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院子的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儿,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大小,她扎着两个小羊角鞭,身穿一件洗的很旧的大红棉袄,棉袄上缀着几个补丁,小脸蛋红红的。
看到安若素一行人进来,她小嘴和眼睛都因为惊讶而变得溜圆,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俊美的人物呢!吃惊了几秒钟,她转身朝着院子跑去“婆婆,婆婆,有神仙来了,有神仙来了!”
小女孩儿年纪小见识少,看到艾丽陈乖宝安若素苏瑾言这四个长相妖孽的人物,她直接把这四个人当成神仙看待了。
小女孩儿稚气的叫喊声让陈乖宝一行人都笑出声来,陈乖宝开口道“真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儿!”
陈乖宝阴沉了一早上的脸色终于好转出现了笑容,杨四郎在一旁忙接上了话茬“就是就是,和你当年一样可爱,不不不,没你可爱,我初见你时,你比这个小姑娘可爱多了。”
杨四郎这夸奖的话让陈乖宝的脸色又拉了下来,她当年家境虽然不好,穿的衣服虽然旧但却没有补丁,而且她长的比这个小女孩儿漂亮多了。陈乖宝直接给杨四郎一个白眼,真不会说话!
“你个死丫头,叫什么叫,什么来神仙了,你见过神仙的模样吗你!”一个嗓门粗大且尖利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伴随着这声音一个肥胖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出现在了院子里,她正在大声的训斥着小女孩儿“快去厨房帮忙烧火,不然没你的饭吃!”
小女孩儿挨了那妇女的训斥,她没有哭鼻子,显然这种程度的训斥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她吐了吐小舌头,然后扭头又瞅了陈乖宝几人,之后才迈着小短腿朝着厨房跑去。
小女孩儿跑了,那中年妇人这才顺着小女孩儿的视线让门口瞧去,当她看清了安若素,她惊呼一声,然后快步的朝着安若素走来“竟然是安公子大驾光临,真是怠慢了怠慢了。”中年妇人笑着脸上的肥肉乱颤,手中粉红色的手帕迎着晨风飘舞。
安若素在平原县绝对是个红人,特别是在广大的女同胞中,不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甚至是中年妇人,她们都认识安若素,对安若素这样的美男子或多或少都有着期盼,面前这位中年妇人也一样,虽然她是牙婆,虽然她外貌不好看,虽然她是有丈夫的,但她在安若素面前同样拥有一颗少女怀春的心呐!
等走进了看清楚安若素身边的人,这位牙婆立马连连惊呼“安郡马,不知哪位是郡主大人,你们驾临小院,真真让我惶恐。”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安若素成了郡马,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今年过年的时候安若素携灵越郡主回了平原县,如今瞧见安若素周围的人,这位牙婆猜测灵越郡主必在其中。
但她不确定那个是灵越郡主,陈乖宝和艾丽长的都超凡脱俗,灵越郡主也是一个大美人,她们都美的耀眼,实在是让人无法分辨。
面对着这位大嗓门的一惊一乍的牙婆,安若素笑了笑,是他招牌的春风般的微笑,在这寒冬的早晨特别的温暖人心,他一笑,这位牙婆立马不惊呼了,她满是肉的脸上出现一抹娇羞之色,她的声音小了起来“不知道安郡马来这里所为何事,您说。”
“我来这里选几个丫鬟小厮。”安若素开口了,嗓音温润,和他的微笑一般吸引人的心神。
“哎呀选丫鬟小厮呀,安郡马你派人来说一声就成了,何必亲自过来呢。”牙婆挥着粉红的手绢笑。这大冬天的,天气寒冷,安若素何必亲自跑一趟,只要他动动嘴,她肯定带着最好的丫头和小子去安府让安若素挑选。
“左右无事,就出来走走转转。”安若素俊颜上挂着极具亲和力的微笑,他继续道“劳烦你把这里的人都喊出来,我要挑几个好的。”
“不敢不敢不敢。”安若素用劳烦这个词让牙婆真真是甜蜜又惶恐,她连连摆手“安郡马客气了,安郡马放心,一定为您挑最好的丫头和小子。”
牙婆说完,转身走了几步,双手叉腰在院子里吼了一嗓子“丫头和小子们,都出来,开客人了,出来接客!”
“噗。”这位牙婆豪迈的作风让陈乖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艾丽和灵越郡主也觉得好笑,她们对视一眼,两个人眼里都蕴藏着笑意。
“说的好像咱们在逛窑子似的,还接客。”陈乖宝边小声嘀咕边嘿嘿笑的猥琐。不过她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祸水脸,即使她笑声在猥琐别人也察觉不出来,相反,人们只会认为这样的陈乖宝很可爱。
安若素便是这样认为的,他听到陈乖宝的嘟囔声,他笑了笑,道“小姑娘家家的,别乱讲话。”
“什么小姑娘,都已经是人妇了。”听到安若素这带着三分宠溺的语气,杨四郎不满了,什么小姑娘,陈乖宝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好不好!
“安大叔把我让妹妹看,在安大叔面前,我永远都是小姑娘。”陈乖宝说着又给了杨四郎一个白眼,然后抬步朝着院子里面走去,随着牙婆刚才的那一嗓子,原先在屋子里的人都出来了,有二三十个的样子,他们男女分开,按照高低个子站的整整齐齐的。
“哎,乖宝……”听到陈乖宝噎自己,杨四郎无语凝噎,安若素见状摇摇头,没开口,他跟上陈乖宝的脚步一同往院子里走去。
“四郎,你怎么惹乖宝生气了?”艾丽抬步之前,不忘小小声的询问杨四郎。
听见艾丽这话,杨四郎英俊的脸立马变成苦瓜脸,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昨晚你嘲笑了她,她心里气恼,回来拿我撒气了。不过这话杨四郎可不敢说,一来是这事的确是他做的不对,二来他对艾丽尊敬异常,所以他只能无奈的苦笑,摊摊手,没说什么。
艾丽见状嘿嘿笑了几声,道“走吧,好好哄哄她,乖宝的性子很好,而且她又深深的爱着你,她才不会与你真的生气呢。”
听见艾丽这样说,杨四郎眼里又恢复了神采:乖宝深深的爱着自己!这句话给了杨四郎活力,他用力的点点头,恩了一声,然后抬步往院子里走去。
“安郡马,这便是我这里所有的人了,你挨个的瞧瞧,看都看上了谁。”牙婆笑的极其灿烂的为安若素介绍道。
安若素笑着点点头,示意他明白,然后他转身对着陈乖宝道“乖宝,你来挑吧,看看上了哪一个。”
“好。”陈乖宝应了一声,站了出来。她双手背在身后,开始慢慢的踱步,一个个的细细打量面前的这些人。
这些人当中,女的多,男的少,女的站了两排,男的只有一排。这些人的年纪相差也很大,最小的便是刚才开门的那个小女孩儿,她站在队伍的最左边,最大的瞧上去比她年纪还大,站在队伍的末尾。
这些人全都瘦瘦的,身上的衣衫单薄且打着补丁,在冬日的上午,他们都缩着脖子低着头,任由陈乖宝像是估货似的打量他们。
陈乖宝先是围着这些人转了一圈,然后才一个个的细细打量他们,她原本打算买五个丫鬟的,可是仔细算算,觉得有些不够,她打算能挑几个是几个。
“你叫什么名字?”陈乖宝看中了刚才那位开门的小女孩儿,娇憨的样子很招她的喜欢,她蹲下身子柔声的询问道。
看到神仙姐姐开口和自己讲话了,小女孩儿眼睛又睁的溜圆,她伸出小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似乎不敢相信陈乖宝问的是她自己。陈乖宝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她笑着点了点头,道“对,姐姐问的就是你。”
“回神仙姐姐的话,我叫春丫。”小女孩开口了,声音很是娇软。
“春丫。”神仙姐姐这四个字让陈乖宝笑出声来,她点点头,重复了下小女孩的名字,春丫,乡下很常见的名字“今年几岁了?”陈乖宝又问。
“六岁了。”小春丫伸出一只小手,然后又伸出了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个六,示意她六岁了。
“哟,还会数数呀。”陈乖宝见此有些惊讶“告诉姐姐,谁教你的。”
“我姐姐。”小春丫说着身子前倾,她对着队伍中间的某位姑娘喊道“姐,神仙姐姐找你,出来让神仙姐姐看看~”
伴随着春丫这句话,一个看上去有十岁大的小姑娘从队伍里站了出来,她和春丫长的有些像,都是圆脸,脸蛋红扑扑的,瞧上去特别像熟透了的红苹果。
“你就是春丫的姐姐?”陈乖宝打量这个小丫头,瘦瘦小小的,身穿一件灰色带补丁的棉袄,在寒风中缩着膀子,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带着期盼的看着陈乖宝。
“回姑娘的话,她就是春丫的姐姐,名字叫做初夏,今年十一岁。”小姑娘没吭声,倒是牙婆在一旁开口了,她极其热心的为陈乖宝介绍这对小姐妹的情况“初夏性子沉静,干活麻利,而且还认识几个字,听说她和春丫出自大家族,是伺候大家闺秀的,不过那个家族衰落了,她与春丫被卖了。”
“哦~~”陈乖宝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出自破败的大家,还识字,干活还麻利,想来是个好的了,年纪小了些,不过没关系,日后慢慢调教就好。
想到此,陈乖宝对着初夏开口道“你愿不愿意跟着我走?”
“愿意愿意愿意。”初夏连声回答,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陈乖宝不凡,她又出自大家,见识的多,她更能看出陈乖宝这一行人不凡,听到陈乖宝这样问,她忙连声回答,唯恐回答的慢了陈乖宝便改变主意不要她了。
听见初夏点头,陈乖宝也笑着点头“那你过来,站在我身后。”陈乖宝对她招手。
初夏快步的走了来,她站在了陈乖宝身后,小脸上的笑容怎么都遮不住。不过她有话对陈乖宝讲“神仙姐姐,你把春丫也卖了吧,她特别听话,吃的也少,而且会干很多活。”初夏声音里和语气里满是哀求。
小春丫见状也蹭蹭的跑到了初夏身边,她扯着初夏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陈乖宝哀求“神仙姐姐,你把我也卖了吧,我听话,而且还能干很多活。”
“好。”陈乖宝点头,她一开始便相中了小春丫,如此稚气可爱的丫头,实在是不应流落在此地受牙婆的训斥咆哮。
陈乖宝话音落,初夏和春丫齐声感谢陈乖宝“谢谢神仙姐姐!”声音清脆又响亮。
陈乖宝闻声呵呵笑了起来,她揉揉这对小姐妹的脑袋,让她们站在身后,然后她又继续挑选。陈乖宝看中了某个人,便会询问一番牙婆和安若素的意见,至于杨四郎,虽然杨四郎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但鉴于杨四郎惹她生气的事儿,所以她直接把杨四郎当成空气给忽略了。这样挑挑拣拣,最后她连带初夏和春丫这对小姐妹在内一共选了九个人,三男六女。
这九个人全是牙婆和安若素相看过的且一致认为是很好的,陈乖宝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准备掏银子。
每个人的价钱不等,最便宜的是小春丫,才八两银子,最贵的是一个身体健壮的青年,二十两银子,这九个人加在一起一共花了陈乖宝一百多两银子。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陈乖宝付清了银子,牙婆把这九个人的卖身契给了她,这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安若素招来身后的随从,让随从带着这九个人先回安府安置,他们一行人则是寻饭馆吃饭去。
这些人身份尊贵且有钱,他们去的地方自然是平原县最好的酒楼,在饭桌上吃饭时,陈乖宝回忆起和安若素初见时的情景,她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撑着脑袋问安若素道“安大叔,当初咱们刚见面时,你怎么在那个小饭馆吃饭呀?”以安若素的身份来说,他应该在平原县大的酒楼里吃饭才算正常。
回想起与陈乖宝的初见,安若素笑“你还不了解我的性子?我这个人很随意的,且交友比较广,那日我一家境普通的朋友在那个小饭馆请我吃饭。”
“哦~~原来如此。”陈乖宝点头,没有多问什么,命运真真是神奇的东西,她与安若素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那个小饭馆相遇,只能说这是命运的安排了。
陈乖宝只是随口一问,但有的人并不是随口一听,这个人指的便是杨四郎,他认为陈乖宝这样问纯粹是故意的,故意让他难受吃醋的。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他真的知错了啊。
吃过午饭之后,一行人又转悠了一圈,然后便回了安府。陈乖宝惦记着自己刚买的丫鬟小厮,她想看看这几个人。
安若素办事根本不用人操心,陈乖宝再见到这九个人时他们已经洗过澡换上干净温暖的衣衫,安若素还派人教导了他们简单的礼仪,再见到陈乖宝时,他们齐齐的喊陈乖宝为小姐。
这个称呼让陈乖宝很是感慨,她穿到陈家,一个贫苦的农村之家,她用了十年的时间去奋斗,去努力改善自身的处境,如今她也成为有丫鬟伺候的小姐了,回想起自己刚穿过来时的苦逼日子,陈乖宝笑的颇为复杂。
“乖宝,你这是怎么了?”吃晚饭前,安若素把陈乖宝叫了出来,两个人坐在安府花园里的暖亭里聊天。
安若素和陈乖宝的关系好,两个人常常凑在一起说一些悄悄话,众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灵越郡主不觉得有什么,杨四郎知道有什么,他只能把妒意放在心底。
“没事儿呀,就是有些感慨。”陈乖宝一手托腮,盯着暖亭外光秃秃的花枝发呆。
“感慨什么?”安若素追问。
“感慨人生,我穿过来这么长时间,我终于也成为了小姐,我终于也有丫鬟伺候了。”陈乖宝说着叹了一口气,真真是不容易啊。
竟然是为了这个感慨,安若素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要是你之前同意嫁给我的话,你早就过上了奴仆环绕的日子了。”
安若素这话是用玩笑的语气说的,陈乖宝给了他一个白眼“这充分说明我不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女子,我是一个好姑娘!”
“是,是好姑娘,不过我的好姑娘,我问问你,既然你嫁给了你想嫁之人,那你为何还愁眉不展?”安若素问起了今早的事情,他想知道陈乖宝为何不开心。
说道这个,陈乖宝脸上的表情更为复杂,她长叹了一口气,把杨四郎这半个月的表现对着安若素说了下。安若素一听,脸色有些不好“这个小子,终究是年轻,不知道轻重,好好的蜜月竟然被他这样给浪费了。”
“可不是。”陈乖宝无力的趴在铺着绒毯子的石桌上,语气很是幽怨。
“我之前还提醒他让他对你好点,不想他把我的话当初耳旁风,要不要我再去提点他一下?”安若素道。
“算了,不用了,我这次要冷冷他,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陈乖宝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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