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乔元秀就在乔少棠的陪同下离开了乔府。本来随行的事情是不用乔少棠亲自出马的。但因为玉致的事情让他最近的意志都有些消沉。太太寻思着让乔少棠陪着乔元秀上京一趟,就当是游山玩水,说不定可以排解心中的烦闷。只是看乔少棠现在这模样,分明还没有从阴影中走出。他是一个非常重情义的男人,玉致陪在他身边多年,就这样没了,想来心里也会非常不好过。
乔玖秀藏在人群里,一道来给大姐送行。太太拉着乔元秀的手很是舍不得,“元秀,这是我替你求的平安符,进了宫记得一直戴着它,它会保佑你平平安安的。”乔元秀点头,接过平安符,将头微微上扬,不让眼泪流下来,她在乔府生活了快二十年,以前总盼着逃离这如同牢笼一样的地方,可真当要离开的时候,却又觉得舍不得。
“走吧。”太太叹了口气,将乔元秀送上马车,因为为了赶路的方便,只是一般的双乘马车,乔少棠坐在马车上,已经等了有段时间了。见得乔元秀过来,微微起身,将她扶上了马车。乔元秀最后看了一眼乔家大院,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这一离开,便再也回不去了。
“小姐,我们回去吧。”锦绣轻轻出声,乔玖秀怔了怔才是点头。大姐进宫了,大哥陪同上京了,在这段时间,乔府上下就真的没有一个人是可以真心帮到自己的了。将身子小心地靠在锦绣身上,她觉得自己都没有站立的力气了。“锦绣,我们回去吧。我想给自己绣一张绣帕,最近就不出门了。倘若有人来找我,你就替我回绝了吧。”
锦绣点头,知道乔玖秀这是为了在乔府求太平,所以像躲起来安生地做自己。“小姐,你想躲起来避开世事,这自然是一件好事。只是刚才太太派人来传话,让你去账房一趟,好像是年关事宜的账上出了些问题,这事情我们可躲不起。”
乔玖秀点头,“好,我自己一个人去账房就好了,你不用跟来了,回去休息一下吧,最近应该累坏了吧。”乔玖秀寻思着等会太太若是怪罪,锦绣一定会把所有的罪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她不忍心连累了她,所以索性让自己一个人去见太太吧。所有的错,她都愿意一个人背。
“可是……”锦绣很是为难,太太找九小姐一般不是好事情,虽然年关的事情九小姐处理得很好,没有一点纰漏,但倘若真要在鸡蛋里面挑骨头的话,还是可以找到很多不妥的地方。锦绣很担心乔玖秀,生怕等会太太会刻意刁难。
“别可是了。你就回去吧。锦绣,不是我打击你,你在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乔玖秀轻轻摇了摇头,“你就回去吧。你放心,年关的事情,太太就算是存心找麻烦也找不到的,我都处理好了。”
“可是……”锦绣叹了口气,也只能转身离开了。她知道乔玖秀的脾气,她决定了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改变,她也没有办法,只能一个人先回去了。可心中还是七上八下,没有个谱子。
乔玖秀见得锦绣离开,轻轻出了口气,年关的事情她做得很好,全府上下都十分满意,前段时间太太还夸奖了一番。可这不代表她这次去就可以平安地回来。乔府有个规矩,会在每年的三月清算总账,将去年一年的支出进行计算核对,倘若出现问题,就要找当时的负责人进行盘问,任何人都不能搞特殊化。因为这事情是由巧玉负责的,任何人都别想同她套近乎。
这样一分析,乔玖秀倒真有些担心了。只能一路疾走到了账房,巧玉正坐在前厅算账,一把算盘拍得串响,太太坐在她的身旁,听着巧玉汇报每一笔账的进项出项,时不时还要点头和说上两句。太太持家多年,算账的本事也非常厉害。
突然见得巧玉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微微抬头看了乔玖秀一眼,“太太,九丫头到了,这账上不懂的事情,您都可以问她。我就先退下去了。”
太太点头,摆了摆手,让巧玉退了下去。巧玉路过乔玖秀面前的时候,又看了她一眼,不过这次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自求多福的表情。乔玖秀微微吞了吞口水,为什么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
“九丫头,过来吧。”太太招了招手,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乔玖秀点头,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到太太的面前,因为太太没有招呼她坐下,她也只能站着,微微咬了咬唇角,“太太,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这是你年关的账目。”太太将一沓账单递给乔玖秀,“红纸本来准备是采买上等的红纸,可是供货不足,所以就只采买了五刀上好的红纸,剩下的都是次等品。次等品要便宜许多,九丫头一共省了三钱银子,对不对?”
“嗯。”乔玖秀点头,这账面上都写得清清楚楚,她本就是光明磊落的人,向来一分钱,就做一分钱的账,没有半点欺瞒。而且那家宣纸坊和乔府的关系十分亲密,倘若她要弄虚作假的话,只要太太一查,她就无所遁形了,所以老实人有老实人的好处。
“然后是干果的账,今年由于年关多雨雪,干果不宜保存,所以价格也比往年便宜了不少,算来又省了一两三钱银子,这我没有说错吧。”
乔玖秀点头,这些事情账目上都做得非常清楚,但是太太不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吧,而且专程找自己过来,应该是还藏有什么玄机吧。她往后退了半步,心中有些担忧。果然见得太太换了表情,“可是,因为阴雨连绵,长工ba工,要求长工钱,你当时是承诺要给他们二两银子吧,可你前面的账上不过盈余一两六钱的银子,又如何拿出二两银子进行奖赏呢?要知道你账面上,可没有半分的亏欠。”
听得太太这样说,乔玖秀倒是放心了。于是向太太解释道,“太太,事情是这样的,因为长工突然要求涨工薪,这事情不在我的想象范围内,如果动用手上的结余,我担心没有办法应付以后的突发情况,所以就从自己的月钱里拿出了二两银子,来打赏长工。这事情很多人都知道的,太太若是不信,我可以找到证人。”
“这事情我知道。”太太表情甚是严肃。乔玖秀在心中微微默了默,既然太太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专程将这事情拿出来说呢?而且还让她专程跑一趟。应该是有什么别的用意吧,这样一想,心里更觉担心。只能将唇咬得更紧了。
“九丫头不觉得自己这事情做得有些不妥吗?”太太皱眉问道,乔玖秀摇了摇头,虽然说自己当时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倘若不这样做的话,当时就可能会延误工期,让年关没有办法顺利完成,所以为了保证长工们的积极性,她也只能采用这样的办法了。
“你觉得你没有做错?”太太脸上的怒气更甚。乔玖秀没有办法,只能摇头,“太太,不,你误会了,我只是不知道我错在什么地方了。”
“长工要求涨工资,这事情本来也算是合理,算是年关额外支出,你为什么不到账房支取银两,而要自己解决呢?倘若每年管理年关的人都要自掏腰包,那还有人愿意出来主持吗?还是说你觉得乔府没有办法支付那二两银子,需要你出呢?“
“太太,我没有这个意思。”乔玖秀连忙摇头,她当时只觉得自己如果把事情告诉给太太知道,太太会觉得她很无能,将管理年关的事情让与其他人来做,所以才硬着头皮自己接下来了。现在看来,倒是自己错了。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太太板着脸问道,“你一个月有多少月钱我知道,这二两银子相当于你大半年的收入了,怎么一下子这般大方了,是不是要解释一下,难道你有什么旁的收入,还是在年关的时候吃了商家的回扣?”
“太太,我没有。那些商家都同乔家做了那么多年的买卖了,有没有给我折扣,太太派人问就是了。不过我身上倒真没有闲钱,那二两银子是我当了首饰腾出来的。”
乔玖秀越说越没有了底气,瞧得太太脸上的脸色也越发严肃了。“你堂堂乔府的小姐,竟然要到外面去当东西才能维持生计,倘若让旁人知道这事情,我们乔府的颜面还要吗?”太太怒目看着乔玖秀。乔玖秀咬唇,又往后退了半步,这她当初真的没有考虑清楚,单想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没有想到还是考虑不周了。
“是第一次?”太太冷峻地看了乔玖秀一眼,乔玖秀犹豫了会,只能摇了摇头。她知道太太会动怒,但倘若有心欺瞒的话,怕会惹得太太更不高兴,她以后的日子,便会越发难熬了。
果然见得太太额头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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