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点头称是,心里也纠结户部尚书为人精明,怎么教育出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女儿。
庭院的尽头便是公堂,皇上刚踏进,就看见张樱拽着户部尚书的衣角,“爹爹,你去找皇上啊,让他下令把朱大人和刑部尚书都杀头,最好满门抄斩,去啊。”
左相的脸色更黑了些~
户部尚书余光看见皇上,有些难堪的跪下,“臣有罪。”
养出这样的女儿,他自己倒也无所谓,毕竟是亲生骨头,她做错什么他都愿意承担责任,可惹怒了皇上,让左相难办,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刑部尚书离开座位,恭祝吾皇万岁。
皇上懒的看户部尚书半眼,直直的向着刑部尚书行去,“张樱不能判。”
短短五个字,便决定了张樱无罪的命运。
律法是用来禁锢寻常百姓的,但跟皇上的天威比起来,自然就没有什么约束力,皇上金口玉言,旨意如山重,刑部尚书就算有天大的胆子自然也不敢违逆。他分出余光去看柳未央,发现她竟然是在笑,突然间,便明白了柳未央的想法。
看来,张樱只是个引子,用来为状告户部尚书做铺垫。
于是恭恭敬敬的磕头,“臣谨遵圣命,不过左相四小姐想要状告户部尚书,臣官低人微,不敢私下定夺,还请皇上代为主持审判。”
皇上闻言,盯着柳未央看了半晌。
发现她神情坚定,不肯妥协。
索性他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忙,便坐到本该由刑部尚书落座的位置上,有些不满的看着柳未央,“说吧,你这次又想玩什么把戏?”
和左相的看法完全相同,他总觉得遇见柳未央就压根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她就像个扫把星,只会让被她盯上的人处处难受。
柳未央态度没了先前在京兆尹朱大人那里的恭谨,嚣张之色重新出现在容颜上,“民女告户部尚书贪污受贿…”
皇上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却把保养得宜的手拍的生疼。
怒意不曾收歇,他又拿起惊堂木重重的拍下,“休得胡言乱语!别以为有风家家主护着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要知道构造罪名诬陷朝廷重臣,可是死罪。”
柳未央不以为然的撇嘴~
她知道有了风念夜的警告,皇上不到别无选择的时候,都不会判她罪。但她也不是那种只会惹事,狐假虎威的主,红唇轻挑,“不就是证据嘛,我有”,语气微顿,“去年左相大寿,户部尚书送的贺礼价值五十万两银子。”
皇上的脸色顿时不好看~
五十万两?怎么这么多?本朝崇尚节俭,后宫虽说用的多是各地呈上的免费贡品,但其他花销全年的用度也不值这个数,左相庆个生好大的排场。
如果柳四小姐没有含血喷人的话,这事是得好好斟酌。
柳未央知道皇上心中念着左相和户部尚书这两个贴心小棉袄的好,没把事情往深层次的想,也不介意接着当坏人,开口指点,“户部尚书每月的饷银两百两,每年两千四百两,要想拿出五十万两,就算全府喝西北风也得208年,可他任职才不过二十年…”
剩下的话,柳未央没有多说。
刻意留下个机会给皇上自悟,想必皇上能坐到这个位置,不至于太笨。
说起来户部尚书真是个高待遇的工作,两百两听起来很少,但古代的1两白银相当于人民币200元,按照这个比例计算的话,两百万就相当于四万人民币,月薪四万呐,这显然是有钱人的级别~可直接将那些年薪十万的普通白领秒杀。
皇上眉色暗沉,依旧有些不死心,“你可有物证?”
柳未央不语~
正在皇上暗自庆幸,她所言可能纯属捏造,不必在意的时候,右相从庭外赶来,颇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他恭敬的递上账本,“证据在老臣这里。”
虽说皇上极其不喜欢右相,但此时事关朝廷根本,不能有丝毫的差池。
重臣贪污,朝政不肃清,这可是能动摇国之基业的大事。
左相看见那账本,不由的后退,差点撞到户部尚书的身上。
随后以极度惊恐的眼看着右相,“那晚是你派人在我府中放火…”
右相不明所以,这账本是柳沉香送来的,沉香毕竟是左相府中的七小姐,不方便拿着证据出面,让自己的父亲难堪,所以才让他送来。
他压根就听不懂什么放不放火的,但想着若说是自己默认这罪名,或许能从左相那里得到更多的证据,便也不辩驳,“左相心知肚明就好。”
左相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自然~
皇上在翻阅账本的时候,余光轻轻的扫过,将左相那种做贼心虚的表情落入眼底,足见手中这账本的真实度,而且他也不傻,真帐假账还是看得出来的。
越看越心惊,到后来皇上额侧的青筋隐约有暴起的局势。
这些年他坐山观虎斗,看左相和右相组成两大阵营,明争暗夺,以为事情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但没想到左相的关系网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复杂,仅仅就拿庆生这件事情来说,除了户部尚书送来的礼超出本职承担的范围,其他官员送来的也贵重的让人咂舌。
按照柳未央的算法来说,只怕这些银子靠俸禄,这辈子都负担不起。
户部尚书不曾看明白皇上手中的账本出自何处,扶着老腰,尝试着替自己做无罪辩解,“左相四小姐纯属诬告,臣每年省吃俭用,尚能留些薄钱,再加上有田业铺子,加起来攒些年也差不多有五十万两~”
柳未央闻言,噗的笑出声来。
转而看着户部尚书,“敢问张大人每年除了俸禄以外的额外收入有多少?”
皇上掀了下眼皮,并不打断。
这位四小姐虽然祸害,但眼下插科打诨反而能让事情更接近真相。他以前只知道此女性格刁钻,精通才艺,倒是不知她对于账务这块另有天赋。
户部尚书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术算的本事自然不差。
在心中快速的计算着怎样才能让五十万两变得合理,打消皇上的疑虑。
片刻之后,开口,“十万两。”
柳未央笑的很不给面子,“张大人每年俸禄加额外输入,总计十万两千四百,若说按照平民的生活水准节俭,不足五年,便能给左相付得起重礼。”
皇上听到户部尚书的话,眼更深沉。
听出柳未央的回答,似乎话中有话,没有说完。
于是难得的,屈尊配合柳未央,“这其中,有问题?”
早就料到皇上是那种为了皇家尊严,不惜罔顾人命,但为了守护夏侯家的江山,又再所不惜的主,在这件事情上,肯定会站在自己这边,于是完全没有半点惧意,“首先,口说无凭,户部尚书须得拿出账本为证,其次就算他所言不虚,那么须得五年,才能给左相行的起厚礼,可事实上,左相每年过寿的时候,户部尚书都是大手笔!”
皇上不说话了~
聪明如柳未央,显然这次依旧没有把话说完。
事实的真相是,户部尚书除了给左相行如此匪夷所思的重礼,其他重臣若有喜事丧事,行的礼也不会少到哪去。而且他此刻就算不派人查探,也知道户部尚书过的日子相对偏奢华,根本和他口中所说的勤俭不相符。
想不到他堂堂帝王,对这种事情的敏感度还不如个柳未央。
看完整本帐的时候,皇上直接把账本甩给刑部尚书,青色的脸上略有些松弛的肉在抖动着,“在朕的面前把它烧了。”
这个事情牵连甚广,要是都查办,会轰动朝野。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烧了账本,阻止人心惶惶,然后处置户部尚书杀鸡儆猴。
刑部尚书领命,把账本搁置在火盆中。看着那纸张逐渐变成灰烬,心中忍不住佩服柳未央的能耐,这些年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出去户部尚书,但始终苦无机会,想不到妥帖的办法,想不到柳未央这法子,即直接又方便,真是后生可畏。
难怪太子总念叨着说,须得处处敬重此女。
户部尚书毕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理解皇上的心思,自然知道现在辩驳什么都没用,他也根本拿不出证据来说明自己名下的产业真的能每年赚十万两,只得跪下俯首认罪,态度极为诚恳。
柳未央幸灾乐祸的在旁站着,“张大人,你可得想好了,是承认你中饱私囊,私自挪用国家银子,还是贪污受贿?”
张樱总骂她贱民,如今才是胜负见分晓的时刻。
以后她还是柳未央,有风念夜罩着,而张樱就变成真正的贱民。
左相在旁,并不言语。
皇上刚才已经看过账本,对于自己所做的勾当自然心知肚明。只怕以后少不了遭罪,但他眼下清楚的很,皇上不会动他,右相拿着证据而来,皇上自然对右相的能耐多了些顾忌,还指望着他绊倒右相呢,这时候必会睁只眼闭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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