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兔子不多,留下两只公兔三只母兔之后只能卖四只兔子,但陈三牛仍然租了牛车,卖完兔子后顺道接大壮和壮壮回家。
大壮和壮壮两个人从月中便开始想家了,习惯了书院的环境之后,日子就过得有些乏味了,随着学习的深入,功课慢慢的多了起来,也困难了起来。壮壮还好,平常话虽然少,但脑袋瓜灵活,他背书识字很快。
大壮就不行了,他没壮壮脑子好,一根筋,不管是背书还是识字都比壮壮慢,在遇着困难之后,大壮开始想家了,壮壮也想家,两兄弟曾经在夜深人静时抱头痛哭,呜呜.想爹娘,想三妹了。
熬到了放假的日子,大壮和壮壮很是高兴,从昨晚就开始睡不着,期盼着自家老爹赶紧过来接他们。
这天上午仍然有课,整个班十一个孩子都有些心不在焉,都是初入学的小孩子,在书院里待了一个月,大家都很想家。
熬到了下课,大壮和壮壮两个人也顾不上吃饭,飞快的跑到寝房,拎起昨晚就收拾好的书包欢快的跑到了书院门口。
果然,他们老爹还有三妹在门口等着他们。
大壮和壮壮满脸笑容的奔了过去“爹!三妹!”两个人很是激动。
“哎!”陈三牛和陈乖宝也是满脸微笑的响亮应声。
好久不见,大壮和壮壮有满肚子的话要和自家老爹和三妹说,但等真的见了面,两个人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大壮把书包放到牛车上,跳了上去“爹,走吧,咱们回家去。”有话回家慢慢说。
壮壮也跳上了车,陈三牛开口道“四郎那小子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既然赶着牛车过来了,那顺道把杨四郎也接回去。
“额.”大壮挠头,这一激动,还真把四郎给忘了。最初的半个月里三个人做什么都是一起的,但大壮、壮壮两个人和杨四郎毕竟不同班,交际圈不一样,随着大壮、壮壮对书院慢慢熟悉起来,他俩不再处处和杨四郎一块了。
大壮跳下牛车,往书院跑去“我去找他。”
书院门口停着不少的马车,陈三牛的牛车在里面显得很突兀,尤其是牛车上面还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陈乖宝,牛车的回头率很高。
李元宝跟着人流回家去,他刚出书院便看到了他的小仙女陈乖宝,李元宝的双眼唰的一下亮了起来,他朝着牛车跑了过去。
“陈叔叔,乖宝,壮壮。”李元宝兴高采烈的打招呼道。
陈三牛和壮壮见到李元宝,均开口打招呼,陈乖宝也对着李元宝绽开了一个笑脸,顺道喊了声元宝哥。
被陈乖宝的笑容晃瞎了双眼,李元宝顿觉世界一片黯淡,天地间唯独剩下了个陈乖宝。李元宝脸上挂着傻兮兮的笑容盯着陈乖宝,舍不得移开视线。
陈三牛见此皱眉,他对李元宝的印象并不大好,此时见着李元宝不错眼的盯着自己宝贝女儿瞧,他咳了两声,开口道“元宝,该吃午饭了,你不回家去啊?”
“这就回。怎么不见大壮?”李元宝仍旧盯着陈乖宝,心不在焉的道。
“大壮去喊四郎哥了。”陈乖宝笑的甜甜的道。这个李元宝真是讨厌呐,她知道自己长的好,但李元宝也不能这样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她瞧啊。
杨四郎这三个字让李元宝回神,怎么处处都有杨四郎!真是阴魂不散!李元宝眉头皱了起来,他想了想,有心想探听杨四郎和陈乖宝到底是什么关系,皱眉想了一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陈叔叔,你们和四郎还真是熟哈。”李元宝想旁敲侧击。
“还行吧,四郎和大壮、壮壮玩的很好。”陈三牛道。
“四郎和乖宝也很熟?”话是问陈三牛,但眼睛却看向了陈乖宝。
“嗯,还好。”对于这个问题,陈三牛不欲多谈,他身为陈乖宝的老爹,自是不可能在李元宝这个外人面前多说自家女儿的闲话。
关于杨四郎和自家女儿那点事儿,陈三牛全当笑话听了,笑笑也就过了。
李元宝见套不出什么,他张张嘴,正准备再开口时,坐在牛车上的陈乖宝突然站起了身子,她朝着书院门口招手“大哥,四郎哥,这里!”陈乖宝脸上的笑容很绚烂。
听到四郎哥这三个字,李元宝的脸立马黑了,四郎哥?好腻歪的称呼!
李元宝不情愿的转身,果然大壮和杨四郎正并排朝这里跑过来,李元宝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来“大壮,四郎。”
“喔,李元宝,你怎么在这里?”大壮好奇道。自从那次在杨四郎教室外碰到过李元宝之后,他和李元宝再没有交集,在书院里碰到都是打个招呼便过去了。
“我正准备回家呢,看到陈叔叔和乖宝在,就过来打个招呼。”
“喔,那你快回家吃饭吧,我们也要回去了。”大壮说着跳上了牛车,顺便拉了杨四郎一下“四郎,快上来。”
杨四郎喔了一声,撇了一眼李元宝,然后上了马车,陈乖宝是和壮壮坐在一起的,杨四郎坐到了陈乖宝的另一边。一个月不见,陈乖宝笑呵呵的和杨四郎打招呼。
这副情景落在李元宝眼里,真是刺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觉得自己心伤了,他挠挠头,和众人说了声再见,便跑回家去了,他要找亲人寻求安慰。
“爹,快走吧,我饿了!想吃娘做的饭菜。”大壮催促陈三牛赶紧赶车。
陈乖宝听了,赶紧把身后的篮子拎了过来,从里面掏出几个包子和三张饼来“喏,爹知道你们肯定饿了,所以提前买好了包子和饼,赶紧吃吧。”陈乖宝把包子和饼递给三个学生。
大壮欢呼“爹,三妹,你们真好!”说着一手抓着包子,一手抓了张饼。
壮壮也伸手接了过去,陈乖宝把剩下的递给了杨四郎。
陈三牛一边调转牛车一边笑呵呵的说道“不急,先吃点包子垫着,等回家后,让你娘给你做好吃的。”
大壮闻言使劲点头,书院的饭菜虽好,但没有家常味,他想念自己娘亲做的饭菜了。
“四郎哥,你刚才干嘛去了?”牛车走在路上,陈乖宝好奇的问杨四郎。
“四郎刚才吃饭去了,让我一阵好找。”大壮嘴里含着陈乖宝偷偷塞给他的糖果,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哎哎哎,他三妹真好,刚出书院便偷偷塞给他糖果,一个月没吃过零食,真怀念!大壮半躺到牛车上,翘着二郎腿,喜滋滋的想着。
“啊?吃饭去了?”陈乖宝瞅了眼大壮,然后又看向杨四郎。
在陈乖宝澄澈的目光下,杨四郎有些不好意思“嗯,我不知道你和陈叔叔要过来,所以就先吃饭去了。”他每次回家都是走着回来的,不吃午饭的话,他坚持不住。
“大哥,你没和四郎哥说今天一起回家?”
“唔.我给忘记了。”大壮不好意思的嘿嘿直笑。“四郎,别介意哈,我和壮壮光顾着兴奋了,忘记告诉你了。”
“不关大壮和壮壮的事,我也忘记了。”他每天都忙着刻苦读书,以至于都忘记了今天是回家的日子。
“四郎哥,以后每次回家我爹都会来接大哥二哥的,你和我们一起。”陈乖宝叮嘱道。
“好,我记着了。”杨四郎点头。他心里真的很感动,陈家一家人都待他很好,事事想着他,他一定要好好读书,以后好好报答陈家。
大壮和壮壮在书院里关了一个月,一回到家,就如鸟笼里重归大自然的鸟儿,他们把书包放回家里,和陈杨氏说了几句话,便跑出去找小伙伴玩去了。
一直玩到晚上,两个人才意犹未尽的回了家,在餐桌上,两个人争先恐后的向家人说着书院的事情,见两个人说的高兴,陈乖宝心里暗暗翻白眼,她之前还担心这两个小子不习惯,看来她是白担心了。
三天后,大壮和壮壮、杨四郎三个人一起回了书院,这次陈三牛没有租牛车送他们,他们是走着过去的。
陈家不是大富之家,租一次牛车要十文钱,太奢侈了。
大壮和壮壮回书院去了,陈乖宝则是要忙着挖野菜了。
树枝发了嫩芽,小草也冒出了头,这时候的野菜是最嫩的,陈乖宝拎着个小篮子挖的很开心。
以前挖野菜有大壮和壮壮陪着,陈乖宝真正动手的机会很少,如今就剩下她一个人了,蹲在地上撅着屁股挖了一篮子,陈乖宝的小腰酸痛。
直起身子扭了扭腰,陈乖宝想叹气,少了两个壮劳力,她一个人赚钱可真是艰难。
陈乖宝挖了一个月的野菜,最终只卖了一两银子,看着账户里多出来的那一千块钱,陈乖宝唏嘘不已,赚钱难呐。
在大壮和壮壮去书院的第三个月时,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和杨四郎有关,杨四郎的养父杨清德久病不治,去世了。
那天陈乖宝照常拎着小篮子去山里挖野菜,回到家里听到自家爹娘在谈论此事,杨清德为人豪爽仗义,在村里很有人缘,如今他久病去世,陈三牛和陈杨氏惋惜不已。
陈乖宝听了这个消息之后,首先想到的便是杨四郎,杨四郎在杨家本来就不受杨张氏的待见,如今唯一护着他的杨清德去世,那杨四郎以后的日子要艰难了。
杨清德去世,杨清德本家的一个叔叔去镇上把杨四郎喊了回来。杨四郎得知自家老爹去世,他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杨清德虽然不是他亲爹,但这几年是把他当做亲儿子看待,他心里对杨清德也很是敬爱,如今杨清德去世,杨四郎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浑浑噩噩的跟着本家的叔叔回了山河村,离家老远就听到了自己院子里传来的哭声,杨四郎回到家里,见到的便是杨清德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
杨四郎嚎啕大哭,这个世界上最后护着他的人走了,他再没有能依靠的人了。
杨张氏、杨忠,杨山枣以及杨义跪在床前在哭,杨四郎趴在床前哭。
之所以哭,是因为有人会心疼,以后没有人疼他了,他再没有了哭泣的资格和意义。
逝去的人要安息,杨清德的兄弟在为他的身后事忙碌,七天之后,杨清德下葬,杨四郎浑浑噩噩的又回到了书院。
杨四郎有些懵,他对以后有着迷茫,他对人生有着绝望。
他记得自己不是山河村的人,他对自己的娘有着模糊的印象,他跟着李福来到山河村之后,李福待他很好,又是当爹又是当娘的把他拉扯到五岁,那时候他虽然会想自己亲娘,但总的来说他过的很幸福高兴。
不过他总觉得他爹李福不高兴,李福经常一个人喝闷酒,有时候还会暗自流泪,那时候他年纪小,不明白自家老爹如何如此,不过也因为他年纪小,没想那么多,只能看到眼前的日子。
李福和邻居杨清德关系不错,那时候两家常有往来。他对杨清德的印象很好,杨清德过来串门的时候,他总是跟在后面喊杨叔叔。
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两年之后,李福去世,杨叔叔成为了他养父。
那时候他是伤心的,自己唯一的亲人去世了,他才五岁,他哭了好久好久。哭完之后,杨清德牵着他来到了杨家。
孩子都是敏感的,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他们能感觉的出来,五岁的杨四郎刚到杨家便发现,杨家的女主人杨张氏不喜欢他,不欢迎他。
生活在别人家,杨四郎有夹着尾巴做人的自觉,杨张氏不喜欢他,他尽量少和杨张氏接触,并且很听杨张氏的话,但杨张氏仍然不喜欢他。
他小心翼翼的生活在杨家,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虽然他和杨忠杨山枣杨义相处的不错,但他终究是外人。
在杨家生活了一年,他六岁时,杨清德突然提出来要送他去镇上书院读书,他记得那时候杨张氏因为这事和杨清德吵过架。
书院的束脩很贵,杨张氏不愿意他去念书。
不过杨清德很是坚持,带着他到了书院,直接交了十年的束脩费,杨四郎那时候就暗自猜测,这二十两银子可能是他亲爹李福留给他的。
杨四郎六岁便在书院读书了,他是书院最小的孩子,因为他年纪小,他得到了书院夫子和其他人的一致照顾,杨四郎知道自己要想把这种照顾变得长久,他必须乖巧听话,他必须用功读书。
一个六岁的孩子努力的去讨好众人,努力的活下去,这中间的艰辛,只有杨四郎一个人明白,他把杨清德当成了最大靠山,如今这最大的靠山没有了,杨四郎觉得自己在这世上真的要孤苦无依了。
天下虽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人虽然多,却没有亲近他真正关心他的人。
杨四郎浑浑噩噩的回到了书院,脑子里一片混乱。
杨四郎身为各个夫子的得意门生,他情绪的变化自然引起了几位夫子的主意,几位夫子对杨四郎的情况不太了解,把杨清德当成了他的亲爹,如今杨清德去世,几位夫子轮流找杨四郎谈话。
外人的关心抚不平他内心的彷徨痛苦,他已经十岁,是个小小少年了,该懂的基本上都懂了,面对着夫子的关心,他面上点头称是,但内心里仍是一片悲痛的汪洋。
杨四郎的事情大壮和壮壮也听说了,两个人把杨四郎拉到书院一僻静处安慰杨四郎,大壮见杨四郎面色蜡黄愁眉不展的模样,他从怀里摸出一颗牛奶糖,那是临走前陈乖宝塞给他的,一共给了他十颗,如今到了月末,他就剩下一颗了。
“四郎,心里不好受的话吃颗糖吧,糖很甜的,一直甜到你的心里去。”大壮说着,把这颗最后的糖果塞进了杨四郎的手心里。
“这是乖宝妹妹给的?”杨四郎凝视着手心的糖果,双眼无神的问道。
“是,三妹给了我十个,就剩下这一个了,你快吃了吧。”大壮催促道。
“四郎,我这里还有两个,你也吃了吧,吃完之后就不苦了。”壮壮把自己剩下的两颗糖塞给了杨四郎。
杨四郎盯着手中的三个牛奶糖,眼睛酸涩,他偷偷哭了太多次了,眼睛干疼干疼的,他不想再哭了,可是如今盯着手中的三个糖果,他的眼泪又啪啪的掉了下来。
在自己的小伙伴面前,这样痛哭很丢脸,但杨四郎就是忍不住。
豆大的泪珠子落了下来,大壮和壮壮两个人对视一眼,有些手足无措。
大壮抓抓脸,又挠挠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试着说一些安慰的话“四郎,别哭了,不伤心哈,你没有了爹,但你娘还有你的兄弟妹妹都在啊。”
杨四郎听了大壮这话,仍然吧嗒吧嗒的掉眼泪,没有丝毫的反应。杨张氏一直很讨厌他,这样的娘亲,让他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大壮抓耳挠腮的继续安慰,他在肚子搜刮着安慰人的词汇“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总是要散的,四郎你看开点儿。”大壮想起了陈乖宝离别前说过的话,学以致用道。
杨四郎继续哭。
“额.四郎啊,你虽然没有了爹,但你还有我三妹,你不是说要娶我三妹做媳妇的吗?你这样哭哭啼啼的,怎么考状元,怎么娶我三妹?”大壮也知道杨四郎家的情况,见提起杨家其他的人杨四郎毫无反应,他于是提起了陈乖宝。
听到大壮提起了陈乖宝,杨四郎总算是有点反应了,他抽噎着抬起头,看了下手心里的糖果,断断续续的开口道“乖宝妹妹,乖宝妹妹好狠的心,我考不上状元的话,她就不做我媳妇儿。”
杨四郎说到伤心处,又想哭了。
“额.”大壮和壮壮又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皆无言。
杨四郎自己一个人哭了好久,哭到最后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了,他把三颗糖一起放到了嘴巴里,嘴巴里甜甜的,但他心里仍是一片苦涩。
杨四郎状态不好,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大壮和壮壮尽心尽责的陪着杨四郎,给他打饭打水,陪着他说话。
这样几天之后,又到了放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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