的贝壳需要再添些货了,要不然只够三个月的量。”
“行,我知道,我会安排人去采购的,还有什么短缺的材料,就提前跟我说,一般就按三个月的货量准备,只要不够三个月的货量的,就要告诉我。”
项东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丽人坊整个做了大调整后,如花就去了豆腐乳作坊,这个作坊可以说是个综合作坊,共分为大大小小的四个院子。
用来做豆腐乳的院子是里面最小的一个院子,共有房间七间。如花去时,所有人把院子里打扫干净,稻草和坛坛罐罐的也都收拾在房间里摆好了。
“明天是端午节,大家都在家过个节,后天早上咱们的作坊正式开工。你们要是没问题的,就把雇工合同签了,然后到我家去,找一个叫韩雅的姑娘,她给你们把作坊发的端午节员工福利给你们,你们领了东西就可以先回家去了。后天早上再来,这作坊正式开工。”
九个妇女忙把雇工合同拿出来,“我们想好了,签。”
有人还问:“我们也有东西发?”
如花点头,“是,你们也有。”
女工们高兴坏了,立即就把合同签了,如花拿好了合同,叫她们去了她家领东西。
女工们到了如花家,找到韩雅,韩雅给她们九个人,一人发了一份端午节的员工福利,除了有六个红枣糯米棕子外,还有一斤猪肉。
如花送走了签了合同的女工出去后,就去了其他的三个院子又看了看。这三个院子如花的安排是:最大的一个院子是用来做辣白菜、酸菜、腌雪里红、酸笋之类的腌菜作坊,一个用来做咸鸭蛋和松花变皮的松花蛋作坊,一个用来做食用酱料和调味酱的作坊,用来做牛肉酱、蘑菇酱、芝麻酱、甜面酱、花生酱、黄豆酱、辣椒酱这些的。
买来的那些地,除了粮食外,如花安排大量种植了黄豆、大豆、花生、玉米、红薯、土豆等,就是为了这些作坊的原材料供应。
像榨油作坊、酱料作坊和以后要开的酱油作坊里需要的黄豆、花生这些,还有炒货作坊里需要的蚕豆、花生、大豆、玉米这些,再有就是粉条作坊需要的红薯、土豆、绿豆、豇豆。
除了大量的种植外,如花还跟村里和邻近的几个村子都订了货,收购豆子、玉米、花生、红薯、土豆这些,还有白菜、萝卜、竹笋这些,如花是种了些,还得需要向邻村采购一些。
就连给她家卖坛坛罐罐的两家窑场,如花都直接下了十万个的订货单子,可把这两家窑场的老板给高兴坏了,只如花一家的订量他就能养活个窑场,不用再接别人家的订单了。
像芥菜这样的,如花叫冬娃子他们采的芥菜籽,除了要留一些种植外,剩下的,她都要磨成芥末。爷爷家卖着凉粉,这凉粉她就不卖了,天逐渐的要热了,凉皮、擀面皮、米皮这三样,她打算在县里和镇子上找家小铺子开起来,这些她要拿来卖,自然少不了芥末、芝磨酱这些个调料。
边想边看了这几个作坊,如花又去了榨油作坊和炒货作坊,那里分的工人也已把作坊里里外外打扫干净,里面榨油的工具、炒干果的工具也都擦拭干净了。
如花先和他们把雇工合同都签好了,这才先叫炒货作坊的人去作坊里去等着,她把榨油作坊里的人招集在一起,先带他们去一一的认识一下这些榨油工具和机子,她曾买的两个在榨油坊里干过的两个工人也调过来了,这个作坊里现在就有二十一个人。
“这些是油菜籽,是来榨菜籽油的,你们按我说的步骤,咱们今天先学着榨菜籽油。”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如花一直待在榨油作坊里,一步一步的,先由那两个在榨油坊干过的工人,由如花在一旁指导着,其他人在一旁看着,两个人一起,进行操作,榨菜籽油。
这些油菜籽是如花吩咐赵婶她们清理挑选干净的,经过了干燥处理,此时,直接进行的是蒸炒工序,蒸炒工序结束后,放到榨菜籽油的机器里,进行压榨工序。
“榨菜籽油,干燥过的菜籽里有杂质,必须要清理干净,才能确保榨油的过程中不掺杂了那些东西,保证油质的清亮、纯粹。接下来的蒸炒工序,你们每个人都要体会一下,这火候时间什么的都要掌握好,才能保证出油量。”
众人就和那两个有经验的榨油工,一起讨论学习着这榨油的工序和技术,如花叫他们继续互相学习、交流经验。
从榨油作坊里出来,如花又小跑着到了炒货作坊,安排在这里的工人已按如花说的,挑好了蚕豆在等她。
如花又把五香蚕豆、油酥蚕豆、椒盐蚕豆的炒制方法给工人讲了讲,并现场操作,每样炒制了一些,分给大家尝了尝味道。
“这几样是咱们先推出来的炒货,接下来等大豆、花生、玉米这些收获了,咱们还要做兰花豆、糖皮花生、酥皮花生、爆米花、酥甜玉米粒,以后还要做琥珀核桃仁,总之,咱们这个炒货作坊里的东西是大庆国独一份的,希望你们好好学,这不只是你们来打工的地方,也是你们出成绩的地方。”
因为时间实在是太紧张了,所以,这两个作坊里的人,一致要求,第二天端午节,他们还是来作坊里学习,如花也就同意了,反正五月初六三个作坊同时开张,他们提前来学习也是可以的。
叫榨油作坊和炒货作坊里新招的工人也去她家里领了端午节的员工福利,正好作坊里的人也下工了,如花和如梅又忙着给丽人坊作坊和粉条加工作坊里的工人们把员工福利发了。
领了棕子和猪肉的工人都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家去了,如花这才回屋,喘着气,喝了两杯水。
吃完了饭,晚上如花在屋子试了好久的用铜镜反射烛光照亮,结果却是让如花很失望,折腾了半天后,如花气鼓鼓地洗了个澡后睡了。
五月初五,端午节。
南柳镇临河,却没有赛龙舟的习俗,人们只是吃棕子过端午节,今年,丽人坊铺子推出的香包和五彩手链,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许多人都到铺子里买了香包或是五彩手链戴着。
如花一早吃了饭,和如梅一起到作坊里去,看所有工人按新岗重新到位做工,工序流程化后,似乎效果就显现了出来,半个时辰,一切都就绪,看着出货速度似乎有了变化,比以前是快了一些,如梅很是高兴,觉得自己要向如花学习的还很多。
如花不知道如梅的想法,看工人都上手开始工作了,就去了榨油作坊,看着他们在那儿榨油,接着又去了炒货作坊,叫每个人都操作了一遍炒锅和炒炉。
“不要怕浪费豆子,你们都要上手试试,找找感觉,早早把火候和手法掌握了,咱们的炒货才能早早找销路推出去。”
有如花这样的话说出来,那些怕把蚕豆炒不好浪费的人,也就不再缩手缩脚的,都认真地操作炒制起蚕豆来。
如花笑着,指了指一盆一盆炒出来的蚕豆说:“你们炒的这些,到时候你们留一些吃,剩下的都拿到其他作坊去,也叫其他工人尝尝你们的手艺。”
中午,食堂里给每人发了两个棕子吃,还加了两个荤菜。
如花没有时间去县上或是镇子上,但听莫琳的娘齐氏说,棕子这两天在点心铺子卖的极好,有些本来要自己家里蒸棕子的人,听说伍家点心铺子里卖的棕子有好几种口味的,那些人就花钱买个方便,或多或少地都从点心铺子去买了。
单就今天端午节这一天,就有人提前一天预订了棕子,齐氏和八个叫来包棕子的人,都已经忙的没有时间喝水吃饭。
志勤三兄弟今天倒是放节假,本来如花打算叫他们下地去干活的,可三兄弟说和二伯、冬子约好了,今天去后山打猎,过节了,二伯今天不去镇子上摆面摊。
如花很想跟着去,可惜她还有榨油作坊和炒货作坊的工作要忙,就叫他们小心着些去打猎了。
柳氏昨天把县里和镇子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的员工福利也都发了,今天过节,就没再去铺子,留在家里,和伍立文一起准备了些东西,两个人送柳长岭回上岭村,也正好在那儿中午和冯氏、田氏他们一起过个节。
晚上伍立文这边是要到吴和邦家去过节的,要送的东西如花和如梅中午就送了过去,除了棕子和一些肉、菜外,还有如花昨天榨出来的菜籽油和炒出来的蚕豆炒货。
去爷爷家送完东西回来,如梅和如花又都去了作坊忙活。
苹儿今天轮到休息,便做了一大家子的饭,叫二婶和小叔出来吃饭后,就提着一篮子的饭菜,送到爷爷的小吃食铺子。
因为过节,今天来买红枣蒸糕的人特别多,就连放在铺子里代卖的如花家做的棕子都卖的很红火。
苹儿便帮了一会儿忙,叫爷爷奶奶他们先后都换着去吃饭了,东子今天跟着二叔去打猎了,杏儿就来给东子替工,苹儿叫杏儿把她爹和梨儿的饭送去了面条铺子,就叫杏儿在那边和他们一起吃。
志森不声不响地在那儿洗了碗,苹儿叫了几次,这才端了碗饭草草地吃了,接着就又去收了碗筷进来洗。
“苹儿姑娘,哎呀,正是好巧,来来来,给这位婶子和这位后生来两碗凉粉。”
林媒婆的大噪门一喊,所有人都把目光望向了苹儿。
本来苹儿只在厨房里帮着忙的,林媒婆这么一喊,有那认识林媒婆的,再一看林媒婆身旁像是母子两人的模样,就知道这是在相看人呢,相看的姑娘不用说,就是被林媒婆大噪门直指其名的苹儿了。
苹儿脸上一红,周氏快速地拌了三碗凉粉,给苹儿手里一碗,她则端了两碗,“苹儿,快来啊。”
周氏看苹儿站着没动,忙催了一声,苹儿这才低着头,端着那一碗凉粉跟在周氏的后面。
周氏把两碗凉粉放到了林媒婆和那个妇人的面前,苹儿晚了一步,只能羞着个脸低垂着头把碗往那个要相看的小伙子面前一放,转身就走了。
“他婶子,你们慢慢吃啊,今天这客人有点多,我先去厨房忙了啊。”
周氏说着,打量了几眼那个小伙子,又看两眼小伙子一旁的那个妇人。
“嗳,这生意真是好,苹儿娘,你去忙吧,咱们自家人,不用招呼的。”
周氏笑着就回了厨房,看苹儿在那儿舀了两碗灰豆子,就跟她说:“苹儿,你看到了没?那个小伙子娘瞧着长的倒还端正,好似个头有点低,不过,这不要紧,人老实勤快就成。”
“娘,左边第一桌的客人要两碗灰豆子,你给端出去吧,要不客人该着急了。”
“哦,好。”周氏听了,忙把苹儿舀好的两碗灰豆子给端了出去。
苹儿这边收好了碗,到后面跟志森说了声,“志森,我先回了,我娘问起来,你给她说一声。”
志森低着头,“嗯。”
苹儿从这边的门出来,绕了圈子,往家走去。
前面走着两个人,苹儿一眼就认出是项东和项方父子。
“爹,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我只认定了桔子一个人,你再别跟我说给我相看别人的事了,成吗?”
项方有些急躁,这些日子他爹不只一回的在说给他相看别的姑娘,他明明有他喜欢的,却整天要听他爹说要他娶别人的话,他快要受不了了。
苹儿没听到项方的爹说了句啥,反正项方一甩袖子,飞快地跑了,项东在后面喊了几声,都没能叫项方停下。
苹儿咬着牙,手里的篮子要不是被她紧紧地挽在胳膊上,怕是在听到“我只认定了桔子一个人”的时候,就掉到地上去了。
原来,他喜欢的是桔子,怪不得她爹和她娘都瞒着她,只不停地给她相看着人。
苹儿苦涩地一笑,要怎样想才叫自己不难过呢,想一想,他和桔子认识的早,而她,终是晚了。
不知怎么走回的家,苹儿低着头,刚要进院子时,胳膊上被猛地拉住。
苹儿惊的喊了一声,转头,一个不认识的小个子男人,拉着她。
“苹,苹儿,你相中我了吗?”
苹儿愣了一下后,立时挣扎着想要从他手里把胳膊挣脱出来,篮子里的碗筷“叮咚”地响着。
“喂,你小子干啥?”
也许是被苹儿的惊叫声给引出来的吴立武一出屋,就看到院外,一个男人拉住了苹儿的胳膊,苹儿一张脸都吓的惨白惨白的。
吴立武怒喝一声,冲出院子,一把推开了那个男人,把苹儿扯了过来,苹儿双手抱篮子抱在胸前。
“别打,我是和苹儿相看的人,我相中她了,我就问问她相中我了没?我没想干啥,真的,我就是着急着来问问。”
吴立武挥出去的拳头愣是停了下来,不可信地回头看着苹儿,问道:“苹儿,他说的是真的?”
苹儿摇摇头,“我,我没瞧清楚,我不知道。”
吴立武把那小子扯起来,“相没相中那是给媒婆回话时说的,哪有你这样傻不啦叽直接上来问人家的?走,还不给我走?”
吴立武一握拳头,那小子马上点头哈腰的,“走,走,我这就走。”
看着那小子疾步跑开了,吴立武回头,冲苹儿说:“苹儿,进屋吧,没事了,就是这小子心急了些,想知道你的意思,我看他没啥坏心思的。”
苹儿机械地点点头,抱着篮子往院子里走。
“苹儿,那篮子要放厨屋里,你抱到你屋里干啥?”
苹儿听了,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下怀里抱着的篮子,转过头来又看看提醒她的小叔吴立武,点了下头,往厨屋里去了。
吴立武看着,摇了摇头,坐在院子里,继续编他的荆条片子,今天过节,他叫青子休息一天,堂侄志望应招去如花的作坊里作工了,他这儿现在就他和青子两个人,不过,如花跟他说了,叫他招两个村里年老的老人来编这荆片子,虽不比年青人速度快,但也差不了多少,还能帮着老人家挣些钱贴补家用。
“小叔,我没相中。”
吴立武正想着找谁家的老人跟他编这荆条片的事,忽地听到苹儿说话,吴立武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苹儿,没反应过来苹儿说的啥。
“小叔,我没相中。”
“哦。”吴立武反应过来了,看苹儿回了屋,关上了门,吴立武盯着那房门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立武,你叹啥气呢。”
楼氏从屋里出来,看吴立武叹了口气,就问吴立武。
“二嫂,没啥,就是想到一些不顺心的事情。”
楼氏笑了笑,说:“立武,别叹气,你这媳妇儿的人选,娘一直给你找呢,还有三弟妹,她现在经常去县里、镇子上,他们家认识的人多,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姑娘的。”
吴立武听楼氏误会了,张嘴想解释一下,却又说不出什么来,于是,也不不好意思,冲着楼氏点了下头,“嗯,好。”
“立武,麻烦你替我听着点里面,要是孩子醒了,帮我先照看一下,我去洗衣服。”
“嗳,二嫂,你去吧,我给你看着孩子。”
楼氏端着一盆子衣服去了河边。
苹儿在屋里呆呆地坐了很久,到她娘回来时,苹儿听到声音,忙猛地一下清醒过来,跑去周氏的屋子。
“娘,今天的那个人,你跟林媒婆说,回了吧,我没相中。”
周氏听了,拉住了苹儿的手,说:“苹儿啊,我瞧着那小伙子还行,听林媒婆说他家里有二十几亩地,只就一个老娘,就是今天跟着来的那个,没有兄弟姐妹,没啥负担,人也能干,家里的地都是他和他娘种的。”
“娘,你别说了,我没相中,你回了吧。”
“可,苹儿,你再想想,别急着拒绝行不?”
吴立贤进来了,看两母女说着话,苹儿的脸色不太好,周氏也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样,就问:“说啥呢?”
“他娘,苹儿说她没相中那个后生,可我瞧着还不错,家里有地,又没兄弟姐妹,就叫苹儿先别回绝了,再想想。”
苹儿急的又想说话,却被吴立贤拉住了,吴立贤说:“苹儿没相中,就回绝了,我也觉得那后生不合适,虽说没啥负担,可他家里的地他和他娘操持着,听说,其实可以包租给别人十来亩的,可他们没舍得,要是苹儿真嫁了过去,怕是这没日没夜的就得去干活了。”
吴立贤想到方才小弟吴立武叫住他,跟他说的苹儿的事,这就对那个小伙子有了想法,所以,苹儿没相中不愿意,他也不会强逼,就劝周氏也回绝了这事。
周氏听了,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丈夫也说的对,林媒婆今天就说过,苹儿要是嫁过去,她婆婆是不再下地干活了,就等着享媳妇伺候的福呢。
周氏也舍不得自己的闺女去人家家里当牛作马的干农活,唉,叹了口气,就说:“行,听你们的,那我给林媒婆说一声,就回绝了,叫她再给苹儿留意着找找。”
苹儿望着吴立贤和周氏,红了眼睛,半晌才说道:“谢谢,爹,谢谢,娘,你们歇会儿,我去厨屋做饭去。”
伍立文和柳氏下午从上岭村回来了,进了家时,柳氏这眼睛就红了。
如梅和如花今天给作坊里作工的人提前放了一个时辰的假,这会子也在家里呢,看到柳氏要哭的样子,很是诧异。
如梅就问:“娘,你咋了?”
柳氏的泪流了下来,伍立文在一旁低声地劝着。
如花和如梅面面相觑,如花就又问:“娘,是姥姥的病吗?”
柳氏哭着,点了点头,伍立文也叹着气。
“姥姥啥病啊?娘,你说说呗。”如梅问。
柳氏看着两个闺女,这个病,给两个孩子说,还真不好说。
如花想到姥爷提过的冯氏当时这病的由来,于是就猜测着说:“娘,是姥姥当年生产时,没有好利索,留下了病根?是妇人家的病?”
柳氏张了张嘴,看向伍立文,伍立文也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个给两个闺女说,看柳氏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
伍立文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们还小,这病不好给你们说。”
如花眨了眨眼睛,说道:“爹,我和姐都是女孩子,将来也会嫁人为妇,其实,也没啥好瞒着不好说的,娘你就说说,我看的医书多,说不定还能给出出主意,帮单大夫找到治好姥姥病的方法,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柳氏听了,立即就开了口,“是啊,如花知道好多东西,他爹,那我就跟她说说。”
伍立文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柳氏就跟如花说:“单大夫给你姥姥瞧了病后,就说你姥姥当初生你小舅舅时,怀的是双胎,可只生下了你小舅舅,另一个婴儿没生,你姥姥当时也不知道是还有一个孩子,就草草地收拾了一下算是生完了。这没生下来的孩子,这十几年来,就长在你姥姥肚子里了,成了一块肉疙瘩,所以你姥姥一直觉得肚子疼,这病,怎么治呢?单大夫只说是除非开刀,把那块肉给剜了去,但他也没有办法来做。”
如花和如梅听了,不由地一阵起鸡皮疙瘩。
如花想,一个成形的孩子没生下来,一直憋在了肚子里,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子宫里,还是说子宫都被他撑爆了,想想都觉得真是,没有先进的科学仪器,这相当于肿瘤一样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办法从身体里取出来。
一时间,如花也有些束手无策。
这边正想着姥姥的病,忽然就听到院子外李小喜的喊声,“大少爷、二少爷,你们受伤了?”
屋里的伍立文、柳氏、如梅、如花一下子站起来,要知道,志勤他们几个是去了后山打猎的,他们受伤了?有多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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