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这冰地,此时月不落谷的光线,大概是几万年来最明亮的。
画楼被柳寒生抱进了没有被波及的房间,里面也结上了冰层,温度也很低,往火炉里添了柴火才暖和了些。
她服下补灵丹盘腿坐在榻上慢慢恢复起来。
而一旁的柳寒生则是干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会儿,柳寒青矫健地飞了上来,立在了站台上,边走动边扯着清亮的嗓音大喊:“哥!”声音里有很浓重的喜悦。
柳寒生笑了笑,把他推了出去,两个人在站台说了会子话。
画楼睁开眼,松了口气,渡火之后,她再面对柳寒生,觉得有些尴尬。
她冷着声音道:“樱魔,渡火不会只有这么个法子吧!”
当时情况太过紧急,她无奈之下只有听信了樱魔这个大魔王,如今细细想来,怎么可能只有这种暧昧的姿势救命。
她是被樱魔耍了啊!
樱魔嘿嘿一笑,似是预谋得逞了:“虽说如此,当时也是万般紧急,这也不失为一个上好的法子,再说,你吃亏了吗?琉璃清火和寒魄在你二人之间循环,对你大有裨益,至于那劳什子姿势,修炼之人就不要太拘泥小节了啊。”
画楼当下被噎得死死的,她攥紧了手,此次倒是算了,下次决不能这般相信人。
不知不觉中,她心里暗暗警惕,对于樱魔,她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忌惮了,这乃是大大的不妙。
柳寒生走了进来,看她面色不大好,就变了脸色,阔步走近,弯着腰问:“可是有哪里不适?”
他的距离过近,呼吸都喷薄在她的脸上,有淡淡的薄荷清香。
画楼呼吸一滞,忆起那时二人做的荒唐事,唇与唇相对时,也是有一丝一缕这样的香气缠绕着,因想起她还是主动一方,不由面上大燥起来。
她略微坐直了身子,面上尽量冷淡起来:“柳寒生,麻烦去了,接下来就要说说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了。”先前她正愁着怎么和他说自己有琉璃清火,可以缓解他的寒魄以此来进行交易的,经过了昨夜,琉璃清火的秘密公开了,倒也省去了颇多的唇舌。
柳寒生一愣,想到了什么,脸上倏尔变得热烫起来,他站直了身子,顿了顿,道:“你先好好休息,咱两的事情不急。”
成亲的事,真的不急啊,他们还有好长的时间可以相互了解嘛,再说,她都已经追到月不落谷来了,再等等也没什么吧。
说完他就阔步离开了。
画楼一愣,见他离开时耳根似乎有点红,就微微疑惑起来,转念一想,他莫不是真把自己当做了琉璃公主,他未过门的媳妇吧?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哑然失笑起来,这可真是个大乌龙了。
她下了榻,活络了下筋骨,觉得好多了,倒是一旁的小圣狼子还在瑟瑟发抖,会不会昨日隔在他们中间忽冷忽热的,感染了风寒?
“蠢货,堂堂圣狼后嗣,体质又岂是如此之弱。”樱魔冷风热潮道。
画楼就略微放心下来,给小圣狼又喂灵丹。
樱魔见她总是如此浪费,把灵丹当糖果一样喂狼,无语了半会:“你这样给它喂,迟早把它养成吃货的。”
画楼笑道:“拿人手短吃人手软,我喂饱它,它才不会背叛我啊。我可不想养出什么白眼狼来。”
“若真就是白眼狼,是怎么也喂不饱的。”樱魔忽然感叹道,似乎有些小伤感。
正当他陷入了当年黄昏般美好又惨烈的回忆时,画楼嘀咕了几句。
“你在说什么?”他问。
“应该给它取个名字。”画楼指了指小圣狼子。
樱魔眼睛亮了亮,取名字是他少有的爱好之一啊,他情绪顿时转阴为晴:“让我来,很多年前,我最喜欢干这事,我曾经买了一套茶具,分别给它们取了十二个名字,属下都说好听的。”
画楼讶然道:“好啊,你说叫什么?”她对起名字不太拿手,总感觉不像那么回事。
“嗯!”樱魔托着下巴认真地思索起来,“慕容小狼?”
“慕容圣狼?”
“慕容小白?”
樱魔兀自望天嘀咕着。
画楼嘴角抽了抽,扶额道:“为什么非要加上个慕容,我又不是它母亲。”至于什么小白小花了,她就不嘲笑了,毕竟她也想不出什么好的。
“不加姓氏啊,那就不加吧。”樱魔嘀咕着又开始喊名字了,“苍雪,白狼,小银……”
“小银!”画楼唤道。
小圣狼子一骨碌地站起来,咻地撞到她怀里,似乎知道她在叫自己一样。
“就叫小银吧,好记而且恰当。”她顺着它一身的银毛,又叫了句“小银”。
小圣狼子就拱她,舔她的手,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樱魔:“……”
画楼走到站台上,远处逃亡的人们已经渐渐地回来了,街道上又聚集了人。
柳家的人正在清理刺客,将他们的储物袋没收后,一把火全烧了。
那光头男似乎还没死,晕厥了过去,大掌柜的就命人将他带了下去,看来是少不得一番毒打拷问了。
柳寒生兄弟二人也在指挥下人做这做那。
他已经显得不那么病态了,肌肤依旧如纸般白,唇色已经有了健康的肉色,只是常年的气质已经深入骨髓,一时看上去仍旧有些病怏怏的。
一袭青衫迎风晃动。
他很温和地吩咐下人做事,忽然间似有所感,抬眼朝站台上看了一眼,待看清女扮男装的身影,笑容愈发真实起来,朝画楼笑了笑。
长得本就俊美如竹,再绽放笑脸,刹那间,只让人觉得桃花都快开了,这满眼的冰块,只怕都要消融了。
画楼愣了愣,礼貌地回以一笑,略略扫了眼忙碌的街道,转身回了房间,合上了门。
柳寒生的笑容就淡了下来。
柳寒青走过来,道:“大哥,如今你是怎么打算的?”
他看了看画楼的房间,奸笑道:“我发现你对琉璃公主不像你说的那么讨厌哦。”
柳寒生想做出一副不耐的神色,到底做不出来:“现下还说不清,到底她救了我一命。”
只是救命之恩吗?
柳寒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不揭穿他,他的老哥,看着面冷强势,其实脸皮子最薄的。
大掌柜的就一脸好奇的过来问他为何如此笑。
柳寒青咳咳两声,忙敷衍了过去。
画楼回了屋,开始修炼,为了尽快达到金丹期回到沧海界,她真是一心沉浸在修炼中。
而汲取了前几次的教训,这次她少不得要拜托樱魔教她认识符箓和丹药了。
其实这些都是常识,比如说拿到了符箓,感应其上的灵气属性,基本都能够判断了,但是她先前一路黑并不懂。
三日下来,她这个迷迷糊糊的筑基低阶修士才会识别了符箓和丹药。
当听说符箓高昂的价格时,她少不得心里抽了抽,大把大把的灵石就被她挥霍了去,转念一想这都是抢来的,就释然了去,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又一日,她主动去敲柳寒生的房门,她觉得是时候提赤精草的事情了。
柳寒生开门,见是她,侧开身子请了她进去。
他的屋子很是简洁,都是店里原先就布置好的,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物事。
方才他在煮茶吧,桌子上的茶具还冒着热气,一股子清香就传了出来,也不知是什么茶,竟有股淡淡的薄荷味道。
柳寒生常年饮用此茶,少不得人也染上了这样的气息。
柳寒生请她坐下,给二人各自斟了茶水。
画楼看了看茶水上浮动的小叶子,抬眼开口道:“有些事我就开门见山说了。”
柳寒生心里一紧,跳动加速了几分,这几日他闭门不出,也在想他们之间的事情。
不管以前如何抗拒,如今他是真的没有那么反对了。
夜里他时常贴着墙壁,想感受隔壁房间的人儿的心思,期待能听出什么来,而后他反应过后,摇着头笑话自己何时这般儿女情长了,做这等无聊事,直到画楼亲自来提,他真实地感受到,自己似乎并不那么反感。
他一向是果决之人,想清之后,他就抬眼看着画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需要你身上的赤精草,”她顿了顿,“当然我不会占你的便宜,我可以用琉璃清火缓解你体内的寒魄。”
柳寒生后背一僵,这是什么状况?难道不是要提他们的婚事?
仿佛雪水泼了下来,之前还略微紧张的心放缓了,指腹擦着茶杯道:“你要赤精草何用?”
“炼药。”
她饮了茶水,说话时带着温淡的薄荷味,扑面而来,柳寒生惊讶道:“你还会炼药?”
他二人虽没见过,但到底母亲还是会与他说一些琉璃公主的事情,细细想来,他每次听到她的消息都很是烦躁,心情好时敷衍两句,心情不好就直接不听的,对她,除了高傲的印象竟是一点儿也不知。
她还会炼药吗?他一时心情愉悦起来,可是她连符箓都分不清楚呢。
画楼之前修炼坐莲经,对人的情绪很是敏感,不知为何他忽然就高兴了,趁机道:“我不会,是别人要炼,碰巧你这里有,就托了我来问。”
柳寒生顿了顿:“是很重要的人吗?你喜欢的人?”他原想问是男是女的,只是颇有些冒昧。
画楼不疑有它,接了话就摇摇头:“不是,只是我们之间有交易,给了赤精草,与她们便一笔勾销了。”
她忽然心里一动,抬眼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处?”之前那个女子组织为了从他这里得到赤精草,还损失了一名得力干将,赤精草,对他是不是也很重要呢?
柳寒生摇了摇头,手一摊,掌心处就出现了一株火红的灵草,灵气很是旺盛,温度很高,瞬间就把整个房间烘得如同热炉一般。
她瞬间流出了汗来。
柳寒生见她睫毛如蝴蝶眨巴,精致的脸蛋上因热度出了一层薄汗,就随手一挥,寒气调动之下,房间里的温度才降了下来。
水汽蒸发,少不得要氤氲起来,二人便如坐在了仙雾当中品茶。
画楼全身精力都放在赤精草上面,她第一次见到这种草药,倒不知它是如何了不得,此时见到,她忽然懊悔起来,当初与嫣儿达成的条件是不是太简单了,只是一万枚下品灵石和一同进入密地的机会而已。
柳寒生又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盒,将赤精草装了进去,房间的温度霎时降了下来。
他将之交到她手中:“拿去还人情吧,不要欠了别人的。”
画楼见他这么轻易地就给了他,心想柳家可能是什么大世家,并不将这赤金草放在眼里吧,她放进了储物袋,拉起柳寒生的手,道:“那我们开始吧。”
他的手很是冰寒,要不是方才碰过赤金草,只怕会更寒。
柳寒生常年这般,怪不得要生得病怏怏了,若是没有体内寒魄的拖累,就不知如今会是怎么样的风采。
她的目光在他清瘦的身体上逛了一圈,希望琉璃清火真的能帮到他。
柳寒生清咳了两声,方才为了避嫌并没有闭门,眼下少不得要去合上。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上面还存留着她的温度。
两人盘腿做到了榻上,中间一张小桌子隔着,正好可以将手放在上面,两人合着眼睛,体内的灵气便相互运转开来,形成了周天。
接下来一连七日,他们都在屋子里修炼,柳寒生的脸色渐渐地红润了起来。
其间大掌柜的和柳寒青各自进来了一回,大掌柜的很识趣地退了出去,倒是柳寒青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当着画楼的面倒没说什么,只是和柳寒生眼神交流着什么意味深长的东西,直到柳寒生蹙眉冷了脸,他才退了出去。
“你现在这般,比以前好多了。”画楼收功看着他道。
柳寒生抿了抿嘴,他很想问她,是指自己长得比以前好看了,还是指脸色比以前健康了。
他以前终日与寒魄对抗,很少注意自己的长相,但许多人说他长得很好看,传到他耳里,听了也没什么感觉。
只是,她这么说了,他就有种特殊的情绪。
画楼自是不知道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在柳寒生心里千转百回,她下榻去,简单地整理好男衫,将青丝卸了下来,又重新绾了回去,一支木棍子就要插进去。
“等等。”柳寒生道。
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支白骨玉簪,光着脚下榻去,递给她。
画楼愣了愣,摆摆手就要拒绝。
谁知柳寒生速度还快,径直站到她身后,将白骨玉簪插了进去。
画楼僵在那里,他光着脚还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呼吸间,隐隐飘来一股薄荷清香。
“好了。”柳寒生道。
他转身到台前搬过来银镜,举到她齐眉处。
好意不忍拒绝,画楼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那白骨玉簪是男式的,与她此时的装束正好搭配。
“谢谢。”她轻声道。
说完转身逃也似地出去了,回到自己屋里,抱起正在吃肉的小银,就下了楼去。
柳寒生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弯起了唇角。
“天呐,我看到了什么,柳家大公子居然对一个女子的背影笑!”柳寒青从一旁溜出来,又是一贯的嬉皮笑脸,“而且那个人还是大公子最讨厌的琉璃公主。”
直到女子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帘中,柳寒生才缓了笑意,转身看向柳寒青:“今日无活干?”
柳寒青此时一身华衣,若是平日里,他定要小厮装扮玩反窜的游戏。
柳寒青随他进了屋子,端起茶壶咕噜地灌了下去,道:“你也知道,那密地要开启了,月不落谷最近涌进了一批人马,少不得各路都要打交道的,父亲要你来管事,现在反而变成了我。好了,如今你二人双修完了,该轮到你主事了!”
他刻意在双修二字上咬的很重。
柳寒生笑了笑,倏然就恢复了往日的严肃:“你做的很好,接下来的日子,仍旧由你来做主。”他不知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前路太渺茫,能撑起柳家家业的应该是弟弟,而不是他。
柳寒青就仰头倒在榻上,大呼:“天呐,这是为什么!”
而半日后,画楼回到了嫣儿山庄。
她抱着小银,轻悠悠地漫步进去。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有些女子不曾见到,这次她回来,少不得要好奇一番。
画楼熟视无睹,走到了嫣儿的军事要地。
门前的人进去通报,她就立在树下。
听到塔塔塔的脚步声传来,她平淡着脸色转身过去,就看见嫣儿风也似的跑了出来。
“画楼姑娘,你真的从病公子那处取到了赤精草?”嫣儿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要是真的,她简直要崇拜死画楼了。
画楼也不多说什么,从储物袋取出玉盒来。
嫣儿忙打开一看,火光闪闪,险些没把她热熟,画楼有心提醒,奈何她太心急。
嫣儿却不在意,拿远了些,抬眼看了画楼一眼,又低下头去聚精会神地看着赤精草:“果然是赤精草!画楼,你是如何办到的。”
画楼听她从画楼姑娘称谓直接喊成了画楼,淡淡地笑了笑,并不回话。
“什么时候,可以进入密地?”她问。
嫣儿倒不反悔,直接道:“半个月,半个月密地就会开启,啊,我们要抓紧时间炼药了,否则要赶不上。”
她感激地拍了拍画楼的手,招过来一个女子,吩咐她给画楼准备房间,好生伺候着,而她自己,则是丢下一群人,跑去了炼药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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